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于是紛紛涌進堂屋紛坐開來。
人數(shù)太多,只坐了少許人,還有一圈人各自站在高背椅后。齊齊盯著君紫萱打量。
陳氏在君紫萱落坐后就徑自坐在她的旁邊,仍死死地拽著君紫萱的手,淚眼朦朧的盯著君紫萱看,竟像是看不夠似的。
君紫萱還不曾被這么多人這么近距離地盯著看過,一時之間有些不適,臉色微紅,稍稍低垂了頭,瞼住了眉眼。
剛才那個勸服了老傅頭的四十多歲的婦人見狀笑著開口道:“你們都別死盯著萱兒看,看萱兒都不好意思了”。說完自己咯咯笑了起來。
君紫萱聽她說話就向她望了過去,對面的婦人看起來一副精明清爽的模樣。那婦人看見傅紫萱看她,就自己又開口道:“我是你大伯母?!?p> 又跟著介紹旁邊坐著的那名中年男子:“這是你大伯父”。
指著抱著小孩的婦人又介紹道:“這是你二堂嫂”;又指著旁邊拉扯著一名一歲左右小兒的年青婦人:“這是三堂嫂”。
后又指著站著她身后的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子道:“這是你紫竹堂妹”。
君紫萱一一向她們福身示意。又抬頭看向那個站在大伯母背后的名喚傅紫竹的少女。那女子打扮得干干凈凈,長得雖沒有三伯家那位紫蘭堂妹好看,卻也算清秀。
傅紫竹看到君紫萱向自己望過來,羞澀地向君紫萱笑了笑。君紫萱也向她咧了咧嘴,傅紫竹立時就紅了臉。
君紫萱一身男裝,打扮的又不失貴氣,傅紫竹還從來沒見過打扮得這么好看的“男子”,一時不免有些羞澀。
那位大伯母介紹完又開口道:“紫萱,你跟我們說說,你這十年來都是在哪過的,又是怎么找到家里來的?”
君紫萱看了大伯母小劉氏一眼,又瞄到大伙也是一臉期待的表情看著自己。
于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就說道:“我被拐子拐了后,生了大病,拐子原本是想把我賣去換錢的,看我活不成了,就把我丟在了亂葬崗上……”
君紫萱剛說了個開頭,拽著她手腕的陳氏就又哭開了:“我苦命的女兒啊……”坐在陳氏旁邊的傅天河也是跟著紅了眼眶。
君紫萱少不得又安慰了兩人一番,好不容易才勸住了。
接著又說道:“拐子把我丟在亂葬崗上的時候,把我手上和脖子上的銀鐲銀鎖也一并擼了去。正在拉扯的時候,被路過的師父看到了,師父趕跑了他們,把正發(fā)著高燒的我救了……”
“醒轉(zhuǎn)后,我前事盡忘。師父也曾去找過那兩個拐子,沒有找到。也在附近幾個縣尋了曾被拐過的人家,竟是無一處對上。師父無奈只好收了我為弟子。于是我就跟著師父在幽州住了下來……”
“直到半年前,我跟著師父上山采藥,跌下來摔到頭,才零星記得些前事,師父說可能是把多年前腦子里的淤血撞開了,才有了這些記憶……”
“只是我記得不多,只記得爹中舉的時候,有衙役來報喜,高喊‘傅天河高中舉子’我一時竟是記得清晰。師父于是花了大力氣,根據(jù)腳鐲上的年月,使了銀錢幫我在各府衙門找一個叫‘傅天河’的舉子……”
“費了很長時間,花了好大力氣。后來終于找到了敬縣的傅家莊。于是師父就命我收拾好了回來尋親……”
一屋子的人聽完后不勝唏噓。
陳氏忍不住又抱著君紫萱哭開了,哭得有些撕心裂肺的,又帶著些失而復得的喜悅。
傅天河也是跟在一旁不停抹淚。原以為就算找到女兒,女兒也不復小時候的記憶。一個五歲不記事的稚童,能記得多少事?卻不曾想到女兒竟是記得自己的名姓,記得自己中過舉!
一時之間,傅天河心里竟是萬般滋味翻涌。
老傅頭兩口子也跟在一旁抹淚。站在君紫萱身后的紫辰更是哭出聲來,嗚嗚的哭聲竟是惹得君紫萱也是一陣陣的心酸。
君紫萱伸手拉過紫辰到自己身邊來,細細地為他擦了眼淚。紫辰含著淚望著君紫萱,從心底里喊了一聲:“姐姐”!
