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狂躁地錘擊著胸腔,談天猛地從床榻上驚醒。房間內(nèi)漆黑一片,溫濕度適宜,床墊很軟。談天撫著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是夢嗎?”他昏昏沉沉地又要倒頭睡去,手掌卻是感受到一陣溫潤滑膩、波瀾起伏的觸感,這令他立刻驚醒,摸到床頭開燈,看到面前的場景頓時呼吸一滯。
酒店房間布置地十分精致,白凈柔軟的大床上,談天看到自己左右兩側(cè)躺著兩個赤身的年輕女孩,她們皮膚光潔緊致、面容清純姣好,正呼吸均勻地沉沉睡著。談天呆愣愣地看著,努力把視線從女孩們凹凸有致的身體上移開,使勁揉搓著太陽穴,試圖搞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木符箓?!彼齑轿⑽Ⅳ鈴垼噲D用符箓之力沖散大腦深處的迷霧。
后背一陣劇痛,昏迷前的畫面一瞬間被回憶起來,冷汗止不住地在談天的臉龐和脊背上狂飆,再一次掃視這間房間和身邊的女孩,卻讓他感到一陣迷惘:“JACO衛(wèi)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手機也在床頭,只是無法正常開機,這使他陷入孤身無助的惶恐境地,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他的內(nèi)心被強烈的擔憂和恐懼籠罩:計劃被JACO衛(wèi)完全看穿,童彤和羅子陽兩人的命運究竟會怎樣?他要立刻趕回學校。
這時,一個女孩在夢鄉(xiāng)中輕蹙著眉頭翻身要避過燈光,順其自然地將手臂搭在了談天腰間。談天將女孩的手推下去,正要喊醒二人,看到這個女孩的臉卻愣了一下。
她的臉似乎在哪里見過?談天努力壓制住狂躁的心跳,在昏昏沉沉中檢索著混沌的大腦,終于想到那張女孩笑容如銀杏葉叢般溫婉爛漫的照片:她是小佳?博文里張芩芩那個失蹤一個月的室友?
不等他多想,房門外突然傳出“咚咚咚”地敲門聲,接著便聽到沉悶的一句:“巡查,請開門!”
警察查房?安全感只停留了一瞬間便被擔憂代替,看著赤條條的自己和身邊的女孩,談天只覺得嘴巴發(fā)苦:該如何解釋?
敲門聲一刻不停,實在令人焦躁不安。談天飛快套上衣褲,回頭瞥了一眼已經(jīng)被驚醒的兩個女孩,皺著眉頭打開房門。他先聲奪人,試圖在這種實在無法解釋的情形下挽回一些解釋的機會:“同志,我被綁架了!”
“綁架?是什么情況?”房門一打開,兩名身著深藍色套裝的警察便迅速進入房間,一面說著,一面立刻反手關上房門。稍矮一人皮膚粗糙、身形魁梧,肌肉將制服撐得鼓起,臉色十分陰沉;稍高那人身材四平八穩(wěn)、劍眉朗目,面目和善不少,看到談天后卻是微微一愣。
“劉警官?”木符箓的效果完全發(fā)揮出來,談天立刻辨認出面前這位警察正是姑蘇治安支隊副隊長劉民祥,半個多月前趙文文墜樓死亡時,就是他帶隊在現(xiàn)場處理。
作為一名常年防范處理社會治安事件的警察,劉民祥有著絕佳的記憶力,他也第一時間認出了那晚案發(fā)現(xiàn)場王向輝口中的學生會代表,不由得蹙起眉頭,與身旁那位警察對視一眼,顯然不愿意表現(xiàn)出一丁點人情味,語氣冷漠道:“我們看不出你被綁架?!?p> 一面說著,兩人的眼睛快速打量著酒店房間,將視線落在了床榻上的兩個女孩身上。她們已經(jīng)完全從睡夢中醒來,蜷縮在被單中面色驚惶、瑟瑟發(fā)抖。
談天飛快地組織好語言,在兩名警察質(zhì)疑的目光中講述了他到酒店搜集JACO衛(wèi)證據(jù)卻又被迷暈綁架的始末,絕多大數(shù)的真實信息令他的故事十分生動,讓人確認他就是一個嫉惡如仇的熱血少年。當然,談天也微微調(diào)整了部分細節(jié):他是通過尾隨樂隊貝斯手小宇才獲取酒店信息,而收集證據(jù)的方式只是翻找一些資料。
劉民祥的出現(xiàn)也讓談天稍稍安心,他認為自己姑蘇大學的學生身份也許會讓這位年輕警官對他的話抱有一絲信任,也許他會聯(lián)系王向輝確認?若是加上王向輝的背書,他便有把握脫身。
兩名警察神色冷漠地等待他講述完畢,那名個頭稍矮的壯碩警察冷哼一聲,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一言不發(fā)地繞開談天向床上的兩名女孩走去。劉民祥則是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被談天的話打動,只是一動不動的擋在門口。
談天心急如焚,但有限的經(jīng)驗告訴他與警察打交道還是應當盡力配合。他壓抑著情緒,錯愕地看著那名矮壯警察抬手揭開了女孩們蓋著的被單,肆意妄為的目光在她們顫抖的身體上逡巡著,嘶啞著聲音問道:“你們做了嗎?”
