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晶之所以要避開吳媚嬌的妹妹吳天嬌,是因為小時候她們是同班同學,雖然只同窗過一年,但十幾年后的今天藍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吳天嬌,她雖然不敢保證吳天嬌會一眼就認出她來,但是藍晶不想冒這個險,于是她才會找借口突然間離開了,為得就是不想和吳天嬌正面碰上。
項陽覺得這一切把她的頭都搞大了,她本不想理會,可是藍晶是她的徒弟,不管怎么樣,她這個師傅還是會在意著什么,她不知道藍晶為什么要去辦公室門口偷聽吳媚嬌的電話,而吳媚嬌又為什么要暗中派人去查藍晶的住處?這些疑問顯然打亂了項陽那平靜的生活,她無法掌握這些事情,就好像無法孤身一人在大海里掌舵一樣,正當她憂郁著的時候電話便響了起來,是小丫打來的。
項陽勻了勻氣息,盡量讓自己恢復成平常的樣子,“喂,小丫,找我有什么事嗎?”
“項姐,我下午就要搬到你那邊去住了,是公司重新安排的。你現(xiàn)在在上什么班呀?”因為又要開始搬家了,小丫的心情好像有些煩躁。做這一行的員工流動性大,公司定期都會進行一次小規(guī)模的人事調(diào)動,小丫這次被安排到了跟項陽在一個區(qū)域的地方上班,按照公司的‘就近原則’,她自然也就住項陽那邊最合適了。
“我今天上早班,下午有空。呵呵,你是想讓我?guī)湍惆峒野??”項陽揣測著小丫打這個電話的另外一層意思。說實話,項陽也怕搬家,大包小包走在大馬路上那簡直就是阿富汗難民一個,可是像她們這樣活在社會最基層的人,能解決溫飽問題就已經(jīng)不錯了,怎么敢奢求房子和車子呢。
小丫突然間興奮起來:“知我者,項陽也!”
“嗯哼,那晚上……你也懂的?!?p> “明白,幫我搬完家我一定請你去火鍋城涮一頓!”小丫知道,對付吃貨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她吃飯。
“成交!”
“就我們倆?把你的徒弟藍晶也叫上吧!就搭上她一個啊,可不能再叫上其他人了,你知道的,我囊中羞澀?!毙⊙咎嵝训?。
“行行行,就叫上她一個人!”項陽美滋滋的掛了電話后,就去找藍晶了。
夜幕降臨,街道兩旁那五花八門的地攤貨映入眼簾,霓虹燈下的城市讓人有些眼花繚亂,燈紅酒綠,車水馬龍,讓生活在這座大都市里的男男女女都為之瘋狂、暈眩,他們在這里失去自我,燃燒自我。火鍋城里,一張大圓桌邊圍著三個女孩,她們的臉上都泛著一圈紅暈,像是被燈光照的,桌上的火鍋還在“咕嚕咕?!钡姆序v著,但餐桌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項陽舉著酒杯對小丫說道:“歡迎美女加入,我晚上睡覺又多一個伴了,我們這支單身隊伍……”還沒等她說完小丫就已經(jīng)趴下了。
“三個女人一臺戲……藍晶,你要不要搬過來……一起?。俊表楆柨粗{晶,重影了,她搖了搖頭,嘴里依然語無倫次絮絮叨叨的,最尷尬丟臉的是她居然拿空啤酒瓶當成是麥克風在現(xiàn)場high了起來,興奮之余還直接把一條大腿往凳子上一放,五音不全的哼著:“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哈哈!”藍晶沒醉,她永遠都不會醉,永遠都是最清醒的那一個!
