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令人心暖的規(guī)矩

　　　　蘭塞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場戰(zhàn)斗的重要性，他一直在到處閑逛著，不是去找小妞妞聊一下普貝的感情困擾，就是向魯思等新結(jié)識的朋友請教一下賭博的竅門。瞧他那架勢，就好像在洛夫部落的語言中，根本不存在緊張這個詞匯。

　　古爾夫曾試圖讓蘭塞緊張起來，但他所解釋的賽事規(guī)則似乎被蘭塞誤解了，以為那所謂的最終站立者，只是在比誰的個子更高一些，如果要真是那樣的話，他的確有放松的資本，因為他就算坐在地上也要高過大多數(shù)的參賽者。

　　同蘭塞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奧烏那位一向以勇猛無畏著稱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卻陷入了沉默寡言的狀態(tài)。吃過晚飯后，他只和吉拉閑聊了兩句，就一直坐在駐地前面的草地上，呆望著那寬闊無比的天然角斗場，一言不發(fā)，看上去顯得高深莫測。

　　奧烏目前正在維持的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有好長一陣子了，齊朗早就有所注意，好像自從那天晚上，在祥水湖畔完成了那次所謂的試煉，他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憂郁地坐在一邊，像個哲人那樣思考人生。

　　上帝有沒有因奧烏的蛻變而發(fā)笑，齊朗并不清楚，但古爾夫有的。他在私下里時常拎出這個戲劇性的轉(zhuǎn)變來取笑一番。在古爾夫看來，奧烏是在思春——青春期雖然姍姍來遲，但它最終還是無可避免地找上了那個榆木腦袋。

　　齊朗的看法與古爾夫完全不同，雖然他也認(rèn)為這是奧烏開始走向成熟的一種表現(xiàn)，但這種表現(xiàn)隱隱給他帶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齊朗很討厭自己會這樣想，因為從過去的經(jīng)驗來看，自己在不祥的預(yù)感上總是準(zhǔn)確得驚人，但他希望這回是個例外。對于奧烏這位最好的朋友，齊朗絕對不希望任何不祥的事件發(fā)生在他身上——作為最后的岡瓦納子孫，他應(yīng)該幸存下去，養(yǎng)育一大群后代，把那令他無比驕傲的種族延續(xù)下去。

　　于是，齊朗決定和奧烏好好談一談，那一方面會緩解他自己的緊張情緒，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夠多了解一些這位好朋友，畢竟在難得的友誼發(fā)生之后，奧烏和他還從沒有過任何一次一本正經(jīng)的懇談。

　　“介意我坐這里嗎？”齊朗走到了奧烏身邊，盡量拿出和平常一樣的玩笑語氣，“我注意到你在思考，你確定不需要我?guī)兔κ柰ㄒ幌履愕哪X子嗎？”

　　“混蛋?！眾W烏露出了微笑，在同一時間，他眼神中的那絲憂郁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你不怕我揍扁你的鼻子，你大可放心大膽地坐過來?！?p>　　齊朗笑著扶住了奧烏的肩膀，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什么進展嗎？看你思考得這樣用力，我猜你一定想出了對付那三個敵手的策略了吧？”

　　“你好像并沒有給我安排這樣的任務(wù)……”奧烏詫異地扭過了臉，但很快就看出了這是另外一個玩笑，于是他憨厚地笑了笑，卻故意皺起粗眉毛，粗聲粗氣地回答說：“戲弄我你覺得很有趣是嗎？如果這樣做會令那位被嚇破膽的王徹底放松下來，他可以隨意這樣做，奧烏·辛格·杰亞拉曼樂于裝成一個蠢貨，來娛樂他最好的朋友?！?p>　　“好吧，我承認(rèn)，你看透我了?！饼R朗投降般地舉起了雙手，“我被嚇破膽了，我到你這里是來尋求安慰的?！?p>　　奧烏當(dāng)然不會相信齊朗這一套，他把屁股向外面移了移，想以此來甩掉齊朗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但齊朗不會放過他的，反而把胳膊一長，直接摟住了奧烏的粗脖子。

　　“說正經(jīng)的?！饼R朗的語氣也變得很正經(jīng)了，“我其實搞不清楚這一次的決定是否正確，這里面存在著很多的變數(shù)，我不知道是否該代表明玉王國來參賽。這里面的危險性你能看到，對吧？”

　　奧烏哼了一聲：“危險？那應(yīng)該是我們的對手最應(yīng)該擔(dān)心的，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在第二天一早清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子都已經(jīng)塌陷下去了。”

　　“那對那位泡菜王子而言可是件好事?！饼R朗笑了起來，“因為他始終于不必?fù)?dān)心自己的真實身份會暴露了?！?p>　　奧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那我得留心點，不能毀滅了證據(jù)，畢竟揭穿他的身份，將會令你大受其益?！?p>　　這是在言語上奧烏難得一見的巧妙回?fù)簦R朗雖然被弄得有些尷尬，卻笑得更加開心了起來。兩個好朋友坐在那里前仰后合地笑過一陣后，好容易才算安靜了下來。齊朗用力地拍了拍奧烏的肩膀說：“其實我有種感覺，這次決戰(zhàn)，我不應(yīng)該把你拖進來的，因為這本身很有可能是并不值得的。”

