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同婆姨”

　　追到城下的王小龍，正面沖向回馬射箭的敵軍，而蒙軍五百騎兵正分為左右兩翼圍殺過來。

　　蒙軍三面夾攻，還不約而同地同時舉弓搭箭便猛射出一蓬箭雨。

　　箭如雨下。

　　「??！」城頭上人人驚呼?？上Я诉@位明軍勇將??！

　　南宋北伐抗金時，岳家軍超勇猛名將楊再興曾經(jīng)在戰(zhàn)斗中意圖生擒完顏兀術(shù)，單騎沖陣，被金軍重重包圍，力戰(zhàn)斬殺數(shù)百人，突圍而出。但之后楊再興率三百輕騎到郾城北小商橋和金兵遭遇，被幾十倍的金軍主力包圍，殺敵二千余人后，被亂箭射中，英勇戰(zhàn)死，而楊再興所中之箭，僅箭簇就重達二升。南宋朝廷追贈七官。

　　前些時日，左都督曹變蛟才身陷重圍戰(zhàn)死。宣府總兵楊國柱也陷敵軍埋伏，中箭身亡。

　　前車可鍳，將軍難免陣前亡啊！

　　正在城頭上人人惋惜之際，那知這名大明勇將對箭雨視若無睹，揮舞雙手兩支鐵骨朵，冒著箭雨便直直沖進了敵陣。

　　一對鐵骨朵左右翻飛，一掃一大片。敵軍如骨牌般紛紛掉落馬下。

　　看著他把敵軍五百多騎輕松地打垮，只逃掉了十幾名見機早跑掉的。

　　「大明威武！」城上明軍大聲喝釆。

　　成千上萬人齊聲歡呼，一時間聲震天地。

　　滿地敵軍茍延殘喘，可是城門始終沒有打開。

　　直至王小龍的親兵掌著明軍和王字大旗，幾十騎追上來，一刀一個把死傷的敵人都割了人頭。

　　這時，城頭上才有人大喊：「請問是那位將軍親至了？」

　　「我家將軍乃是新封的大同總兵王樸。奉圣上旨意，率軍十五萬北上救援燕京，現(xiàn)親率精騎先至，大軍隨后便到。」自有掌旗官上前大聲回應(yīng)。

　　保定總督楊文岳率總兵虎大威聞訊開城門出迎。

　　這位楊文岳，進士出身。前兩年才擢任兵部右侍郎，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wù)。

　　原時空歷史上楊文岳因為李自成圍攻開封洛陽，親自帶領(lǐng)軍隊南下救援，后來戰(zhàn)敗不降被殺。

　　本時空卻因李自城早死于首次開封之戰(zhàn)，楊文岳幸存至今。

　　楊文岳雖有兵二萬余?；⒋笸受姳m僅有數(shù)千人，但敢打敢拼，楊文岳已經(jīng)視為主力。

　　沒辦法，燕京附近城鎮(zhèn)被蒙古軍一一掃蕩，明軍損兵折將，已經(jīng)無甚有戰(zhàn)力的部隊了。

　　此時親眼見到猛將王樸直如神兵天將降臨，陣前大破蒙古騎兵上千人，斬首無數(shù)。

　　這一下人人歡喜了。

　　只要能分潤一點功勞，便是升官發(fā)財大好機會了。

　　這時王小龍清點戰(zhàn)果。

　　殺敵九百多人。生俘了十七個。先后兩戰(zhàn)，只跑掉了幾十名敵人，估計是提前派回去燕京大營報信了。

　　自家卻也死傷折損了三名騎兵。兩死一重傷。

　　王小龍心痛懊惱不已。

　　燕云二十八騎這下子湊不夠數(shù)了！

　　可是看在楊文岳眼里，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勝利戰(zhàn)果了。

　　楊文岳是文官出身，親身上陣沖殺不成，史書兵書卻讀了不少。當(dāng)年岳家軍僅以犧牲一萬五千人，傷兩萬人的代價，殺死金兵約十五萬人，傷不少于五萬。戰(zhàn)損比四倍多，已經(jīng)是南宋中興四大名將之一，惹得仇敵和自家皇帝都要殺之而后快。而這位王將軍是三百倍戰(zhàn)損比！

　　理論上給他帶上三百人，豈非可滅蒙古軍十萬？！

　　就算全拼光也值啊！

　　楊文岳眼冒精光。

　　「下官保定總督楊斗望，兵部右侍郎，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wù)?！箺钗脑溃骸竿鯇④娙绱松裼拢婺藝畻澚阂?。但遠來疲憊，不若進城休整一番？」

　　「也是。先把俘獲韃子嚴(yán)審一下，套點情報再說?！?p>　　當(dāng)晚宴會上。

　　自穿越過來逢宴會必備的歌姬酒妓場面沒有出現(xiàn)。

　　楊文岳與幾位文武官員只宴請了王小龍這一位將領(lǐng)。那些下屬騎兵都不被邀請。

　　場面相比以前有點冷清。

　　楊文岳：：「王將軍與各位勇士遠來疲憊，夜里自有安排侍候。但此時宴中談?wù)撥妱?wù)，卻不宜有閑人在旁，免得泄密?！?p>　　王小龍與眾人相談后才知道，這位中年男子楊總督是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出身清流給事中，是個干實事的老實頭，不會溜須拍馬，一直外放一些不毛之地當(dāng)清官，例如江西右參政，歷湖廣、廣西按察使，云南、山西左右布政使，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登、萊。都是些沒什么油水的地方。

