第四十二章 壽禮（下）
從來不知道這王蓉婉如此善于詭辯啊，當(dāng)真是將她的話堵死了，王蓉婳卻也不惱怒，緩緩開口道：“這萬壽卷我每寫一個字，都在那個字上寄托了我對祖母深深的祈福，所以，若是她人帶我送出這份壽禮，那這祈福便不靈了?！?p> 王蓉婉終是失去了耐心，皺了眉頭，不耐煩地直接問道：“六妹妹你也別說這些個廢話了，我就問你一句，肯不肯把你的壽禮讓給我？”
王蓉婳知道若是再推脫拒絕，定會惹惱了王蓉婉，她現(xiàn)在這個處境，還不好跟她撕破臉皮，只好用一個“拖”字訣了。
王蓉婳只好低了頭，似是猶豫不決的模樣，思索了許久，直到王蓉婉快失去耐心的時候，才緩緩抬起頭說道：“五姐姐，可否讓妹妹我考慮一下，畢竟這萬壽卷是妹妹我的心血，我實在是舍不得……”
王蓉婉看王蓉婳口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松動了，便大度得一揮手：“那六妹妹再考慮考慮，可時間不要太久哦，你也知道祖母的壽誕沒幾日了?！?p> 王蓉婉又是與王蓉婳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便志得意滿地離開了。
“小姐，這可怎么辦好啊，看那五小姐的架勢，不把您的萬壽卷霸占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話說那王蓉婉剛離開，綠豆便心急如焚對王蓉婳說著。
“綠豆，你冷靜一些，方才你膽子也太大了一點(diǎn)，你明知道那五小姐是個不好相與的人，你還這般跟她說話，要不是小姐維護(hù)你，再加上她確實對咱們小姐有所求，你今天這么跟她說話，這事兒可沒那么容易善了！”紅豆因著方才綠豆的魯莽，已是有些惱火，便有些生氣地指責(zé)道。
“我這不是為小姐抱不平嗎，那五小姐也太過分了，憑什么來搶咱們小姐辛辛苦苦寫出來的萬壽卷。”綠豆被紅豆這般說，也頗為委屈，扁著嘴辯駁著。
“好了，你們也別吵了，現(xiàn)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紅豆，你去請了容嬤嬤過來，這件事兒我需要與她好好商量商量?！蓖跞貗O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二人的爭吵，吩咐紅豆去請了容嬤嬤過來。
二人看自家主子面色不好看，便也識相地噤了聲，紅豆也是一刻不敢耽誤地便出門去請了那容嬤嬤。
另一邊兒，王蓉婉滿臉笑容地往回走著，卻是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往李氏的房間去了，也不用通報，便像往常一般進(jìn)了內(nèi)室。
“娘親，果然不出你所料，六妹妹那里果然藏著好東西呢！”王蓉婉一進(jìn)屋里，便看到倚榻而坐的李氏，李氏的容貌并未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女人最美的那幾年早已過去，雖然看上去并不會顯出老態(tài)，但眼角眉梢的皺紋卻還是越發(fā)地顯眼了，而那王翀君來她房里的日子也是越來越少了，眉宇間難免會透出那么一股子閨怨。
“你看你，年歲也不小了，你姐姐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可是讓人一點(diǎn)錯處都挑不出，你卻還是這般毛毛躁躁的，怪不得會把獻(xiàn)給老太太的繡屏給污了！”李氏皺眉看著小跑闖入的王蓉婉，語氣頗是怪責(zé)地說著。
“我這不是急著想把結(jié)果告訴您嗎，要不是娘親幫我拿的主意，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難道娘親便一點(diǎn)也不心急？”王蓉婉三兩步走到李氏跟前，坐在她身旁，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賣乖地說著。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小馬虎，這好好的繡屏，就讓你弄上了墨點(diǎn)，不然我們何必要打那小六兒的注意！”李氏終歸還是寵著女兒的，也不忍心太過苛責(zé)她，拿纖細(xì)的手指點(diǎn)著她的額頭，佯裝生氣地說著。
“我也不是故意的嗎，還不是徐夫子留太多的功課，我做的著實心煩，一生氣，那毛筆就掉在繡屏之上了，怪也只能怪我倒霉了！”王蓉婉撇了撇嘴，面上的神色很是郁悶。
“好了，好了，既然那繡屏都?xì)Я耍阋簿蛣e找借口了，那小六兒到底準(zhǔn)備了什么壽禮，讓你如此喜出望外？”李氏面上露出一絲好奇地神色，問道。
“呵呵，娘親您絕對猜不到，她竟是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寫成了一副萬壽卷，那可是一萬個不同字體的‘壽’字呢！也真虧得她有這份耐心?！蓖跞赝窬従徴f著，臉上不自覺地帶起一絲佩服的神色。
李氏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為娘果然沒有看錯，那小六兒雖然平日里看起來凡事都無所謂的樣子，但骨子里心思可細(xì)膩著呢，你啊，也要好好學(xué)學(xué)人家，明明比她還要大了三歲，卻整天這樣一副大大咧咧，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铱茨憬窈笤趺醇藓萌思?！?p> 李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又敲了敲王蓉婉的腦袋，王蓉婉吃痛，皺了眉頭反駁道：“她那樣子還不是因為親娘死的早，自己又是個庶出的，才整天為自己的將來謀劃嗎，我有娘親你照拂著，又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候府嫡女，以后有的是好人家搶著要呢，我怕什么，當(dāng)然是趁著現(xiàn)在好好玩玩了!”
