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沿江村到府城大概有一百四十里地的路程,若是快馬加鞭的一天半就能到,可是這一行人有老有少,還有一個孕婦,天氣又熱,馬車就不敢走的太快。第一天在沿途的一個農(nóng)家歇了一晚,幾個人擠在一鋪炕上,薛平跟農(nóng)戶的兒子住在一起,好歹將就了一宿。二日清早,眾人都早早起來,給那農(nóng)戶留了一些錢,就出發(fā)了。幸而吳氏出門前做了些干糧帶著,眾人也沒餓到。中午也沒能好好休息,只吃了點干糧就接著走,終于在天黑的時候到了府城。
薛瑾瑜一直派人在城門口守著,一聽報信的說薛平已經(jīng)回來了,自己的岳母和大姨姐也都接來了,趕忙帶人出來迎接。薛府大門敞開,薛瑾瑜帶著管家福叔和各院管事,丫鬟婆子,一眾人等能有二三十口站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薛平趕著車往這邊來。
“來了,來了?!比巳褐杏腥苏f。
馬車來到近前,薛平從車上跳下來,紫萱也跟著跳了下來,“爺,奴婢和薛平已經(jīng)把親家老太太和佟家大奶奶接來了?!?p> “嗯,差事辦得不錯,一會兒到賬房領(lǐng)賞?!毖﹁?yīng)了一聲,急忙下臺階來到馬車前,掀開簾子,喊了聲:“娘,瑾瑜來接您了?!?p> “瑾瑜啊,你怎么還出來了?哪用得著這么隆重?!眳鞘蠌能?yán)锍鰜?,看見這排場,倒是責(zé)怪起女婿了。
“娘,您還沒來過我這呢,做女婿的當(dāng)然要迎接了?!毖﹁ひ贿呎f話,一邊扶著吳氏從車上下來。
吳氏下了車,紫萱趕緊上前,把方氏也扶下來,接著是幾個孩子。薛瑾瑜一見方氏,上前見禮:“大姐,這么遠(yuǎn)的路還勞你前來,真是難為了?!?p> 方氏扶著腰,“瑾瑜不必客氣,一家人哪需多禮?!比缓蠡仡^跟兒女們說:“還不快來見過你們姨父?!?p> “姨父好?!庇駤箮讉€都過來見過了薛瑾瑜。
“好好,這是小四小五和玉嫻吧,真好,都成大孩子了?!毖﹁せ厣矸鲋鴧鞘稀!澳?,您和大姐住的地方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一路車馬勞頓,就先歇著,明日在去看碧蓮吧。”
“沒事,還能受得了,還是先去看看碧蓮和孩子,要不晚上也睡不好?!眳鞘夏哪懿蝗タ磁畠?,執(zhí)意要先看看碧蓮。
“就依娘的,紫蘇,去菊院看看還有什么準(zhǔn)備的不妥的,讓人把熱水備好了,屋子里都熏上香,還有什么別的都看看?!辫し愿老氯??!澳?,咱們?nèi)ブ裨海躺徍臀易≡谥裨豪??!闭f著就扶著老太太上了早備好的軟轎,后面紫萱也扶著方氏上了軟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竹院走。
到了竹院門口,守門的婆子早就接到了消息,小心翼翼的守在門旁,“爺,奶奶已經(jīng)知道了,正等著呢?!?p> 薛瑾瑜嗯了一聲,扶著吳氏下轎,進院往屋里走,方氏和孩子也在后面跟著。
屋里,方碧蓮正倚著靠枕半躺在炕上,看見母親和大姐進來了,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澳?,大姐,你們來了。”
“這是干什么?月子里可不能流淚,快把眼淚擦了,好好的不許哭。”吳氏急忙上前,安慰女兒。方氏也跟著坐到了炕邊上。
碧蓮在吳氏的安慰下也就不哭了,看了看方氏,“大姐,我不知道你是這個情況,要是知道,說啥也不能讓你來?!狈绞蠎言胁坏剿膫€月,倒是還沒顯懷,可是那走路的姿態(tài)是能看出來的?!斑@是幾個月了?”
“還不到四個月呢,你趕得時候還不錯,要是前一陣子,我可真來不了,這孩子可能折騰了?!狈绞闲χ妹谜f?!澳憬惴虿环判?,本來要跟著的,可是家里也離不了他,好在是和娘一起來的。”回頭叫玉嫻他們:“還不來見見你姨母?!?p> 幾個孩子自然又是給碧蓮行禮,“姨母好?!比她R聲說。
“孩子呢?”方氏問。
“奶娘帶著呢,我這一次身子不好,自己也帶不了,就讓奶娘帶著?!闭f著看向紫菱,“去讓劉嫂把孩子抱來,讓老太太看看?!?p> 一會兒,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抱著孩子過來,吳氏接過孩子,一看小嬰兒還在睡著,白嫩的小臉,眼睛緊閉著,眉頭也皺皺著,小樣子倒也可愛。“這孩子倒是夠白凈的,閉著眼,看不出像誰,有了這個丫頭,你可算是圓了心愿了?!北躺彽娜齼鹤咏衲暌呀?jīng)六歲了,好不容易這又有了個女兒。
“嗯,這回有了她,我可再也不生了?!北躺徬癜l(fā)誓似的說?!拔铱蓻]大姐的能耐,一口氣連生了六個,這又懷上了?!鼻榫w剛好點就開始耍嘴皮子。
“你啊,快躺下吧,這才幾天啊就歪著,仔細(xì)以后胳膊疼?!狈绞系闪吮躺徱谎?,讓她趕緊躺下。
吳氏拿出來幾件小孩子的衣服,方氏也從包袱里拿出來早就做好的衣裳,因兩人熟知碧蓮的心愿,所以做的時候都選了女孩穿的顏色,沒想到這回還真就選對了?!耙矝]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你家什么也不缺,幾件孩子的衣裳,是我前陣子做好的。”方氏說道。
“小姨,嫻兒給你帶了些新鮮的天麻來,是哥哥們上山挖的,你可以用它來燉雞,也可以和雞蛋一起炒著吃,這樣就不怕月子里受風(fēng)了?!庇駤拱炎约簬У奶炻檫f給了紫萱,讓她收好。
這時,薛瑾瑜從外面進來,他剛才去安排飯菜去了?!澳?,你和大姐他們還沒吃晚飯吧,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把飯備好了,你看是在竹院吃還是回菊院吃?”
