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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歸田

第六章 傅家莊

無憂歸田 芭蕉夜喜雨 3765 2012-12-27 21:53:13

  昨晚在客棧用飯時已是向伙計仔細(xì)打聽了傅家莊的所在,得知傅家莊在玉屏山腳下。

  傅家莊最早是由北方望族傅家其中的一支為躲避戰(zhàn)亂由北遷徙而來,通過幾代人的經(jīng)營漸成規(guī)?!,F(xiàn)在傅家莊除傅家人居住外,還有零星幾家外姓人家。

  玉屏山腳下除了傅家莊,還有劉家村,陳家村,這兩個村最早的先民也和傅家莊的先祖一樣,也是躲避戰(zhàn)亂而來。三個北方家族為了躲避戰(zhàn)亂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玉屏山。

  玉屏山是一條由東向西的狹長山脈,像一道天然屏障阻隔了北方吹來的凜凜寒風(fēng)。三個莊子就依著玉屏山,在玉屏山的僻佑下繁衍生息,玉屏山養(yǎng)活了三個村子幾代人。

  三人打馬到傅家莊的時候,才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可能是年節(jié)剛過,路上還沒什么行人,想找個人問路都沒有。還好傅家莊的路并不難認(rèn),昨晚那客棧的伙計說得還挺詳細(xì)。

  還沒到春播時節(jié),地里也沒什么做物,光禿禿一片。這時候的農(nóng)人多是窩在家里,整修春播要用的農(nóng)具,或是在近處的田里打理些家常小菜。一路上農(nóng)田里并沒有看到什么人勞作的身影。

  好不容易在將要進(jìn)村的時候遇著兩個背著柴火的小孩,問傅天河家的住處。

  只見一男一女兩個農(nóng)家小孩,大的女娃有個八九歲,小的男娃只有五六歲的光景。本來看到有馬過來,大的姐姐模樣的小孩一臉惶恐地拉著弟弟避到路旁,一路躲閃,差點跌到壟溝里,又恐背上的柴火刮刺到人,又急急地拉著弟弟轉(zhuǎn)身打橫背著壟溝站好。

  五六歲的男娃也背著一小捆柴火。姐弟倆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裳,雖舊但看得出來洗得很干凈,沒有油膩臟污的感覺,腳上穿著兩雙同樣看不出顏色的很舊的棉鞋。

  兩張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小臉上皆是一臉懼意地看著三匹高頭大馬,睜著兩雙黑亮撲閃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著馬上三人。

  君紫萱看到二人伊始,竟不由地心內(nèi)發(fā)酸。自己孤伶伶地穿到異世,卻沒受過一丁點苦,跟著師父有吃有喝,還是好吃好喝,錦衣玉食地長這么大,從沒穿過這么舊的衣裳這么破的鞋子,還沒受過這種苦。

  君紫萱強壓住一陣一陣地心酸,安撫的拍了拍身下的追風(fēng),語氣不由地軟和下來:“你們是傅家莊的人嗎?知道傅天河家怎么走嗎?”

  姐弟二人幾不可聞地對視了一眼,弟弟模樣的男孩就睜著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說:“我們就是傅家莊的人,你們要找的人家,我們知道在哪,我們帶你們?nèi)ァ薄?p>  說完,越過三人轉(zhuǎn)身率先沿路走了前去,走了幾步,看到自家姐姐沒跟上來,又回頭等自家姐姐,然后牽住自家姐姐的手。那個姐姐又抬眼怯生生的望了君紫萱一眼,就牽著自家弟弟的手,倆人沿路往村里走了過去。

  這姐弟二人長得秀氣可愛,如果不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長開了應(yīng)是會很好看。那弟弟走幾步還會回過頭來看看三人有沒有跟上,不時跟自家姐姐低咕兩聲,君紫萱坐在馬上,并沒有聽清,只是聽到噠噠的馬蹄聲。

  不一會,兩人就領(lǐng)著君紫萱三人到了一處老舊的房子前。姐弟二人推開老舊低矮的院門,回頭對三人說:“這就是了”。

  然后兩人率先走了進(jìn)去,朝里屋喊了一聲:“爹,來客人了”。

  君紫萱三人一愣,齊齊對視一眼,這兩姐弟難道還是……,還沒等三人反映過來,就聽到里屋有咳嗽聲傳來,那姐弟二人已是放下柴火,那男娃又走了過來請三人進(jìn)去。

  還一臉喜愛又帶著怯怯的表情看著三人的馬匹,估計是從沒見過這種高頭大馬,極想親近又不敢親近,一副糾結(jié)的表情,惹得君紫萱一陣莞爾。

  堂屋里有一低沉的聲音傳來:“是誰來了?”

