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兩位大人喚妾身還有何事要詢問？”杜夫人屈膝拜下去，李振在一旁趕緊搬了杌子給她坐，看她這副樣子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一個不想著她這一拜下去還能不能起的來。
杜夫人的丫鬟扶著她在杌子上坐下。
這幾天鄭長青已經(jīng)傳喚過杜夫人有二、三次，問的當然都是有關(guān)杜縣令的事情。
“你再仔細想想，近一段時間或者是近一、兩年，杜大人比照以前可有反常之處？不拒什么細節(jié)，你都仔細的想一想，哪怕穿衣、吃飯這樣的小事，或者是家里有沒有多一、兩樣來路不明的東西，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都和杜大人被害有關(guān)，你也不希望杜大人就這么死的不明不白吧？”鄭長青早在書案之側(cè)坐下，他盡量讓自己的臉色不那么刻板生硬，他不能在杜夫人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前幾次鄭長青問的都是杜縣令的近況，這次他決定把范圍擴大一點，或許幾年前杜縣令已經(jīng)有了不同尋常之處也不一定。
若說杜縣令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作為他的妻子的杜夫人應(yīng)該是最容易發(fā)現(xiàn)的，如果連杜夫人都不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枕邊人有哪里不對勁，只能說明要么就是杜縣令太會演戲要么就是這夫妻兩人的關(guān)系根本就不好，所以杜夫人也就不會去關(guān)注自己的丈夫，更遑論其它。
可是杜縣令除了杜夫人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又與杜夫人生育了三個子女，所以后一個可能就可以直接排除，那就只能證明杜縣令隱藏著一個連最親近的妻兒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天大的秘密直到他死，也正是這個秘密導致他丟掉了性命。
“這知府后院大人已經(jīng)里里外外都搜過了，老爺實在是沒有向妾身隱藏過什么，若說與幾年前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杜夫人的臉上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是什么？”這次不止鄭長青和李振，連李建昌的目光也不再停留在手中的書上而是直視著杜夫人的面龐，等著她說下去。
“老爺自從帶著妾身一家人來這六合縣上任后，再也沒有......沒有……”杜夫人低下頭聲音漸漸的低下去。
“夫人但說無妨，萬事自有我和李大人替你擔待?！编嶉L青見此，只好溫言撫慰。
“老爺這一年多來多數(shù)在書房過夜，就算是偶爾來妾身的屋里，也是，也是……”這次杜夫人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鄭長青與李建昌父子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鄭長青會意繼續(xù)發(fā)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異象？請夫人三思后再作答。”
杜夫人的臉上又露出了先前那般悲切的神情，應(yīng)該是在回憶杜縣令生前的情景。
良久，她才泫然欲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夫君志向遠大，自從外放以后，一心一意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因而他在內(nèi)宅停留的時間少的可憐，妾身常常幾天都看不到他的人……早知道有今日，當初他求著妾身，讓妾身再去求父親想法子幫他謀外任的時候，妾身說什么也不會答應(yīng)他，若不然，他此時還好端端的呆在翰林院里編書……”
鄭長青原本以為杜縣令這個官是清清白白得來的，沒想到走的是岳家的路子。
“敢問夫人的父親是何官職？”鄭長青問道。
“妾身的父親正是吏部員外郎?！?p> “吏部員外郎有二人，夫人的父親是哪位？”這話卻是已經(jīng)霍然起身的李建昌問所問。
“妾身娘家姓宋?！?p> 李建昌臉色一變。
他作為御史臺大夫，對朝中百官了如指掌，這個宋員外郎可是鄭太妃的人，而鄭太妃正是順王的母妃。
鄭太妃還是鄭貴妃的時候，和當今太后業(yè)就是曾經(jīng)的皇后為了皇位那可是斗的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鄭太妃當年為什么要豁出去和太后斗呢？那是因為她生了一個驚才艷艷的兒子順王。
順王八個月能語，一歲識字寫字,三歲熟讀四書五經(jīng),五歲出口成詩，六歲把學識淵博的太傅駁的啞口無言，把皇后生的嫡子硬生生的比成了庸才。當然，順王能好端端的長到六歲，鄭太妃不知花了多少的心血，幾乎是夜不能寐的守著自己的兒子。先帝當然也是十分的喜愛這個兒子，六歲就被封為順王有了自己的封地，八歲就藩隴右。隴右下轄十三州二十八縣，背靠沙漠，山脈高聳，地形多樣，巍巍昆侖山橫貫其中，唐古拉山峙立于南，祁連山矗立于北，茫茫草原起伏綿延，柴達木盆地浩瀚無限，又因地廣人稀，民族眾多，朝廷節(jié)制起來也是萬分不易，因而順王才能在多年經(jīng)營之后逐漸坐大，幾乎自成一國。如今想來，這更是先皇保護順王的一個計策，若非如此，當初年幼的順王就藩后在沒有鄭太妃的親自庇護下，如何能安然活到今日且敢于公然和太后叫板？
杜縣令的死恐怕遠不是他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無論案子能不能破，杜夫人打算等過了七七就扶柩還鄉(xiāng)，鄭長青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對上面報個“暴病而亡”。
一行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有點灰頭灰腦的。六合縣就這么大點地方，該查的都查了，也找不出一丁點的線索，現(xiàn)在還和順王扯上了關(guān)系，順王的對頭是誰？那是皇上和太后！那還查什么?。恐荒茏兂蔁o頭公案，不了了之。鄭長青也不能傻乎乎的嚷出來說此案和順王、太后他們有關(guān)，他這次是啞巴吃黃連，好在李建昌全程都在場，將來考評的時候也能幫他說句公道話。
不過他們走的時候把師爺給帶走了。鄭長青直覺這個師爺以后大有用處，先放到自己門下當個幕僚養(yǎng)著吧。
綺蘭已經(jīng)從陳文武那打聽到了鄭長青和三舅老爺那晚匆匆離席所為何事。
原來是揚州城下轄四縣之一的六合縣縣令死了，死因當然不是普通的因病而亡，不然鄭長青也不會鬧出這么大動靜，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