“回菊院吧,這兩天趕路也夠累的,等明天再過來和碧蓮好好聊聊,今天實在是累了,你大姐又是那樣的身子,都早些歇了吧?!眳鞘夏昙o(jì)畢竟是大了,剛才不過是強撐著來看女兒,這會是累勁兒全上來了,動都不想動。
“行,那就擺在菊院。”瑾瑜使了個眼色,一個丫鬟就出去安排了。
“碧蓮,你好生養(yǎng)著,明天再過來看你?!眳鞘掀鹕硗庾?,薛瑾瑜連忙上去扶著,“瑾瑜啊,在這陪著碧蓮吧,讓下人送我們過去就行了?!?p> “哎,娘,那您慢走。”一旁的紫菱上前扶住老太太,紫萱扶著方氏一起回菊院了。
菊院在竹院的旁邊,兩個院子離的不遠(yuǎn),一會兒就到了。一行人先在花廳里吃了晚飯,今天一天吃的都是干糧,這晚上都沒少吃了。吃完飯,有丫鬟來領(lǐng)著眾人回房間休息,老太太一間房,方氏和玉嫻一間,小四小五一間。每個房間里都備好了熱水,屋子里都熏了香,每間屋子都有炕,炕上已經(jīng)鋪好了錦緞的被褥,枕頭。各人都去洗了個澡,然后就沉沉的睡了。
兩日的奔波趕路讓大家都疲累不堪,所以覺也睡的特香,第二天早晨到了卯時末玉嫻才睡醒,剛一起來,就有丫鬟上前幫著穿衣,“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我不習(xí)慣讓別人幫忙,洗臉?biāo)卜诺侥蔷托辛?。”玉嫻還真不習(xí)慣這有人在一旁伺候著。
“小姐,您是主子,伺候主子是女婢的本分,奴婢紅芍,和紅蕖,紅英,紅蘿都是這菊院的丫鬟,您有事叫我們就行。”紅芍執(zhí)意幫玉嫻穿好衣服,又服侍她洗漱完畢,梳好了頭?!靶〗?,早飯還是在花廳,兩位少爺已經(jīng)起來了,和老太太,大奶奶都在花廳呢?!闭f著就領(lǐng)著玉嫻往花廳走去。
玉嫻昨晚太累了,都沒顧得上看看這菊院,現(xiàn)在一看,還真是夠氣派的。一個院子比佟家還要大些,也是類似四合院的布局,北面是五間正房,東西各有三間廂房,正房和廂房之間都有抄手游廊相連。院子里擺滿了各色的花草,玉嫻基本上都不太認(rèn)識,滿院子的花香。
花廳在正房,昨晚上吳氏領(lǐng)著小四小五住的是正房的東屋和套間,西屋隔成了花廳和書房。
“玉嫻啊,快來吃飯吧,一會兒去看你小姨,有空咱們再去逛園子?!眳鞘弦灰娪駤梗驼泻羲鲁燥?。
玉嫻坐下,桌上擺的林林總總的一大些吃食,玉嫻根本就不認(rèn)識,旁邊紅芍幫她盛了碗粥,又夾了幾個小包子和幾樣菜,玉嫻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其他人。只見姥娘和母親都慢條斯理的在吃著東西,玉嫻發(fā)現(xiàn)母親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仿佛骨子里透出了一種高貴優(yōu)雅。并不是說方氏以前吃相不好,在佟家的時候,方氏吃飯也是細(xì)嚼慢咽的,不過總是帶著一種拘謹(jǐn),而現(xiàn)在的方氏好像完全放開了,很愜意很享受的一種,不知道的會以為她是哪個大家的夫人那種感覺。玉嫻有些替母親可惜了,這樣的一個千金閨秀卻嫁到了佟家,洗衣做飯喂豬喂雞,還要受那個秦氏老巫婆的氣,劉氏周氏的排擠,想想就為母親心疼。
“玉嫻,你不吃飯,瞅著娘干什么?”方氏發(fā)現(xiàn)女兒一個勁的看著自己,就奇怪的問。
“沒什么,娘。早飯很好吃?!庇駤剐πΓ皖^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