　　“那并不重要?！眾W烏轉(zhuǎn)過了頭，“關(guān)鍵是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正代表了我的決定——我們同共進退，奧烏·辛格·杰亞拉曼和他的朋友共同進退?！彼恼Z氣雖然不重，但齊朗卻從中聽出了堅定。

　　“我放心多了?！饼R朗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似的，長長地舒出了口氣，“聽到你這樣說，我?guī)缀蹩梢源_信，這場戰(zhàn)斗，我們贏定了。因為你是勝利之劍的主人，那說明我們將無往不利，將一直勝利下去?！?p>　　奧烏盯著齊朗的眼睛，仔細(xì)地看了幾眼。但當(dāng)齊朗把目光轉(zhuǎn)過來時，他又回避開了。奧烏沒有說話，就那樣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不發(fā)一言地坐在那里。

　　“如果你愿意的話，”齊朗決定把問話帶入正題，“可不可以跟我說說？說說那天你在四陽石的試煉中看到了什么？根據(jù)我自己的經(jīng)驗，每個人在那里的遭遇都各不相同，比如說我就遭了不少的罪。我可以確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愿意再去經(jīng)受一次同樣的試練。”

　　奧烏的粗眉毛輕輕往里面擠了一擠，但在眉心的皺紋成型之前，他又十分警惕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那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彼罱K輕松地說，“你也知道我的腦子并不算好使，稍微復(fù)雜一些的事情，在我的腦子里根本留不下來。簡單地說，我記不清楚了……反正不過是一些虛幻的東西罷了，那不重要。它們影響不了我，所以我猜它們也不該影響到你。”

　　這是極為明顯的隱瞞，但對于這樣的隱瞞，齊朗卻是毫無應(yīng)對之策的，因為他沒有能耐可以鉆到別人的思想里。不過他看出來了，那所謂的幻境，其實還是對奧烏造成了影響，而且應(yīng)該是很嚴(yán)重的影響。

　　“嗯……”齊朗撇了撇嘴，壓制住了繼續(xù)套辭的想法，“好吧，希望有一天你會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搞清楚，到時候我們再來探討?！彼言掝}轉(zhuǎn)移回了即將到來的這次決戰(zhàn)：“那么我們該研究一下明天的戰(zhàn)斗安排，你希望對付誰？東夷那邊的三個參賽者好像實力都不弱，那個柳泰昶柳統(tǒng)領(lǐng)，泡菜王子姬穆奇，還有他四處留情的父親姬泰，好像都不大容易對付?！?p>　　奧烏的眼珠轉(zhuǎn)了起來，看上去像是在把這三個名字在腦子里過一遍，同時還對他們的實力進行了一番分析。最終，他得出了一個充滿理性的結(jié)論?！白畈缓脤Ω兜模鋵嵤悄??！彼χf，“因為我擔(dān)心你到時會攔著我，怕我搶了你的風(fēng)頭，一個人把他們?nèi)齻€都打趴下?！?p>　　“喔，勝利者就是這樣不同凡響。”齊朗故意大驚小怪地?fù)P起了眉毛，“其實你對我的擔(dān)心完全是多余的，因為我十分歡迎你這樣做，那樣的話，我和蘭塞明天就不必非得領(lǐng)取自己的武器了。我會和那大個子約好，一人拎一條烤羊腿上場，遠(yuǎn)遠(yuǎn)地躲在戰(zhàn)場邊上，一邊吃著美味，一邊為你加油助威?！?p>　　奧烏仰著腦袋哈哈大笑了起來：“最好再準(zhǔn)備一些果酒……這真可惜，吉拉他們并沒有隨身帶過來那香甜的美酒。東夷那三個傻瓜如果看到這樣的場面，非得氣瘋了不可?！?p>　　笑過一氣后，齊朗的面部表情重新變得正經(jīng)了起來：“不過說真的，我需要你到時一定要冷靜下來，聽從我的指揮，只有保持清醒冷靜的頭腦，我們才有可能擊敗那三個強大的敵人。這一點我對蘭塞還算放心，但你就不一樣了，我記得每次一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時，你就像一頭脫韁的野馬?！?p>　　“對于過去的不理智行為，我向你表示歉意。”奧烏這樣說的時候，齊朗根本沒有感覺到他有任何的悔意?！暗堑拇_很難控制的，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天性?！彼共蛔〉?fù)u著頭，“你大概從沒聽說過，我們岡瓦納人有個規(guī)矩——當(dāng)戰(zhàn)斗發(fā)生時，絕不可以讓朋友沖在自己前面?！?p>　　“是哦?！毙θ萁┰诹她R朗的面頰上，有些無奈，更多的還是感動，“你們那個民族真是怪透了？我不得不說……聽到你們的這個規(guī)矩，我心里暖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