午夜的街頭,三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不夜城里難得的安靜,她們的歌聲徜徉在這燈紅酒綠中……藍晶一手扶一個,顛簸著送項陽和小丫回去。
夜晚的風有些冷,途中,項陽清醒了些,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看著扶著自己和小丫的藍晶,她驚訝,就算是老大要扶著她們兩個醉鬼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真的小瞧了藍晶,沒想到她的力氣這么大。項陽雖然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但她還是盡量把身體的重量落地,這樣藍晶也許能輕松一些。藍晶另一邊挽扶著的小丫一瘸一拐的,像是在練凌波微步,她一路上都是前言不搭后語的叫喊著,傻笑著,藍晶則一個勁的對她“噓”,讓小丫保持安靜,雖然她知道那是徒勞,項陽也一個勁地跟著喧嘩。
在街道拐角處藍晶把小丫和項陽放了下來,眼看著宿舍就快到了,她把小丫扶靠在一根石柱子上,項陽還能一個人站起來,她搖晃著身子,看著路燈在樂呵地傻笑著。
“噓”藍晶對項陽做了個噤聲動作,項陽半清醒的也跟著藍晶做了這個動作,“噓”。
藍晶靜靜的聽著,好像在警惕著什么,不一會兒,她便看到一個人影迅速的從不遠處的巷子里閃了過去,那黑影一下子就消失在巷角的黑暗中。
剛才那黑影對于項陽來說,她只能用自己喝酒后眼花見鬼來解釋這件事情,要不然就真的是撞上鬼了。
藍晶努力的把小丫和項陽送回住處,一進屋她放下小丫和項陽后就馬上走到窗戶邊,掀起窗簾的一角,透過玻璃往外看,只見那黑影又閃進了黑暗的巷道里,藍晶雖不能確定這個人就是剛才在街角看到的那個人,但她似乎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她已經(jīng)猜透了八九分。直到她確定那黑暗中的黑影已經(jīng)走遠了,她才把房間里的燈打開,幫項陽和小丫寬衣解帶。
屋里的東西亂七八糟的,顯然是被人翻動過的痕跡,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藍晶若有所思,她沒有第一時間就拿出手機來報警,似乎這些都是在她預料之中的事情。
隨著夜越來越深,藍晶躺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她今晚沒有回自己住的地方。兩個女孩分別躺在屬于自己的那張單人床上,夜靜得讓藍晶可以清晰的聽到從房間里傳來的項陽和小丫的呼吸聲,或許是藍晶的心太靜了,她覺得這一夜尤其漫長!
翌日,項陽起床后看到屋里亂七八糟的情景,她還以為自己沒睡醒,或者是在夢游,她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再定睛一看,“啊……”,她終于確定這不是夢。伴隨著這一聲尖叫,小丫被嚇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怎么了?”藍晶從洗手間趕忙跑過來問道。
項陽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后她又看了看藍晶和小丫,藍晶那淡定的表情告訴項陽,好像這一切都不需要大驚小怪的。
“入室盜竊?”項陽指著眼前凌亂的一切驚恐的盯著藍晶說道,然后她又看了看還驚魂未定的小丫。三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小丫才回過神來,她馬上從床上下來,去檢查了她的貴重物品,一通折騰過后,她們都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丟失任何東西,這個宿舍里稍微值點錢的家當也就是桌上的那兩臺筆記本電腦了,可是它們還在呀,除此之外,她們錢包里的現(xiàn)金也還在呀!
