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月牙悄悄爬上夜空,如水的月色翻過窗臺照射床榻。
床榻之上,清俊的少年翻身而臥。
連月來的高強度修煉閉關叫人疲憊,少年呼嚕震天,甚至嘴角流出了口水。
一只白毛藍尾的兔子屁屁朝天,同樣睡得正香,小胸脯一跳一跳。
就在這樣寂靜無聲之下,那悄悄溜進窗來的月色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冒著輕煙的月色慢慢扭曲成一簇簇小小溪流的模樣,宛若實質,纏繞上云邪四肢全身。
若是云邪醒著,估計得立馬興奮的大叫。
月色襲人,那是玄魔大陸傳說之中的傳說。
傳說有好運者千年一出,可在睡夢中遇月色洗禮,屬性陰寒的月光滌蕩全身,修為精進,結珠可成。
而顯然的,云邪現(xiàn)在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雖然云邪現(xiàn)在還遠遠沒有達到結珠的階別,可月色洗禮對他將來結珠的好處絕對是驚天動地!
化作溪流的月色一縷接一縷,接連不斷的朝著云邪四肢百骸滲透涌進。
隨著纏繞云邪全身的氤氳月色越聚越多,云邪的體內(nèi)和體外也在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見那被云邪洗髓煉骨了整整四天四夜的身體再次開始滲出一點又一點最后的雜質和污流來,直到這時,云邪方才可稱之為真正的脫離凡胎成功!
在云邪的體內(nèi),脈絡愈見清晰透明,一股又一股磅礴但溫和的能量流淌洗滌,一遍又一遍。
如果云邪醒著,他便會知道,他的修為正在節(jié)節(jié)攀升。煉體五重,六重,七重,八重!
而今夜未眠的修魔大陸人士們,無論是在玄幻之域的絕世高人們還是在某個交接夾縫處的某些歸隱人士們還是凡人之地的普通修煉者們,他們今夜見到一抹美麗的奇怪。
帶著瑩白光帶的彎月,正在翩翩起舞,冉冉飄忽,宛若仙子……
“咔擦。”
一早醒來,云邪習慣的閉眼伸懶腰先。
然而一聲來自骨骼深處的脆響叫他愣住。隨之而來的是,酥麻到骨子里的爽快!
云邪睜眼,精光閃過,一躍而起,跳立地面。
“咔擦。咔擦。”
“噼噼。啪啪?!?p> 不斷的骨骼錯位一樣的脆響,不斷的經(jīng)脈舒展一般的悶哼。
一連串叫人錯愕的聲響之后,條件反射緩緩伸過一個懶腰的云邪,這下子是徹底的愣住。
磅礴的能量攜裹颶風狂掃識海,識海嗡嗡,緊接而來的渾身舒暢,身形拔高……
掃過周身不知何時染上的臟污,云邪瞪大眼,他竟然晉級了!還是煉體九重!
明明昨日他睡前都還是個煉體四重……
帶著一腦袋的朦朧狂喜和不知究竟,云邪渾渾噩噩吃了早飯,轉身就要去小院繼續(xù)修煉之際,卻被父親喊住。
他竟然腦袋不清醒到忘記了今天是個什么重要的日子。
“邪兒,為父知曉你不喜歡木家那冷冰冰的丫頭。可是一早說好今日上門,我們也不好失信他人?!?p> “如若你確實不喜歡,那么今日過后為父再不提兩家定親之事。”
至于兩家家主早幾年就商量好的幾乎板上釘釘?shù)恼温?lián)姻私下聯(lián)合對付風家的事,在溺愛兒子的云父眼里,那就都是個屁。
喜歡!
云邪差點大吼出聲。
喜歡!他怎么可能不喜歡?重情重義真女子,那樣的木青灼,灼灼其華,他怎能不喜歡?
云傲天住嘴,沒再多說。他錯把云邪的緊緊握拳瞪大雙眼當成了抗拒。
云傲天嘆氣。其實在他看來,那木青灼除了性子不好,其他都算頂好的,至少比兒子在外勾搭的許多鶯鶯燕燕都要好。
心思各異的兩父子,便就這樣出發(fā)了。
對于云邪懷中為何坐著一只白毛藍尾的兔子,云傲天也沒有多說。
某一方面來說,云傲天將天機老人妄言當成了神。那么既然是神送給自己兒子的寵物,自然都是好的。
事情就是那么巧。
“成也兔子,敗也兔子,送你兔子?!?p> 妄言老者的古怪話語言猶在耳,云邪紅了眼眶。他想,是不是因為他上輩子吃了云團,所以最后那么早便就不得好死。他想,是不是因為這一世他打算善待云團,所以這死兔子為他做媒來了?
為了追那不知突然發(fā)什么瘋亂跑的兔子,云邪不得不讓父親先行,自己去找那死兔子。
“吁!”
就在云邪剛剛從街角抱起死兔子的時候,一聲急促的御馬聲擦著他的耳邊響起,差一點那馬蹄就踩碎了他手爪。
云邪皺眉,一抬眼抽棍就要大罵。這誰啊,大清早帝都策馬,不要命了?
就在云邪要大罵出聲的時候,卻看清了那策馬之人,深入骨髓之人。
他曾經(jīng)的未婚妻,木家大小姐,木青灼。
有一刻,云邪想,就是叫他即刻死在木青灼的馬蹄下,他也愿意!