“我啊，就是把你寵壞了，你要是有你三姐姐一半，我也就阿彌陀佛了?！崩钍嫌质歉锌藘删洌庞謫柕搅苏}上：“那小六兒到底有沒有同意把她的壽禮讓給你??？”
“八九不離十啦！”王蓉婉隨手拿起一旁碟子里的一顆葡萄塞進(jìn)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那表情卻是志在必得的。
“她真就這么容易給了你，不會吧，我看那小六兒也不是那種蠢人！”李氏顯然是不相信王蓉婳會這么容易就把自己準(zhǔn)備了這么久的心血給了王蓉婉。
“是還沒有答應(yīng)啦，只說是再考慮考慮，不過我看她也是沒膽拒絕我的，難道她以后就不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呆在這蕪芳院嗎?！蓖跞赝裼质峭炖锶艘活w葡萄，語氣篤定地說著，顯然是算準(zhǔn)了王蓉婳不敢違逆她。
李氏面上有些過意不去，嘆了口氣：“這次確實是我們做的過分了，可最可惡的還是那賤人，仗著老爺還寵著她們母子三人，就處處與我們過不去，要不是知道那賤人生的小賤人今次送的壽禮是那前朝的仿古花瓶，我們何須費(fèi)那么大的心思去尋一件能與她們抗衡的壽禮，這一筆一劃寫成的‘萬壽卷’總是要勝過她們這等金錢能買得到的俗物了吧！”
提到那許姨娘，李氏本還平靜的面容瞬間變得有些猙獰了，看來這幾年也沒少吃這許姨娘的苦頭。
“娘親別生氣，要是這次三姐姐能成功與平王府定下親事，看她們還怎么猖狂的起來，不就是個妾室嗎，還妄想與娘親您斗！”王蓉婉也沒少受那王蓉菲的氣，也是將許姨娘她們幾人恨得牙癢癢。
李氏想到大女兒與平王府的親事，面色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又是對王蓉婉叮囑道：“今次那小六兒將這壽禮讓給了你，卻也不好太虧待她了，等會兒我讓宋嬤嬤去庫房選件上好的古董給她送過去，也不能讓她在老太太的壽宴上出了洋相，丟了咱們二房的臉。”
“那是一定的，怎么著她也是養(yǎng)在咱們二房的，也不能太虧待了她?！蓖跞赝衤唤?jīng)心地說著，其實心中腹誹，那王蓉婳出不出洋相，管她何事？
這邊那兩母女打的如意算盤，王蓉婳那邊卻也不想那么容易便讓王蓉婉得了逞，請了容嬤嬤過來，坐在一起商量著失去到底該如何辦。
“小姐，我看這次五小姐過來要您的壽禮，背后肯定是有二奶奶授意的，不管她的壽禮是真丟假丟，聽您的敘述，看來她是勢在必得的?！?p> 容嬤嬤坐在王蓉婳的對面，這幾年她的年歲也越發(fā)大了，頭發(fā)幾乎白了一大半，身子早就不如以前了，院子里的事兒也不太管了，只有王蓉婳需要她幫忙的時候，她才會偶爾出來一下，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屋子里深居簡出的。
“還是嬤嬤看得通透，我也想到這一點(diǎn)了，若是李氏在后面把持著，那我就更不好推拒了，我只是不甘心啊，辛辛苦苦完成這一副‘萬壽卷’，到頭來卻是要為她人做嫁衣裳?！蓖跞貗O臉上的表情也很是憤憤，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的感覺，相當(dāng)不好。
“嬤嬤知道小姐心中委屈，可現(xiàn)在我們也只有忍著，二奶奶我們是萬不能得罪的，您今日雖然失了這一份壽禮，卻也讓她們欠了您一份人情，日后要是您有什么要求，只要稍稍提一下這茬兒，想來二奶奶她們也會念著您這份情的?！比輯邒哌€是想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王蓉婳緩緩吁了口氣，也知曉容嬤嬤說的有道理，暫時壓下心頭的那一份躁火，緊皺的眉頭卻依然沒有松動：“可我將這萬壽卷給了她們，那我又拿什么給祖母當(dāng)賀禮呢？”
“這點(diǎn)小姐盡管放心，想來二奶奶也不會想的這般不周到，既然拿了您的東西，定會送來另一份補(bǔ)償您的，不然您送不出壽禮來，她臉上也不好看不是？”容嬤嬤又是一陣溫言勸解，打消了王蓉婳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