君紫萱自來到異世后還不曾有人叫自己姐姐?,F(xiàn)在有個血脈相連的弟弟望著自己叫姐姐,一時之間心里竟是涌起濃濃的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糾纏。
紫嫣也巴巴地從后面走到紫萱身邊,倚著君紫萱。紫月也是紅著眼眶一臉孺幕地望著君紫萱。
君紫萱望著這一圈人,感覺自己飄浮在異世的靈魂終于有了一個方向,有了歸屬……
坐在君紫萱對面的大伯父,一臉憨厚。望著君紫萱說道:“萱兒回來了就好,雖然吃了不少苦,但所幸得遇貴人,沒遭什么罪,回來了之后就好好跟你爹娘過日子。你爹娘為了尋你,可是吃了不少苦”。
小劉氏在一旁也開口說道:“對。你回來了之后,可得好好孝順你爹娘。你爹為了找你,還惹得自己一身病痛。我們這一大家子也是沒少跟著操心”。
君紫萱連連應是,表示會好好照顧家里。
一家人又問了君紫萱好一些話,君紫萱少不得又一一回答。
眾人在堂屋聊了好久,直到那三歲小兒扯著母親喊餓,大伙才驚覺已是過了晌午飯時間。
陳氏忙忙起身要去給君紫萱做飯。大伯母和三伯母也表示讓君紫萱到他們家吃去。
君紫萱忙拉住陳氏:“娘,我就不在家里吃了。要去敬縣客棧收拾一下東西,然后再回來。晚上您再給我做吧”。
陳氏聽了忙說道:“也不耽誤這一頓飯功夫,吃了再去也好啊”。
君紫萱也不是耽誤不起一頓飯,再說敬縣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君紫萱不過是看見家里條件不好,怕是沒有準備他們主仆三人的吃食,也不想陳氏費心思去準備。自己回了敬縣再帶一些東西過來,晚晌飯一家人在一起吃也就是了。
君紫萱又勸了陳氏一番,才把陳氏勸住。陳氏忙表示等晚上給君紫萱準備好吃的。
君紫萱又問道:“娘,家里有住的地方嗎?”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陳氏。
陳氏忙道:“有!有!家里有住的地方”。生怕這失而復得的女兒去了敬縣就不回來了似的。
“家里還有一間空的雜物房,娘把它收拾一下,讓你弟弟住過去。讓他們把他們的房間讓出來”。
陳氏說完,復又想到自己的家,自己這一大家子原來就是住在這老宅子的。這老宅子住了傅家好幾代人。原本只有一處堂屋,并兩處廂房。
后來家里人多后,又建了一處五間開的廂房。自己丈夫中舉后,家里又在莊子另一處興起了一處大宅。
后來分家后,大伯帶著公婆住到了大房子那邊,自家要了這處堂屋并舊的兩間廂房,三伯一家要了新的五間廂房。后來自家孩子大了不夠住,又連著兩間廂房起了兩間房間并一間雜物房。
自己和丈夫住了一間。大兒子因為要讀書,住了一間。兩個小兒子住了一間,嫣兒自己住了一間。雜物房平時堆著一些雜物,現(xiàn)在萱兒回來了,少不得讓幾個孩子讓出來,再把雜物房收拾出來給他們住。
陳氏如是這般想著。竟是壓根沒想到站在紫萱身后的兩個隨從。
“娘,我還有兩個隨從吶……”
“???哦。娘一時竟是把他們忘了。沒事,家里也能滕出他們的房間,萱兒你放心”。
陳氏向站在自家女兒后面跟兩尊門神一般的兩個隨從福了福身子。清風云霽忙忙閃身避過。
“娘,我除了他們,還有四個丫頭吶”。君紫萱好像嫌不夠,又加了這么一句。
陳氏一聽,有些愣住了。旁邊聽的人也齊齊愣住。
倒不是別的,只是聽到君紫萱一時不僅有兩個這般人才的兩個隨從隨侍左右,竟還有四個大丫環(huán)侍候!
一時都有些反映不過來。都在心里猜度著君紫萱之前過的日子。也不知這鄉(xiāng)下的農(nóng)戶生活,她過不過的習慣。
傅天河最先反映過來:“沒事,到時再一起擠一擠”。本欲想說,等過段時間就起新房子的,一時想起被自己掏空的家境,又一時說不出口。
大伯傅天海和三伯傅天湖這時相繼開口道:“不然到時讓萱兒住到我們家去”。兩位伯母也在旁點頭附和,讓君紫萱帶丫頭們住到自家去。
陳氏哪會愿意自家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住到別家去。拘在自己身邊自己看著都不夠,如何能住到別人家去。
只是一時又想不出別的法子,忙忙在腦子里把自家那幾間廂房又過了一遍。安排了一遍又一遍也沒個妥當。
“就讓紫辰幾個住到我家去吧,我家就在隔壁,凡事也方便一些,一邁腳就過來了”。傅天湖這時又開口說道。
傅天河夫妻想了想,好像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式了。忙答應了下來,少不得說了一通麻煩三哥的話。傅天湖夫妻倆忙表示都是一家人不說外道的話。
君紫萱看到這最大的問題已得到解決,忙起身要走。表示盡早收拾了還能回來吃晚晌飯。
君紫萱是急著去敬縣大肆采購一番,這家里自己抽空看過了,什么都缺,衣食住行,連晚上的褥子也得買回來。
陳氏不得已,但仍是拽著君紫萱的手,一路慢慢拉著走到院門處,門口清風云霽已是拉著馬侯著了。
君紫萱走到追風面前,摸了摸追風,追風乖乖地任君紫萱摸著。君紫萱一回頭就看到紫辰紫月一臉羨慕地看著這一幕。
君紫萱對他們倆笑了笑,紫月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紫辰則是一臉孺幕地望著君紫萱。
君紫萱回頭看了眾人一眼,就踩著馬鐙,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穩(wěn)穩(wěn)坐在馬上。
回頭看到小紫辰兩眼晶晶亮地盯著紫萱,君紫萱一陣莞爾。對紫辰說道:“等下次姐教你騎馬”。
小紫辰雙眼驟然發(fā)亮,雞啄米似的猛點頭??吹米陷嬉魂嚭眯Α?p> 君紫萱又對傅天河和陳氏說道:“爹娘,我這就去了,下晌我就回來。”
“好,那你要快些回來,娘給你收拾好屋子等著”。
“哎”。君紫萱應了一聲。三人這才打馬離開。
陳氏的目光一路追隨著君紫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仍是不肯回轉(zhuǎn)。眾人見了免不了又是一通勸。
陳氏這才轉(zhuǎn)身回屋。不過竟是連午晌飯也不做了,巴巴地拉著紫嫣就去給君紫萱收拾屋子了。
倒把傅天河弄得哭笑不得,女兒回來是好事,但也不能不吃飯吶。其余眾人又說了一番話這才各自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