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就這么不了了之了,想必梁氏心里不是一星半點的憋屈。夏青心回頭望了一眼掩映在花木間的正院,忽然有些想笑。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如此痛快的和梁氏說話。
連翹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剛剛好險······”
“是很險?!边B翹還沒說完,身后便傳來孫纖淳的聲音。
這個時辰,孫纖淳應(yīng)該是來梁氏這里請安的。夏青心倒也沒有什么驚訝,只淡淡的笑了聲,道“姐姐來的真是時候呢,可見過太太了?”
孫纖淳著了蜜合色直身裙兒,腰間是黃紗腰??粗逅蓯?。她望著夏青心點點頭兒,道“昨兒不是約了一同做針指么?妹妹不去我家坐坐?”
這個時候?
孫纖淳這樣謹慎的人,夏青心還以為她會重新考慮會兒,畢竟現(xiàn)在實在是有些太吸引人注目了。
但是孫纖淳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道“怎么,妹妹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孫纖淳現(xiàn)在是唯一合適合作的人。
夏青萱自來就是太太一伙的,夏青雋目的不明但是卻深藏不露,且根本還不知道究竟作何打算。
夏青心便報以微笑,道“那就要麻煩姐姐招待了?!?p> 孫纖淳便上來攬了夏青心的手,一路行一路說些笑話兒。直到進了璃鑲院,才立了腳,道“妹妹想清楚了么?進了我家,我可就當家人看待了。”
連翹跟在她們二人身后,看著孫纖淳陰晴不定的臉色,頗有些苦惱。她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孫纖淳是個很難對付的,生怕夏青心會一個不小心著了她的道。
夏青心知道孫纖淳的意思,這是要自己做好決定,別想著日后反悔的事,或許是夏青筠令她失望太大了。
本來就是純粹的利益結(jié)盟罷了,孫纖淳這么說算得上是好笑,但是夏青心依舊站穩(wěn)了腳,認真道“我不會反悔,倒是姐姐要好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合作?!?p> 孫纖淳的乳母出來開了門,引了她們進去,又忙活著出去張羅酒菜了。孫纖淳倚在榻上,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只跟你說一句,我母親是我母親,是我孫家的人,這樣你可明白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夏青心自然懂。她這是在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先跟自己表明孫姨媽的態(tài)度,好讓自己安心。
既然人家都這么說了,自己自然也得拿出些誠意,夏青心便坐在凳上,笑道“那你也很明白,我是很樂意看著太太不好過的?!?p> 這是大實話,和孫纖淳這樣的聰明人合作,自然也是該說大實話的。
果然,孫纖淳滿意的點點頭,一雙美目里全是笑意,她笑著看著夏青心,道“我是要直沖青云的,妹妹你呢?”
她這話說的已經(jīng)很是明白了。
沒錯,誠意該說清楚,目的自然也要說清楚。
夏青心低頭沉思一回,抬頭道“姐姐既然說孫姨媽是孫家的人,那夏府的事,自然該由我們夏家的人來管了吧?”
聞音知雅意,夏青心這意思,是要孫家的人別參與夏家的家事。孫姨媽是梁氏的姊妹,這來盛京的兩年的確沒少幫著她做些事情。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現(xiàn)在夏青心明明的提出來,倒讓孫纖淳有些吃驚,但她隨即又釋然了。畢竟,夏青心若真什么要求也沒有,她才要擔憂。
思及此,她便利落的點點頭,微笑道“那妹妹現(xiàn)在要我怎么做?”
梁氏愛財又吝嗇,平日里只有進項沒有出項的。而夏府嚴禁內(nèi)室之人在外面胡作非為,因而梁氏除了陪嫁之物,也就一月十二兩銀子的分例罷了。
她這樣愛財?shù)娜?,自然是少不了在外面偷偷置辦些田莊鋪子的。在這夏府里,最能幫她做到這一點的,毫無疑問,便是孫姨媽。
“太太是個內(nèi)眷,實在不該擁著如此多田地鋪子,知道的說我們太太會過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沒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要個女人經(jīng)營家計,姐姐你說,是不是?”夏青心緩緩的吐出一段話,頗有些氣定神閑。
孫纖淳卻被嚇了一跳,夏青心話里的意思是,要把這鋪子從梁氏的名下脫離出來。這可如何使得?一來現(xiàn)在她們娘們雖然生了嫌隙,但是面上到底還沒鬧翻,二來這鋪子現(xiàn)在雖是孫家的人在經(jīng)營,卻掛著梁氏的名兒,逢年過節(jié)的分紅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夏青心這一來便要鋪子,胃口也實在太大。
定了定神,她也立起身子踱到夏青心身旁,若有所思的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道“妹妹可知道,這個報酬實在太大。若我答應(yīng)你了,你又有什么東西能拿來回報我?”
夏青心回轉(zhuǎn)身子來,一字一句道“我有一計,管保大姐姐從此再和皇家無緣。這樣,可如了姐姐您的意?”
孫纖淳也算得上是內(nèi)斂之人,臉上現(xiàn)出的情緒時常不是她心內(nèi)的想法,但是如今她卻當真滿臉驚訝的愣了半響。
夏青心今日梳了個垂鬟分肖髻,如玉的脖頸處一縷小辮拿紅繩綁了,輕輕巧巧垂在胸前,越發(fā)的顯得面若桃花。
孫纖淳驚疑不定許久,才出聲道“妹妹要我怎么做?”
夏青心方才面上雖淡淡的,但心內(nèi)其實也極是忐忑,畢竟她要的可是能夠傍身的鋪子田莊,孫纖淳不一定會答應(yīng)。
現(xiàn)在她卻忍不住在心內(nèi)松了一口氣,畢竟孫纖淳既然會如此問,意思便是答應(yīng)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姐姐知道我的身份,到時候即使出嫁而去,所有者也不過是六十四抬妝柩-----這也要看太太仁慈了。而我一出嫁,然兒可就再無所依傍,我們家的規(guī)矩,庶出的子弟大都會分給一些東西另外出去過活的。然兒這樣的小子,能懂什么?少不得要我為他打算一番了,如今姐姐既這么說。那我就直說罷!太太在孫姨媽處掛著的田莊鋪子,還請姐姐幫忙想法子,過到然兒名下,也好讓他日后有個依傍。姐姐覺得如何?”
覺得如何?孫纖淳心內(nèi)微微的一頓,飛快的盤算一番。
梁氏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要求了夏慶松,將自己的父親孫志恩從青州那個貧寒之地調(diào)回盛京來,只是這話一路說一路說,自家沒少給錢,卻至今還未見成效,夏青筠又步步緊逼處處和自己為難。現(xiàn)在倒不如趁機先打擊了夏青筠,來給梁氏一個警醒。
她點點頭,沖著夏青心道“妹妹說的如此誠懇,我倒是沒有不答應(yīng)的理了。這樣罷,這幾日間我叫媽媽使人著力辦去。將田契鋪子都掛在然兒名下。只是有一點,我還是得跟妹妹說清楚的。”
“姐姐說罷,妹妹聽著就是?!毕那嘈穆犓饝?yīng)了,知道她無非也就是說些分紅節(jié)禮之類依舊要交到梁氏那里去,畢竟孫纖淳現(xiàn)在不可能明著就和梁氏鬧翻。
果然,孫纖淳頓了頓,道“只是這分紅和節(jié)禮之類,依舊是要先交到姨媽那里的。畢竟若是姨媽察覺出了不對,那咱們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p> 夏青心低頭頷首,道“當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