“這是怎么回事???”項陽轉(zhuǎn)向藍晶問道,因為昨天晚上她們是被藍晶送回來的,只有藍晶最能給出答案。
藍晶看著項陽和小丫,她們倆正等待著藍晶的回答呢,藍晶知道現(xiàn)在她要是再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項陽和小丫都不會再相信她了。
“這里沒有遭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昨晚的那人是沖著我來的?!彼{晶淡淡的說道。
項陽一臉的疑惑,相比之下,小丫更是一頭霧水?!澳恪@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項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藍晶,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為她就怕露掉了藍晶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即使藍晶根本就不會有太多的表情。
“藍晶,你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們?”項陽試探性地問她。
藍晶并沒有馬上回答,這讓項陽開始急躁起來,“求你了,你趕緊說吧!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的人,雖然我們在一塊上班也沒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那是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自從認識你以來我就總感覺自己是被懸空的,倒掛的,說實話,當你的師傅我的心里很不踏實。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你很陌生,我真的會害怕,你總是神神秘秘的,我看不透你。還有,你跟吳媚嬌她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自從吳天嬌出現(xiàn)后,你就變得更加奇怪了,你為什么要躲著吳天嬌?我現(xiàn)在請求你,能不能把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至少讓我心里踏實點?!?p> 藍晶非常詫異,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還有些天真的師傅竟然也是洞察世故的人,她以為項陽什么都不知道,但現(xiàn)在看來,項陽遠比她想象中的睿智。
“你們在說什么???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怎么越聽越糊涂啊?”小丫眨巴著那雙大眼睛站在一邊看著項陽和藍晶,一頭霧水地追問道。
“還記得我們那天在辦公室外聽到吳媚嬌的那些話嗎?”藍晶終于開口了。
“記得,說要查你住的地方?!表楆柡芴谷坏鼗卮稹?p> “嗯,他們要找的目標是我?!彼{晶微微笑了一下,“現(xiàn)在看來,是我連累了你們了。我在入職書的地址欄里寫上清湖南路16號,那是我以前住過的地方,他們肯定是落空了,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所以就想到了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你沒有第二個,所以,你現(xiàn)在知道這些是為什么了?!彼{晶指了指屋里凌亂的一切。
這像是項陽和藍晶的事情,小丫根本就聽不懂,她呆呆的站在一邊,想破腦袋也不知道項陽和藍晶到底在講些什么。
“他們?指的是吳媚嬌?找想要找的東西?你身上有她想要找的東西?你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們認識?有仇?”項陽一邊推理著一邊質(zhì)問著,藍晶的神情凝重,眉心出現(xiàn)了淺淺的“川”字紋,是項陽的窮追不舍讓她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也是因為項陽的話讓她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
小丫依然是糊里糊涂地聽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吳媚嬌和吳天嬌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妹?!彼{晶剛說完這句話,項陽和小丫都驚訝的張開了嘴巴,她們倆短短的對視了一眼就把目光都投在了藍晶的身上,現(xiàn)在小丫似乎有點明白這個故事的內(nèi)容了。
藍晶接著說道:“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父親,母親在懷我的時候就離開了吳家,那個時候,街訪鄰居都說我的母親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從我出生開始,我的耳邊就會不停地聽到‘媽媽是壞女人,孩子是小雜種’之類的話?!?p> 項陽觀察到,藍晶在說到這里的時候她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聲音微微的顫抖,她緩了口氣后又緩緩的講了起來:“我曾經(jīng)也怨恨過自己的母親,恨她為什么要給我這樣的一段童年,我更加痛恨那位沒有對我盡到一天責任的父親,直到母親去世那天我才明白,是母親和父親相戀在前,真心相愛的兩個人由于世俗等種種原因最終沒能走到一起……”
這些話讓項陽和小丫沉默著。
“我隨后便跟了母親的姓,父親娶了另外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那個女人生了兩個女兒,就是吳媚嬌和吳天嬌。我們的父親如今也不在人世了,他們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就是這把鑰匙。”說完藍晶便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了那把鑰匙來,它被串在一條銀項鏈上,“我想,吳媚嬌找人跟蹤我就是為了找到這把鑰匙吧!殃及池魚,讓你們受驚了?!?p> 項陽和小丫又對視了一眼,她們還是那么的驚訝,“那你的這把鑰匙是干什么的,很寶貴么?難不成是開啟千年寶藏的鑰匙?”小丫一臉疑惑卻突然半開玩笑的說道,這倒讓有些緊張的氣氛舒緩了不少。
“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走火入魔了!”項陽說著就用手指彈到了小丫的額頭上,小丫嘟囔著嘴巴摸著自己的額頭。
“報警吧!”項陽深思了片刻后很嚴肅地從嘴里吐出了這兩個字,沒想到藍晶馬上說不用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我可以處理好。再說了,報警你們怎么跟警察說?說有人進了你們的屋子,翻亂了你們的東西?”