女孩們只是低垂著腦袋一個勁地發(fā)抖。
“說話!”矮壯警察突然咆哮道。
女孩們嚇得一激靈,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談天在昏迷中處在任由JACO衛(wèi)擺布的狀態(tài),完全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和兩個女孩發(fā)生關系。他心中十分緊張,外表卻仍舊努力維持鎮(zhèn)定。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在眼下局面里,哪怕警察只是懷疑他招票,無論有沒有證據(jù),無論是否發(fā)生關系,哪怕自己口中被JACO衛(wèi)綁架的說法能夠被接受,他都免不了被帶去附近警局接受問訊。
但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能接受如此信息閉塞的現(xiàn)狀,必須要立刻離開去找童彤,或者至少能。談天咬咬牙,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問話的矮壯警察,回頭對王民祥央求道:“劉警官,您能不能幫忙給王向輝主任打一個電話,我擔心一個同學的安全,能不能請他幫忙確認一下?”
劉民祥絲毫不為所動,他緩緩搖頭,冷漠道:“不行?!?p> “為什么?”談天急得跺腳,聲音提高道:“我完全配合你們調(diào)查,只是想確認一個同學安危,為什么不可以?”
劉民祥后撤一步用腳跟頂住房門,右手迅速從腰畔扯下一根伸縮警棍,指著談天道:“別動!”
談天被劉民祥攻擊性姿態(tài)嚇了一跳,也對他表現(xiàn)出的冷漠無情十分驚訝。之前跟在王向輝身后見到這位警察時,后者雖然嚴肅卻不乏平易近人,而如今眼前這位劉警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面容,甚至不愿意與自己正常交流。
他是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成為一架只會執(zhí)行而不參與思考決策的暴力機器。談天暗暗忖度,立刻意識到其中的詭譎之處,不由得思索起來:其一,萬盛在姑蘇市頂級酒店中能排進前五,淡季工作日三千元一晚的價格限制了這間酒店的受眾范圍,也決定了警察在這里掃黃的頻次絕對屈指可數(shù),但這種屈指可數(shù)的頻次竟然這么巧被自己趕上?真是巧地可怕。
其二,談天雖然對警銜等級了解不多,但憑借出于興趣瀏覽過的瑣碎資料,也知道兩杠兩花絕對比單獨的兩花級別更高,然而面前的劉民祥卻似乎隱隱以兩花肩章的矮壯警察馬首是瞻,整個過程都在配合后者的行動。這實在令人疑惑。
不容談天再想,身后的矮壯警察突然上前擒住他的兩只手臂,在他驚愕的目光中,劉民祥掏出一只明晃晃的銀色手銬,迅速扣在談天左右兩只手腕上。
“小伙子?!眱苫缯碌陌珘丫煲皇掷鹫勌斓氖咒D,一手將用力將他的后背按下去,似乎很享受后者疼得呲牙裂嘴的樣子。他沙啞著聲音,語氣既冰冷又慵懶道:“故事很好,但改變不了你票的事實。兩個女孩已經(jīng)交代清楚啦,電話是你打的,1807房間是你開的,床上還留著你的精斑?!?p> 談天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他咬著牙央求道:“警察同志,我說了,我完全配合你們的工作,只要請你們幫我打一個電話,說一句話就行!”
