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要見識這未來生活的地方，苒苒忽然倍感興奮，至少先把地方給摸熟了，以后若是要翻個墻也好找到落腳點。
只是她不知，領(lǐng)著她逛一圈后，善林媳婦就回顧老夫人屋里匯報。
“老夫人，我回來了?！?p> 善林媳婦進(jìn)門看到顧老夫人正倚著窗發(fā)呆，她緊走了兩步，輕聲道：“老夫人在想事情呢？”
顧老夫人這才猛回神，搖頭對她笑了笑，“怎么樣，那丫頭？”
善林媳婦的表情很是贊賞，“是個聽話的孩子，規(guī)規(guī)矩矩，而且手腳干凈?！?p> 能讓善林媳婦這般刮目相待，顧老夫人有些感興趣，“哦？”
善林媳婦躬身到顧老夫人旁邊，放低了聲音道：“我聽妙靈說她只帶了三套衣裳，還有兩個舊珠花，擔(dān)心她底子薄眼皮淺，便讓雨燕故意在她跟前落了支金簪子，結(jié)果她一見我就把簪子遞回來了?！?p> 其實，善林媳婦把妙靈支開也是為了看看，苒苒會不會趁四下無人就到處亂跑，畢竟這個年紀(jì)的孩子，玩心還是蠻大的。然而苒苒的安靜讓善林媳婦很滿意，隨即又出了另一個考題。
顧老夫人對善林媳婦的做法不置可否，但臉上是對苒苒的肯定，“嗯，是個有教養(yǎng)的?！?p> 見得到主子的肯定，善林媳婦這才開始為苒苒說話，“確實，要不是她爹娘福薄，小娘子也算是個有出身的?！鳖櫪戏蛉顺艘谎郏屏窒眿D忙答：“她爹過身前已是中舉了，可惜遇上了賊匪，白白送了性命?！?p> 顧老夫人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這孩子惹人疼，原來是同病相憐罷了?！斑@么說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舉人……嗯，配現(xiàn)在的昭兒，也不能算低了。”
若是以前，那倒是另一番說法。
善林媳婦想了想，又道：“老夫人，我還聽雨燕說，這孩子識字?！?p> 對于苒苒的人品，顧老夫人這一關(guān)算是及格了，不曾想還有加分項。在這山野之間，識字的人本就不多，何況是個小丫頭。
顧老夫人有些驚訝：“怎么說?！?p> 初聽到這事，善林媳婦也是吃驚的，整個顧家上下，除了主子和賬房，識字的也就四五個，最多不超過五個?！皠倓偽易屗谠豪锏戎?，她就拿了石子在地上寫，雨燕說瞧不出些什么，可端端正正不像是亂畫的?！?p> 忽然間，顧老夫人對于這個孫媳婦的教導(dǎo)來了興致，若她能調(diào)教得好，也不怕以后顧連昭會被姚氏帶歪?！盎仡^你看她能寫多少，還知道些什么，別逼她太緊，到底只是八歲的孩子?！?p> 善林媳婦站起身，笑瞇瞇地朝顧老夫人做了禮，“老夫人仁慈，真是小娘子的福氣?！?p> 顧老夫人沒有答應(yīng)，只是笑笑：“去吧?！?p> 面對善林媳婦的突擊檢查，苒苒一時慌了手腳，沒想到自己隨意亂寫字的事也傳到顧老夫人耳朵里。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已通過顧老夫人的初級考驗，如今不過是加分項，可答可不答。
“認(rèn)、認(rèn)得一些，可不會寫，沒練過……會念書，不多，背不全……女紅不懂，能補(bǔ)衣服，做飯不會，會煮湯……”
善林媳婦本也沒要求苒苒必須懂多少，聽她斷斷續(xù)續(xù)把會的不會的都說一遍后，心里掂量了一番。
“娘子認(rèn)得字是好事，不過既然認(rèn)得，那練字就免不了了，畢竟以后少爺讀書，您也得陪著。倒也不用背那些個大道理，把字認(rèn)全了，能寫就可以。女紅卻是不能落下的，就算家里有針線房，將來少爺貼身衣物也得由您親自動手才行。至于做飯，這個倒是可以緩著來?！?p> 苒苒聽著快把嘴張成圓圈，沒想自己還得為了顧連昭去練字，難道顧連昭沒書童嗎？而且還得親自給他做貼身衣物，要知道她所謂補(bǔ)衣服，也只是縫個扣子而已。
可是話已出口，苒苒也不能收回，況且她也清楚，就算她說一無所知，善林媳婦還是會讓她從零開始。想來想去，這女紅到底也算一門手藝，說不定以后還能賴以生存，苒苒決定把當(dāng)初鉆研四六級的精神拿出來。
除了第一天的渾渾噩噩，第二天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下去兩三天過得還算愉快。她住的屋子跟顧老夫人的屋子隔了兩間，說是在同一個院子，但她的屋子安排到轉(zhuǎn)角處，轉(zhuǎn)個彎就出去了。
屋子不大，比第一晚睡的還小，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梳妝臺，隔了一道屏風(fēng)就是外間。妙靈和她一塊住，所以在外間打了地床，剩下的地方只夠在窗邊擺上一個方桌和兩張凳子。
換句話說，這里只能起居，無論練字還是女紅，都得到顧老夫人的堂屋去，也算是一種監(jiān)督。
苒苒知道自己不懂討好人，也不會投機(jī)取巧。許多時候該不該說，能不能說，在她沒完全摸熟門道前，她堅持沉默是金。尋思著八歲放到現(xiàn)在也是啟蒙的年紀(jì)，所以她以好好學(xué)生為目標(biāo)，全心都投放在練字和女紅上，沒想倒是入了顧老夫人的眼。
善林媳婦暗里也跟顧老夫人稱贊過，“娘子沒什么激靈，勝在刻苦，而且心眼直。讓她做什么，她都沒二話，那股認(rèn)真勁就跟牛似的?！?p> 顧老夫人雖然多半時間都在旁邊打瞌睡，也把苒苒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點頭道：“昭兒要是有她一半勁頭，我也就知足了?！?p> 善林媳婦笑道：“娘子這般用工也是為了少爺，將來有娘子在旁督促著，還怕少爺不能跟著做?！?p> 這句話讓顧老夫人很受用，培養(yǎng)一個孫媳婦來教導(dǎo)孫子，也好過看他被他母親的放縱毀掉。想到自己當(dāng)初雖把顧世昌記在名下，可一切生活起居都交給姨娘負(fù)責(zé)，結(jié)果把顧世昌養(yǎng)成如今這般光景，顧老夫人心里也很自責(zé)。
“昭兒最近怎么樣了？”
顧連昭住的院子距離顧老夫人最遠(yuǎn)，碰巧是苒苒來的那一天，顧老夫人被顧連昭的病驚嚇得暈倒過去后就有些勉強(qiáng)，所以每天都讓玉農(nóng)媳婦替她跑腿。雖然身體無大礙，可精神總有些恍惚，胃口也大不如前。
“聽說是好多了，也肯吃東西了，真是祖宗保佑！”善林媳婦雙手合十，對著屋頂誠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