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一縷,徐徐飄蕩,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淡淡清香撲面,卻不是滲人的濃郁。
云邪抬頭,一簇又一簇生機(jī)盎然高大喬木映入眼簾,挺直的樹干,修長的綠枝,淡翠色的葉片夾雜淡粉色的小花骨朵,花多葉少,清新也清冽,讓人看不厭。
云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多吸了幾口這難得靜謐的淡香氛圍。
眼前這副安靜寧和的景象,可不該出現(xiàn)在玄魔大陸之上。
“難不成真是世外桃源么?”
云邪呢喃,腳踏于此,不經(jīng)意間都放輕了力度,沒有發(fā)出任何一點多余的聲音。
眼前之景太美,眼前氛圍太柔和,眼前所感太無害,這讓連番經(jīng)歷廝殺與逃亡還有生死一線之間的云邪,不得不有些精神恍惚,眼前人畜無害的動物們各自歡鬧和平幸福相處玩笑的場面,也讓再度孤身一人而身邊只帶了云團(tuán)和云朵這兩個坑爹貨的云邪立于此情此景不得不多出半分惆悵來。
此去一別,也不知何年方才能歸。
家中父親雖沒有明說,挽留與愛護(hù)之意明顯,且日漸年老,卻沒有一個親人在旁相伴伺候。
心中女神,冷淡冷漠,卻百般縱容,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就算女神對他無意也對他不厭,可他卻沒有那個時間卻慢慢培養(yǎng)感情,于是乎萬般無奈之下,方才采取了臨別告白并著小小輕薄一下的愚蠢白癡做法。至于效果如何,短時間之內(nèi),他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今日我云邪是被人追著跑出灼耀!他日我云邪勢必被人捧著回來!”
腦海中晃過黑白尊者獰笑囂張的臉,云邪握拳,下定了決心,神功不成不在玄幻之域闖出一番名堂,他絕對不會回去!
云邪此番不時駐足不時走兩步還兩眼恍惚無神的模樣,卻在云團(tuán)和云朵看來,便就是中邪無疑,擺明了就是這愚蠢的凡人小子正沉浸在這美好得過分的一片如詩如畫之中難以自拔了。
就在云邪漫步其間一刻鐘多一點點的時候,不遠(yuǎn)處蹦跳著啃草的無害小兔子還有幾頭飲水歡樂的小鹿,不知為何漫步走了過來,嘴里各自哼唱不知名的柔和曲調(diào),一塊兒圍在云邪周遭爪拉爪轉(zhuǎn)圈圈。
云團(tuán)撇嘴,一貫的鄙視,開口道:“看不出來,愚蠢的人類你還挺受歡迎的?!?p> 云朵也撇嘴,只是很好奇,問道:“這里的不入流小寵物到底都是些什么品種?”
云邪回神,剛想教育云朵,說你自己是個寵物就算了,那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將所有能跑能動的非人類都看成是寵物吧?
還沒等云邪說話呢,邊上圍著唱歌轉(zhuǎn)圈的小兔子和小鹿就不甘了,紛紛瞪大一雙呆萌眼,淚眼迷蒙,好不可愛。
云邪覺得有趣,嘴角帶了一點笑,還難得的稍微彎腰,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雪白兔子的長長雙耳。
“嘰嘰!”
兔子歡樂的叫,似乎也挺愉悅。
當(dāng)天空飄過一朵好白好大的云,云團(tuán)和云朵一起望天,從側(cè)面看勉強(qiáng)也挺萌的。
而就在這時,一聲古怪的響動突然炸裂。
“唰!”
一聲破空,先前還萬分乖巧待在云邪手掌之下任他揉搓的小白兔,突然一個暴起,伸出自己長長的指甲,對準(zhǔn)云邪頸項頸動脈就割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云團(tuán)和云朵繼續(xù)望天,根本沒搭理。若是那愚蠢的人類真就這么被一只小兔子擺平,那趁早死了投胎,免得礙了它們的眼。
“嘖,真無情啊。”
云邪腦袋后偏,在場的動物誰也沒有望見他到底是如何動作,便就見了他那一偏的動作,正巧躲過突然抓狂的兔子魔爪。
沒有調(diào)侃意味的話語無波無讕的落下,緊接著云邪便是遽然一動,五指成爪,掌心冒出黑氣,一個抓握,便將暴起而來的白兔給捏成了血霧。
血霧洋洋灑灑。
一手捏碎了一只突然暴起的柔弱兔子,云邪根本表情變也沒變。
“噗噗!”
古怪的聲音卻沒有結(jié)束。一聲聲似乎是氣泡破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云邪抬眼,只見面前寧和人間仙境不知何時蒙上一層薄薄的灰,有暗黑的煙霧裊娜騰起,轉(zhuǎn)瞬消散,卻猶如在平靜的澄澈湖面滴入一點墨,有什么正在被染黑,有什么正在轉(zhuǎn)化。
“吼?。 ?p> 就在轉(zhuǎn)眼間,桃源變地獄,本是歌唱起舞的和平動物們,瞬間化身魔氣附體,狂暴,暴躁,嘶吼,咆哮,變身,每一個都是自亙古走來的兇獸!一爪子能碎裂山石!