他躬著身體又轉(zhuǎn)向劉民祥,語氣中充盈著哀求:“劉警官,你一定有王向輝主任的手機號碼,就幫我傳一句話,可以嗎?就一句話···”
一記迅猛的肘擊砸在他的背脊上,牽動了符箓撕開的裂口,談天痛得眼前一花幾乎站立穩(wěn),卻被那矮壯警察從背后拎住衣服拽了起來。此時兩個女孩已經(jīng)穿好衣服,正畏畏縮縮站在墻角,矮壯警察抬手指向其中一名女孩,貼著談天的側(cè)臉咧嘴笑了一聲,道:“想打電話?先進去蹲個十天再說吧!”
十天?徹骨的寒意從談天脊髓深處涌出,積蓄已久的憤怒與急迫化作陣陣粗重的喘息,又在喉嚨深處轉(zhuǎn)變成肉食動物受到威脅時的低吼。童彤!童彤!童彤!昏迷前的無數(shù)命運氣泡再一次在他腦中炸裂,羞憤、懊惱、悔恨的情緒完全將他吞沒。理智?談天突然想到幾天前女孩溫暖的擁抱,他雙目充血、咬碎牙齒,在心里將自己罵了無數(shù)遍——狗屁理智!理智只會讓你失去一切!
矮壯警察感受到了談天的暴怒,他輕蔑地撇撇嘴,向劉民祥使個眼色。他們來之前就被詳細告知了眼前青年的底細:談天不過是個擁有某些令人感興趣能力的大學生,在最好的情況下,涉世未深的他將完全被警察震懾,即便十分惶恐和憤怒,在恐嚇壓力之中也會選擇被乖乖帶走;但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他或許會掙扎反抗,或許會暴露出自己特別的能力,或許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這時單一的震懾恐嚇便不夠了,必須要讓他吃點苦頭以便意識到配合的必要。
劉民祥會意點了點頭,拉開一道門縫示意兩個女孩出去。矮壯警察則走到女孩身邊,狠狠在她們屁股上各抓了一把,將她們推出了酒店房門。
即便他被告知女孩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劉民祥還是堅持不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被任何人看到。他合上房門,抬手將警帽戴穩(wěn),神色冷漠地揮出伸縮警棍、架在肩膀上,迎著談天直勾勾盯著他的血紅雙眼,迅捷劈下。
矮壯警察雙手環(huán)抱退后兩步,站在一邊冷笑著看熱鬧,下一瞬間,他的笑容忽然僵硬、眼睛發(fā)直。而劉民祥同樣驚愕地發(fā)現(xiàn),警棍落在談天身上的一瞬間突然向后蜷曲,鋼制的金屬棒向后飛快地一圈圈收縮,變成了一盤類似蚊香的東西。
就在劉民祥錯愕的剎那,談天手腕上的合金鋼手銬化為一股金屬細流,迅速在他手心凝結(jié)出一支鋒利的銀色刺刀,出其不意地由從下方直刺向這個惡警的胸口。
劉民祥見狀丟下警棍急忙側(cè)身躲閃,但那只刺刀還是落在其肩胛處,不過刺穿外衣后卻無法再深入半寸,仿佛是扎在鋼板上。談天微微皺眉后撤半步,左手擋下劉民祥一記肘擊,又硬生生挨下他的一記鞭腿,咬牙攥緊刺刀又一次朝他胸口刺去。
劉民祥早已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刀芒心中冷笑,他揚起右拳,要在刀刃在他胸口受挫的一瞬間將之砸在談天臉上!
木符箓!金符箓!火符箓!巨大的力量顫抖著涌入談天手臂,刺刀的尖端微微變形后更加尖銳堅韌,灼熱的火焰順著手心延伸至刀尖。一聲悶響,鋒利無比且瞬間達到兩千度的高熱的刀尖飛快扎透防刺纖維、穿過防彈鋼板,片刻之內(nèi)徹底刺穿了劉民祥的胸膛!
