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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漢的悠閑生活

第二節(jié) 小鬼難纏

在西漢的悠閑生活 要離刺荊軻 2545 2011-05-27 21:42:14

    漢武帝……一個讓陳明糾結(jié)而又崇拜的人物。

  想到這里,陳明心中一驚。哦,對了,現(xiàn)在還不能叫他武帝,武是謚號,是蓋棺定論。用謚號稱呼沒掛的皇帝,是會死人的!

  這是張恒留下的常識。

  說起來,陳明所占據(jù)的這個身體,還真讀了不少書。幼年之時,因為家境還算富裕,張恒便被兄長送到河間的毛博士的學(xué)館中求學(xué)。

  所學(xué)的乃是《毛詩》。

  所謂毛詩,乃是詩經(jīng)在西漢經(jīng)過整理與重新編輯后的一個版本。

  雖然天資并不出眾,但靠著勤奮學(xué)習(xí),張恒倒也還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為數(shù)不多的知識分子了。

  便連名字中的恒字,都是師長給起的,恒,德之固也。這是《易經(jīng)》中的解釋。

  不管怎么說,對于多出的這些知識,陳明還是感覺很欣慰的——不管在什么時候,知識總是有用的,不管在什么時代,知識分子都是受人尊重的。

  說起來,張恒的家境還算可以。

  他家從曾祖輩的時候,就被中央政府從蜀郡遷徙到關(guān)中,作為充實關(guān)中人口政策的受益者,張家世代都是漢朝政權(quán)的堅定支持者與擁護(hù)者。

  祖父時因為參與平定七國之亂立有戰(zhàn)功,從而把爵位從官大夫升到了公乘,這可是高爵了,見縣令都不用拜,只需要揖首,地位大概跟后世的舉人差不多。

  按照《田律》公乘可以合法的占有二十頃土地以及與之相配套的山林,宅地。

  但是事實并非如此,國家授田,除了高祖那幾年因為地多人少而可以足額授予之外,其他時候,大都不能足額獲得,通常只有法定授予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

  因此,在張恒祖父那一輩授田的時候,只獲得了六頃多一點的田地以及百來畝山林。

  不過,憑著對土地的熱愛與三代人的接力,到現(xiàn)在,張恒家已擁有良田十三頃,山林?jǐn)?shù)百畝,在關(guān)中來說都屬于中等地主家庭了。

  所謂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

  兩年前,張家的頂梁柱,把張恒從小撫養(yǎng)長大的兄長張旦染上了風(fēng)寒,在這個時代,染上風(fēng)寒就意味著賭博,運(yùn)氣好或許躺幾天就好了,但張恒的兄長運(yùn)氣明顯不好,風(fēng)寒發(fā)展成了肺炎,很快去世了。

  留下一個遺孀和尚未加冠的弟弟,在這個世上相依為命。

  上個月,張恒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搞的,喝醉酒了耍酒瘋,結(jié)果受涼染上了跟哥哥一樣的風(fēng)寒。

  為了給張恒治病,嫂嫂是幾乎用光了家里的積蓄。

  若是再這么拖下去,估計就要賣田賣地了。

  整理完張恒的記憶,陳明就注意到了那個漂浮在自己意識中的雕像。

  對于這個來歷不明,又神奇的跟著自己一同穿越,還漂浮在意識中的東西,陳明完全無法理解。

  回想起那個老道士的一舉一動,陳明嗅到了一股濃厚的陰謀味道。

  但,這能怪誰?

  貪婪……戒之,戒之!不知不覺,陳明的思想中有了張恒的影響。

  紛亂的思維與頻繁的思考,消耗了陳明太多的氣力,漸漸的他的意識重又回到了黑暗中。

 ?。?-0-0-

  陳明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吵醒的。

  “張夫人,奉上官諭令,你們家今年的芻、稿之稅該交了!”

  一個刺耳的粗重男聲傳入陳明耳中。不知為何,陳明一聽到這個聲音就心頭火起,怒不可謁。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

  “知道了……”略顯疲憊的女聲傳入陳明耳中:“只是尚請明公寬限些時日……”

  “是嫂嫂……”陳明心中忽然生出無限的愧疚。

  這是張恒依然殘留的記憶和情感。

  在張恒的記憶中,自兄長去世,這個家便是嫂嫂在支撐。為了給他準(zhǔn)備飯菜,嫂嫂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夜深了,嫂嫂房中的油燈還是沒有熄滅,那是她在縫制衣裳,靴子,給張恒游學(xué)時穿用。

  嫂嫂就像母親一般給予了張恒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

  “張夫人,在下也沒辦法!”那個男人似乎很無奈的道:“這是縣尊大人的諭令?。 ?p>  “這是落井下石!”男人的話在陳明腦海中只轉(zhuǎn)了一圈,陳明就幾乎立刻得出了結(jié)論。

  什么叫沒辦法?