  聲音剛落,就見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走了出來,一身灰青色的舊棉袍,臉色有些發(fā)白,還偶有刻意壓制的咳嗽聲傳出。

  君紫萱猜到這男子大概就是傅天河了,應(yīng)是這具身體的生父無疑,因其與做男裝打扮的君紫萱有六七分相似。

  這男人雖然臉色蒼白,但不掩他俊秀的外貌,看來君紫萱是承了父親的外貌更多一些了。

  君紫萱此時面對著眼前的男子,五臟六腑涌上一股又一股莫名的情緒,驚喜心酸各種情緒芬至踏來,怎么壓都壓不住。眼眶里涌起一股又一股淚意,不知是自已的還是還來的紫萱的……

  面前這個男子聽說自小就極有悟性,十年寒窗苦讀不負(fù)眾望高中舉子,原以為會有大好前程……

  卻不料元宵夜興致勃勃地帶了長女去觀燈,因顧著與同年攀談,竟弄丟了自己的女兒。

  自責(zé)內(nèi)疚,竟是用了十年的時間天南海北地找尋自己的女兒!壞了自己的身體,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還掏空了自家的家底!弄得自家窮困潦倒,仍不肯停下找尋女兒的腳步,執(zhí)著地年年跋山涉水地找尋……

  君紫萱強壓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自作鎮(zhèn)定地說道:“我是敬縣回春堂的李大夫介紹來的。李大夫跟我?guī)煾附缓?,我?guī)煾笇δ@種病素有心得,李大夫就托我來幫您看看”。

  傅天河一臉感激:“真是有勞李大夫了。這些年多虧了李大夫,不然人怕是都起不來床”。

  又對著君紫萱問道:“不知這位大夫如何稱呼?勞您的大駕,真是過意不去”。

  又轉(zhuǎn)身吩咐道:“嫣兒,快去燒水沏茶來”。

  那名喚嫣兒的女娃應(yīng)身而去。那男娃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傅天河身邊。

  “我隨師父姓君。我們到里屋,我給您看看吧”。

  說著就欲上前扶住傅天河,傅天河忙忙避開,直道怎敢勞煩。那男娃就上前兩步扶著自家父親的手臂引著君紫萱三人往里屋走去。

  君紫萱一邊待那傅天河往床上躺好,一邊狀若不經(jīng)意地問道:“您家里就你們?nèi)藛???p>  還不等傅天河答話,那男娃子就搶著說了:“我家里還有娘和兩位哥哥,八哥在外公家上私塾,十哥和娘下地去了”。

  君紫萱聽了就笑了,看來這八哥十哥應(yīng)是照了家里叔伯家的大排行。就笑著問道:“你姐姐叫嫣兒,你叫什么呀?”

  “我叫傅紫辰”。

  “那你幾個哥哥姐姐叫什么呀?”

  “我八哥叫傅紫陽,十哥叫傅紫月,我姐姐叫傅紫嫣”。

  小紫辰的聲音清脆響亮,屋內(nèi)的君紫萱及平時慣常冷著臉的清風(fēng)和云霽都不由綻開笑意。

  傅天河估計覺得小兒有些唐突,嗔了一句:“不可無禮”。

  又對君紫萱三人說道,“小兒不懂規(guī)矩,客人莫見笑”。

  君紫萱就說道:“這孩子很可愛,并無失禮之處”。君紫萱說著就從荷包里掏出幾個隨身帶的糖果隨手遞給小紫辰。

  君紫萱有隨身帶糖果的習(xí)慣,從前世就有這個習(xí)慣,有事無事就喜歡含糖果玩。心情好時,心情不好時都喜歡吃糖果。

  紫辰看著君紫萱遞過來的糖果,滿懷渴望地望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傅天河心內(nèi)不由一酸,自家原也是過得不錯的,又因為自己考了舉人,有了祿米祿銀,日子倒比莊里一般人家要強一些。