高頭大馬之上,嬌軀挺直,玲瓏有致。
顏如寒冰雪,眸似萬里霜。精致的五官拆開來,無一不是迷人奪魄。合起來……打眼看去,那就是一簇冷火,灼人又滲人。
木青灼,北靈奇女子,自有一番打骨子里散發(fā)而出的高貴與冷艷,叫人不敢直視,望而生畏,自慚形穢。
想起這人為自己的父親縫合尸首,想起這人為自己出頭收尸,想起這人敢于直言,想起這人念在一場定親情分墳前承諾墳前三拜。
云邪越發(fā)眼眶干涉。
他無數(shù)次痛罵自己不是人,以前的他瞎了狗眼。
以前,他嫌棄木青灼比他年長了那么幾個月,現(xiàn)在看來木青灼的這番氣魄與風華卻是該死的性感!
他真的是心被狗吃了,瞎了眼!
木青灼手拉韁繩,雪衣芳華,綠帶飄飄,那口中呼出的氣在云邪臆想中都是香的。
忽略掉周遭或熱火或畏懼的視線,她將視線睥睨的短暫投遞到那該死的熟面孔身上。
云邪?
怎么幾月不見,這人卻是變了許多。從驕縱軟腳蝦變成了軟弱神經(jīng)病。
蹲在地上一手拿木棍一手抱兔子,哭得稀里嘩啦淚流滿面的人,可不就是個神經(jīng)???
木青灼是文官大將世家的異類,自小入了軍,從小就是座高傲的冰山,最看不起男子軟弱女子懦弱。
很不巧,在灼耀,他最看不起的男人是云邪,最看不起的女人是白小蓮。而更不巧的是,這云邪和白小蓮還是一對。
如今這本就不喜云邪的她見了這很有可能馬上就要成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居然越長越窩囊,心中郁悶和鄙視,可以想見。
可盡管這樣,木青灼策馬飛奔離去之前,竟然扔下一方絲巾。
穩(wěn)穩(wěn)接住那猶帶清香的絲巾,云邪哭得更狠,卻是又哭又笑,真的成了神經(jīng)病。
等到云邪收拾妥當抱著云天趕到木家,木家與云家兩位家主喜笑言談漸入高潮,而木青灼冷冰冰坐于一旁純粹事不關己閉眼練功。
云邪自大門口遠遠瞧見了心心念念的木青灼,嘴角一咧就是一個傻笑。待他看清木青灼神色之后,卻是暗自苦笑皺眉。
前世因,今世果。
看來他想要木青灼對他改觀,所需精力不會少。
“父親,木叔叔。”
云邪向父親和木家家主鄭重的行禮,微笑有禮恰到好處。除了懷中抱著只兔子外,竟也算得上是風度翩翩,倒叫一直熟悉他是個什么德行的木家家主有些傻眼。
云邪卻沒有去管父親眼中的暗示與木家家主眼中的驚異,他只管一轉身,就沖一旁已然睜眼眸無波的木青灼輕輕一作揖,叫得親切。
“呵呵。木姐姐?!?p> 木青灼蹙眉,不答,甚至神色間愈加的冰冷。
云邪暗道遭。他以往老是拿佳人是個老巫婆說事,估計這會兒佳人定要以為他又是故意取笑挖苦她。他這追妻追得命苦?。?p> 然而不管木青灼反應如何,云木兩家家主卻對云邪一番反應很是滿意,都當他是心里歡喜這門親事。
云傲天也便開口,直言道:“那么從今以后,咱們可都是一家人了!邪兒可要和青灼侄女好生交流交流。不如兩年后大婚如何?”
云傲天這門焦急也不是沒有道理。
玄魔大陸十六歲就算成年,成年即可婚娶。在他看來,越早婚娶越好,否則誰知道他這多作怪的兒子哪一天忽然又變回了坑爹的本性?
可是不用等云父擔心以后,就是現(xiàn)在,他這兒子就又出幺蛾子了。
“父親,木叔叔。如此小小年紀便就談婚論嫁,我會害羞的。不如就讓我和木姐姐好好相處先,至于定親之事,暫時不提?!?p> 云邪的話一說完,在場幾個反應激烈。
木家家主當場臉就黑了,就差沒有立刻蹦起來一掌拍碎這膽敢當場拒絕的不識好歹臭小子。
就連一向溺愛的云傲天也頭一次有些埋怨起自己如此不懂事又變化萬千沒個準頭的兒子,嘴角抽搐。
若說在場的有誰心情陰轉晴,當屬木青灼。
木青灼挑眉,眉眼彎彎。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神經(jīng)病還有做好事的一天。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云邪懷中的神秘云團,他們都不知道,云邪這番作為卻不是因為他對木青灼不喜歡,反而是因為他太喜歡。
誰道諂媚是多情,誰道無心是無情?
在沒有得到木青灼對他徹底改觀之前,他不會輕易對她說喜歡,更不會貿(mào)然提婚事。上輩子他能對諂媚做作的白小蓮死心塌地,現(xiàn)在他又對冷面心熱的佳人女神說定親。那么這何嘗不是一種唐突和冒犯?
他不會將白小蓮和木青灼擺在一個天平上稱量,因為白小蓮不配,而現(xiàn)在的他也不配。
與其現(xiàn)在定親叫佳人對他更加厭惡,不如放長線一步一步慢慢來。
瞥見木青灼眼眸深處明顯的愉悅好心情,云邪苦中作樂,至少自己在佳人心中的極差形象有了那么一丁點的改善。
可以說,現(xiàn)在和今后的許多時候,用心良苦的云邪是痛并快樂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