  按照《田律》國家征收的土地稅分為田賦,芻賦,稿賦。

  自卿以下,每年五月征收賦錢,十月收芻稿一石。這是給國家的稅收。

  然而,就跟九十年代的中國農(nóng)村一樣,基層政府的開支在漢代也是要攤?cè)氚傩盏呢?fù)擔(dān)中的。跟統(tǒng)籌款差不多,漢律規(guī)定,每頃土地要負(fù)擔(dān)芻三石,稿兩石。

  律法上稱為芻賦與稿賦。

  所謂芻稿,指的乃是牧草跟秸稈,這在以騎兵為主要戰(zhàn)力的漢代,是屬于跟石油差不多的戰(zhàn)略資源,是國家軍隊的必需品。

  然而,實際上真正征收實物,也就是牧草跟秸稈的,也就是十月的那一次。

  剩下的,可以選擇交錢或者實物。

  真正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律法規(guī)定,縣一級政府的長官可以根據(jù)需要,在一年中的任何時候征收這部分芻稿稅作為政府的辦公費(fèi)用。

  這就給了地方官與豪強(qiáng)勾結(jié),從中漁利的機(jī)會。

  想一想就知道了,每年秋收之后,地方官是絕對不會征收芻稿的。這就導(dǎo)致農(nóng)民不得不賤賣自己收獲的芻稿,等到了冬季或者春播時節(jié),芻稿資源匱乏,價格高企的時候,要命的老虎就來了。

  “農(nóng)夫父子,暴露于中野,不避寒暑,鋤草耙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稿芻。鄉(xiāng)部私求,不可勝供!”陳明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起這段文字。

  過往時節(jié),張家在當(dāng)?shù)匾菜愕蒙鲜谴髴袅耍瑥埡阌职萑朊T求學(xué),地方官吏倒也不敢欺壓。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

  張恒如今病倒在床,染的又是風(fēng)寒之癥,當(dāng)家的不過一寡居婦人。

  如此好欺負(fù)和壓榨的對象,到那里去找?

  “哼!魑魅魍魎!”張恒不屑的想道。

  不過這確實很頭疼啊,所謂破家縣令,滅門令伊,在現(xiàn)代的時候,陳明就見慣了那些打著各種旗號,行吃喝卡要之便的小人。

  對于這種人,張恒深知,必須要一次就打疼他,讓他留下深刻教訓(xùn)。否則這些家伙就會像附骨之疽一樣,緊緊纏上來,直到你家破人亡。

  “對了,在下聽說,貴府郎君染上了風(fēng)寒,不知現(xiàn)在是否好些了?”在許久的沉默之后,那個男人忽然出聲問道。

  “不勞明公掛記,我家叔叔已經(jīng)好多了……”只聽嫂嫂淡淡的答道:“想必很快就會好起來,或許還趕得上下個月的游學(xué),聽說這次游學(xué)宏隆公子也會在其中呢!”

  “嫂嫂威武!嫂嫂蕩漾!”聽了嫂嫂的話,張恒幾乎有點控制不住,在心中歡呼著。

  宏隆公子,姓桑,乃是當(dāng)朝重臣桑弘羊之孫,年歲與張恒差不了多少,同拜在毛博士門下。

  雖然張恒以前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這位貴公子幾次。

  然,無論如何,張恒與其都是師兄弟的關(guān)系,有同窗之誼。

  借著這面大旗,今次當(dāng)是可順利渡過了。

  “貴府郎君吉人天相,福緣深厚,當(dāng)會無恙!”許是拿捏不住了,那個男人在稍稍思慮了一下后道:“至于芻稿之事,夫人不用著急,縣尊大人催的倒不是很急……鄉(xiāng)里鄉(xiāng)鄰的……能幫的,在下定然會幫!”

  變色龍!張恒搖了搖頭。

  然他卻知道,今次只是對方的試探罷了。

  所謂芻稿之稅也僅僅是個開端。

  這些豺狼,只要獵物露出破綻,他們便會一擁而上,將獵物吃的半點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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