  可這些年為了找大閨女,竟是掏空了家底,自家孩子卻是連顆糖果都吃不起了。

  心里不由一陣陣發(fā)酸,對著自家小兒說道:“既然君大夫給的,就收下,要記得向君大夫道謝”。

  傅紫辰就歡喜地接過君紫萱遞過來的糖果,并道了聲謝。也并不急著吃,只是小心地把幾粒糖果塞到腰間的腰帶里。

  君紫萱見了就問了一句:“怎么不吃啊,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要留著跟哥哥姐姐一塊吃”。

  君紫萱不由又是一陣感慨,這孩子自己有得吃還不忘自己的家人,才六歲小兒竟是這般懂事。

  君紫萱忙忙斂下自己的思緒,轉(zhuǎn)身向傅天河說道:“我還是幫您把把脈看看吧”。

  說話間,就把手探向傅天河的右手手腕處,閉上眼睛感受傅天河的脈搏。

  傅天河的身體確實有很多問題,不過所幸問題都不是太大。只要費心調(diào)養(yǎng),解除心內(nèi)多年郁積,再配以相應(yīng)的食療溫補,用不了多久就會痊愈。

  一直沒有斷根,心病還是占了大部分。每年又四處尋女,一直有所反復(fù)也是沒有斷根的原因。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yī)。

  君紫萱把過傅天河的脈,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估計一會自己要說出身世應(yīng)該也能承受這種突如而來的大驚喜。

  君紫萱裝作不在意地一邊說著傅天河的病情,一邊說道:“您這病主要是由心病引起,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心里的郁積散不去,這病吃多好的藥也好不了。我聽說您一直在找您丟失了的女兒?”

  傅天河一聽到女兒二字,全身不自覺地就籠上了層悲苦,眼里驟然就升起了淚霧。

  “我那女兒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討人喜歡,我讀書的時候總是靜靜地呆在我的身邊,教她認(rèn)字的時候?qū)W得也快,特別懂事。大人做事的時候就跟在一旁也不吵不鬧。極是討喜……”

  傅天河不由就對著君紫萱三人說了開來。

  “那年她剛剛滿五歲,我?guī)タ丛?,她很高興,一路上也不吵著我要買,只是一路高興地貪看花燈。都怪我,遇上同年,一高興,與人攀談就把她弄丟了……”

  “我可憐的女兒剛剛滿五歲,什么都不懂,就從我手里不見了,也不知被人拐到什么地方去,不知有沒有飯吃,有沒有暖和的衣服穿,不知道有沒有受苦,也不知會被賣到什么地方去……”

  傅天河分著幾次才說完這一番話,說著說著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一個大男人轉(zhuǎn)眼就淚流滿面。

  君紫萱也忍不住心酸落下淚來?;仡^看到清風(fēng)云霽也是紅了眼眶。旁邊的小紫辰更是哭出聲來。

  君紫萱回過神來對著正悲痛中的傅天河說道:“你女兒都失了這么多年,這么多年過去也是變了模樣,就算有些線索恐怕也是找尋不易。更何況天下這么大,還不知是死是活呢”。

  君紫萱說完暗暗鄙視了自己一把。

  傅天河聽到君紫萱這么一聲,強忍著淚水,哽咽道:“我相信我女兒還活著,她一定還在不遠(yuǎn)地地方等著我去尋她。不管她變成怎么樣,我都要去尋她回來。都怪我,才中了一個舉人就沾沾自喜,貪與人攀談,脫了我女兒的手,至使我女兒沒了蹤跡……”

  “這輩子但凡我還能走得動,我都要去尋我女兒。我相信我女兒還活著,還在等爹爹去找她”。

  說著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君紫萱望著這個一腔濃濃父愛的漢子,強壓住自己的情緒,說道:“我有您女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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