劉民祥身體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噴出的鮮血,但他迅捷的一拳依舊威勢不減,重重砸在談天面門上。談天被打地眼前一花,鼻梁劇痛,黏稠而腥咸的血液從鼻腔內(nèi)涌出,又流進了嘴巴里。
談天晃晃腦袋,目光瞥見那矮壯警察已從腰間掏出手槍,而劉民祥正用手捂著汩汩流血的胸膛、雙目驚惶至極、口中不住有鮮血咳出。談談當機立斷,立刻跨前一步伸手掐住了劉民祥的脖頸,將他的整個身軀提了起來,自己則藏在他身后。
水符箓!
劉民祥雖然口中嘔血但仍然拼命掙扎,伸出手試圖扒開談天的指節(jié),然而他的表情突然極度痛苦猙獰,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嘶聲,根根手指變得猶如枯柴,什么都抓不住了。接著,這名惡警臉頰飛快干癟、頭發(fā)大片脫落、眼球爆凸在外,原本四平八穩(wěn)的身形枯槁地好像一根藤蔓。就像是被扔在了一架碩大的超大功率抽濕機里,短短半秒鐘就被抽干了水分。
“砰!砰!砰!”
三聲經(jīng)過消音器的槍聲炸響,三枚子彈統(tǒng)統(tǒng)打在劉民祥身體外的防彈衣上,凹陷出三個小坑。矮壯警察持槍的手微微顫抖,看著死亡時表情仍舊扭曲和驚恐、蒼白枯瘦如干尸一般的劉民祥,不由自主地喉結(jié)翻動、臉色難看。面前這個面相有些呆愣的大學生干掉劉民祥的手段,實在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談天撒開手,讓劉民祥的尸體丟摔落在地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神色淡漠地盯著對方,沙啞著嗓音道:“是JACO衛(wèi)讓你來的?他怎么會提前知道我的計劃?”
“去你媽的!老子可是嚇大的!”矮壯警察雙目瞪圓高聲大叫,食指用力扣下扳機。
金符箓!
“嘭!”他的手槍從中段直接爆開,滾燙的金屬碎片四濺,直接扎進他的手心,還有一片刺進他的臉頰里,露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矮壯警察痛苦的大吼一聲,看向談天的眼里怨毒更甚,卻也深藏著恐懼和忌憚。他一面緩步后退,一面從戰(zhàn)術(shù)腰帶里抽出一只匕首,咬緊牙齒目光在談天的脖頸和心臟處徘徊,似乎要做最后的困獸之斗。
毫不遲疑地不斷使用符箓之力已經(jīng)令他的身體千瘡百孔,白色T恤都被染成了血紅,但每一次撕裂傷口的疼痛只會讓他微微皺眉,似乎不再是痛苦反而變成了一種享受。
金符箓!
談天緩緩抬起右手,原本撞擊在劉民祥防彈防刺服上的三枚彈頭,也隨著他手的動勢也緩緩漂至半空。他再次看向矮壯警察,目光森冷地瞥了一眼死狀痛苦的劉民祥,抬起頭冷聲道:“回答我的問題,否則這也是你的下場?!?p> 矮壯警察身體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他瞪圓眼睛咬緊牙齒,目光中滿是決絕之意,抬起鋒利的匕首直向自己的喉嚨抹去。然而,那支鋒利堅韌的匕首剛觸碰到他的皮肉,卻突然化作一灘鋼水,順著他的指縫緩緩流在地上。
就在他的目光中剛剛顯露出些許詫異之時,一顆被撞擊到扭曲的彈頭在他左眼前不斷放大,“噗嗤”一聲撞進他的左眼框中,又立刻失去動能。
巨大的痛楚令矮壯警察渾身抽搐地癱倒在地上,左眼眶中不斷流淌出混合著血液與眼球碎屑的黏稠物質(zhì),形狀不規(guī)則的彈頭邊緣不斷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他試圖伸出手指拔出,卻一次又一次讓自己更加痛苦,令他難以抑制地癲狂大叫。
談天操控著另外兩顆彈頭緩緩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矮壯警察,輕輕一勾手指,后者眼眶中的血淋淋的彈頭跳出落在地上。
矮壯警察大口喘氣,梗著脖子昂著頭,僅剩的右眼既怨毒又恐懼地盯著談天。后者手指輕輕擺動,另一顆彈頭“嗖”地一聲突然飛到警察的右眼前,令他緊閉右眼咬碎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