清澈的溪流已經(jīng)變成了血腥的紅,濃稠欲嘔。
周遭綠草大樹小花,也全變成累累白骨,殘尸斷肢,重重疊疊,數(shù)不勝數(shù)。
云邪挑眉,手上血色大刀緩緩浮現(xiàn),二話沒說,沖進(jìn)咆哮奔騰的獸群之中,左右開弓,便是毫不留情的斬殺。
至于先前那場并不是像幻境一樣的桃源之景,他全當(dāng)做是殺戮之前的開胃菜般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了。
狂暴的獸與淡定的人,相互廝殺,相互吞噬,這一場你砍我殺的毫不和諧戲碼,直到翌日天明,第一縷晨光破曉之時,方才徹底的收場結(jié)束。
“啪嗒?!?p> 刺目的血跡,自修羅一般的狂刀刀身滴落,流落地面,綻開一朵醒目的花。
當(dāng)晨光漸勝,白霧飛灑,煙塵騰起又消失,出現(xiàn)在地面累累血流尸骨,就跟幻覺一般,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清淡淡鳥語花香,綠樹紅花,白兔小鹿老鼠,依舊是昨日初見之時的平靜祥和,還有美好。
一朵被啃了三分之一的蘿卜花,滾落云邪的腳邊,咔吧咔吧的三瓣嘴雪色兔子,一蹦一跳的過來,毫不認(rèn)生的,叼起這多可愛粉色花朵,就蹲在云邪腳邊大啃了開。
云邪呼氣,要不是他身上新添的幾道血口以及丹田那點命珠枯竭的生動跡象,他非得懷疑自己從昨日黃昏開始便在做夢,似乎中途從未醒來過一般!
眼看,桃花源再度浮現(xiàn),云邪并沒有愚蠢的爛漫的抓起一只動物便就隨口問:“喂!你們是搞什么鬼?”
云邪想,說不定人家會回答:“我們不是在搞鬼,我們是在搞你?!?p> 為了不讓更奇幻更不可控的事發(fā)生,云邪選擇暫時不管,抬腳,繼續(xù)往昨日便就預(yù)定好的小樹林深處走去。
樹林不大,動物挺多,空氣清新,這一次,云邪卻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反正這些勞什子的鬼東西,根本死不了。
在樹林中走到一半,有窸窸窣窣人類腳步聲響起。
云邪駐足,抬首,雙眼不禁睜大,在距離他幾丈遠(yuǎn)的地方,還真的有個人類的身形逐漸緩步靠近中。
在那人身后不遠(yuǎn)處,有晨光些微但是分外顯目,似乎比云邪這一頭風(fēng)光更好更安寧一般。但是云邪想,說不定這個人,也是妖獸變化的。
隨著那人逐漸走進(jìn),云邪點點頭又搖搖頭,覺得眼前這人絕對不會是什么妖獸幻化。怎么說呢,反正直覺妖獸長不出這個味兒。
頎長恣意的身形,薄唇微抿下,一縷長長的山羊胡,劍眉入鬢,眼瞳空泛,玉面潘安,氣質(zhì)倒是仙風(fēng)道格。堪稱中年美大叔一位,只是這位美大叔似乎自身的品味很有些問題。
雙手掂魚竿,腰系魚簍,身著草鞋蓑衣。整個人看起來,整一個頹廢與愜意相結(jié)合了得!
“魚戲荷葉東,魚戲荷葉西,漁樵山木間,自在云霧中?!?p> 懶散隨意的話語,自這漫步而來漁獵人士口中幽幽道來,竟讓人覺得他是在吟唱。
事實上,這人眼瞼微斂,是在瞌睡。
云朵砸吧了一下嘴,好動的它沒有忍住,道:“也許這人是在說夢話?!?p> 云朵這句話剛說完的下一秒,那被一頭蠢熊認(rèn)為是在說夢話的仁兄,眼瞼微動,竟是完全睜開,直愣愣的看了云邪三個一眼,腳步未停,一踏便是千百步,與云邪擦肩而過,眼瞼都沒有眨一下。
這下不用云團(tuán)教訓(xùn),云朵自己也曉得立馬乖乖的閉嘴不言,漫步走來這人來得詭異,走得出奇,指不定就是一個世外高人,反正看起來不會是什么尋常普通人,也不會是那勞什子的玄幻之域風(fēng)家追殺之人。
“前輩!”
他人不搭理,云邪不惱,卻是在一愣神之后,趕忙收了手上大刀,追了上去,一抱拳,江湖氣息極濃,問話開。
“敢問前輩,此處為何地?是桃花源么?”
云邪問得技巧,知道這表情不變腳步不停的人,是個本性冷漠的,若他不問出點重點來,那么等到死也不要妄想人家搭理半個字。
“桃花源?呵?!甭勓?,來人嗤笑,語帶些微嘲諷,果然是腳步停下了,掂著魚竿回首,反問,“什么是桃花源呢?沒有殺戮沒有爭端,是為桃花源?還是淡泊名利,喝茶吃素,是為桃花源?”
最終,這人將視線驀地轉(zhuǎn)向云邪主仆三個,只道:“還是說讓你這個重傷方愈的凡人小子,突然闖入的另外一片世界,就是桃花源呢?真是個傻子,愚蠢!”
說罷,這人不欲再言,竟是轉(zhuǎn)身頭也不回,任云邪在身后如何語態(tài)恭敬抱拳問候。
“怪人啊……”
最終,云邪只得出這么一個再正確不過的結(jié)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