項陽和小丫想了想,覺得藍晶說得也不無道理,再加上她們確實沒有丟什么東西。
藍晶用了近乎平靜的語氣講述了她的身世背景,項陽和小丫在驚訝之余又覺得不可思議,像這種事情一般只會發(fā)生在小說或電視劇中,現(xiàn)實生活中怎么可能會發(fā)生呢?她們?nèi)齻€人坐在床上,項陽和小丫好像還沒有緩過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項陽看著藍晶手里的那把鑰匙,她也跟小丫一樣,想知道那把鑰匙具體是干什么用的,吳媚嬌這么急著要找到這把鑰匙,估計它真的很重要。
藍晶把手里握著那把鑰匙戴在了脖子上,項陽這時心想,吳媚嬌除非和藍晶動手,否則是不可能拿到這把鑰匙了。
“你恨吳家姐妹,這么說你是來復仇的?”項陽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她已經(jīng)藏在心里許久的話。小丫又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項陽繼續(xù)分析道:“吳媚嬌在背地里查你,說明她早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也知道查你的人就是吳媚嬌,可是你們卻還能裝作一副互不相識的樣子,你們實在是太可怕了。”項陽想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汗毛直豎,現(xiàn)在是20世紀,不是在1949年之前啊!
“吳媚嬌只要一天沒有找到這把鑰匙,她就不會向我撕破臉皮,既然她裝作不認識我,那我為何要去捅破那層紙呢?”藍晶饒有趣味地解釋道。
“那你躲避吳天嬌就是因為這個?”項陽接著問道。
藍晶點了點頭,“她不是在跟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嗎?那我就陪她玩玩?!?p> “你就不怕我們出賣你?”項陽對藍晶說道。
這時藍晶怔了一下,她在冒險,她在賭,她賭項陽不會出賣她,但是小丫……小丫她雖然不敢確定,可小丫和吳媚嬌是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想到這些后,藍晶輕輕的搖了搖頭。項陽不知道她這搖頭是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她,正當項陽矛盾著的時候藍晶突然提出要求說要跟她倆一起住!項陽頓時明白了,藍晶是不想給她們倆出賣自己的機會。
“好啊好??!”小丫高興的連忙拍手叫好。
項陽心里在猶豫著什么,可是小丫的熱情已經(jīng)讓她只能對藍晶笑笑了。
很快,藍晶就搬進了宿舍,和項陽小丫住在了一起,這回,項陽的酒話真的應驗了:三個女人一臺戲。
自從知道了藍晶的身世之后,她們?nèi)吮砻嫔峡雌饋硭坪醪o異常,可是項陽的心里總是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不知道藍晶和吳媚嬌之間會發(fā)生什么,她只是希望別牽扯到自己和小丫,因為她不想卷入這樣的一場斗爭中……
“叮叮?!彼奚岬聂[鐘響了起來,項陽一看時間,馬上就將手里的雜志拋開,趕忙換裝去上班了。今時不同往日,自從梅姐走后,自從知道吳媚嬌和藍晶之間的關(guān)系后,她每天都有些憂郁,還有些提心吊膽的,因為,她要面對的是這樣的兩個女人:一個深藏不露,一個囂張腹黑。
項陽把宿舍的門一反鎖,就似箭般地奔去上班,這種矯健的身姿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留意過了,她穿梭于茫茫的人海中,原來自己還是年輕的!
到達店里,項陽氣喘吁吁的看了看時間,還好提前了一分鐘,“有驚無險!”她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自己說道。這時她的耳邊又響起了最令她反感的聲音:“差點就遲到了,希望你不會再有下次?!币还蓾庥舻霓瓜阄稉浔嵌鴣恚碳さ庙楆栠B打了幾個噴嚏,她還故意張嘴對著身后的吳媚嬌,吳媚嬌馬上像遇到瘟神一樣的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項陽,這時項陽對著吳媚嬌的后背就搞起了小動作,她兩眼翻白,對著吳媚嬌的背影做了個慘死狀,同事們看到后,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