　　難怪他不喜歡宴會作樂這些。

　　酒飯過后。

　　王小龍強調(diào)他要率領(lǐng)手上二十多騎去燕京沖擊蒙古軍。

　　而楊文岳他雖是文官出身，卻是勇于領(lǐng)兵打仗救國，這時聽到異人王樸要率領(lǐng)二十多騎沖蒙古軍大陣，竟然不勸阻，反而躍躍欲試。

　　「王大人，汝如此忠肝義膽，下官亦何懼生死。愿率領(lǐng)虎總兵及一萬步卒相助?！?p>　　「好！」王小龍正愁無觀眾，于是說道：「到時請楊大人穩(wěn)守營寨，看我如何破敵！」

　　「王大人，保定距離燕京雖然很近，但步軍急行軍也要兩三天才趕得到?！箺钗脑勒f道：「今日王大人與下屬英雄們浴血奮戰(zhàn)一整天，殲敵無數(shù)，人疲馬乏，不若休息一夜再一同隨大軍出發(fā)？」

　　「請問楊大人，近日燕京方面戰(zhàn)況如何？」

　　「王大人，十萬韃虜大軍近日對燕京圍而不攻，主要仍是四處搶掠子女玉帛、工匠糧食等。各處城池俱是固守待援。」

　　「有無聽聞燕京城內(nèi)外有疾病流行之類？」

　　「這個……？」他望向身邊幕僚，一位留著五綹長須的中年書生。

　　「大人，一直并無聽聞燕京附近有疫癥流行?！?p>　　王小龍心想：「既然燕京暫時無礙，也不差這一晚休整時間了。

　　宴會后，果然不出王小龍所料，自己房間里已經(jīng)有一位年青貌美姑娘坐在床上。

　　這位姑娘樣貌清秀靚麗圓潤，身材碩長豐滿，面對王小龍露出迷人微笑。

　　據(jù)楊文岳的師爺暗示過，這就是明代聞名于世，自小被鴇母長期訓(xùn)練坐水甕，下盤功夫天下一絕，技藝力壓揚州瘦馬，迷得皇帝也流連忘返的大同婆姨。

　　“大同婆姨”與“揚州瘦馬”、“泰山姑子”、“杭州船娘”一樣，是古代四大娼妓流派之一。

　　她們以豐乳肥臀、性格火辣開放、下盤功夫強硬為特色，深受南北老饕的追捧與喜愛，盛名甚至一度碾壓其他三大流派，堪稱妓中之霸。

　　王小龍進入房間，把門關(guān)上閂好后，便坐到她身邊，問道：「妳叫什么名字？」

　　「賤妾名叫柳若煙。」

　　「柳姑娘原籍大同？」

　　「嗯。」柳若煙頷首說道：「北方韃靼入侵，嬤嬤帶著我等姐妹南下躲避戰(zhàn)火。得到楊大人傳召，賤妾今有幸以處子之身侍候殺韃子大英雄。若煙心感榮幸?！?p>　　這位有北方女子特色的大同婆姨，雖然仍是處子，但果然生性豪放，毫不忌諱地問道：「大人是要聽我彈唱歌曲，或是看我跳舞？或是命人打熱水，讓賤妾侍候大人淋浴，上床休息？」說時一對大眼睛媚惑地盯著他看。

　　王小龍看時間尚早，自己又是不畏疲倦的，自然要好好欣賞領(lǐng)略聞名天下，「大同三寶」之一的大同婆姨，到底有何本事，可以在原時空歷史上據(jù)說迷得大明天子正德皇帝朱厚照，也曾在大同發(fā)生過“游龍戲鳳”的故事，而且這位小天子都對大同婆姨欲罷不能，流連忘返。

　　「大人，那么賤妾先為大人彈奏一曲琵琶行。」

　　看見王小龍點頭同意，于是柳若煙抱起身邊琵琶，開始彈唱起來。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fā)。

　　……」其琵琶聲如珠落玉盤，歌聲幽怨。

　　王小龍知道《琵琶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創(chuàng)作的長篇敘事詩。此詩對歌妓琵琶女高超彈奏技藝和不幸人生經(jīng)歷的描述，可能正是柳若煙一生寫照。只見她彈唱吟至「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xué)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

　　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fù)明年，秋月春風(fēng)等閑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惯@幾句時，似有哽咽之聲。

　　「……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zhuǎn)急。

　　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王小龍有感于明末人民陷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些苦命女子自幼淪落風(fēng)塵又豈是心甘情愿。

　　這些姑娘也都是苦命人，她們大多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從小就被鴇母以極低的價格買去，這對她們的父母來說也是無奈之舉，如果能喂飽孩子，又有哪個父母愿意賣掉自己的孩子？

　　王小龍聽完一曲，實在感人至深，于是由憐生愛，心忖：「反正女人多了，也不差多這一位了。還是留下請楊老頭照顧一下，打完仗帶回西安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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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被冠上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罵名，朱由檢說什么也堅持起床去帶兵巡查城防了。

　　這個時空，他的小蜜蜂特性依然故我。

　　雖然他也知道，就是他不來，韃子也攻不上城頭。

　　燕京城有床子弩、突火槍、小型回回炮和西洋佛郎機傳入的紅夷大炮等各種新式火器。加上燕京城墻極高，護城河也是極寬極深，若是沒有內(nèi)奸，可以說守個一年半載絕對沒問題。

　　但人們的心理就怕沒希望。長期被圍困的孤城，最后很少不淪陷的。

　　始終城內(nèi)物資供應(yīng)有限，并非每座城池都是釣魚城這種本就為一路堅守孤城而設(shè)計的要塞，能夠完全自給自足。

　　百姓太多，這點最是致命硬傷。

　　再多再充足的糧食兵器，如果是被重重圍困的孤城，早晚會耗盡糧水兵器箭矢，然后人相食，城內(nèi)人人大亂下自相殘殺，最后失守。

　　北宋時金兵第二次攻打宋朝北方重鎮(zhèn)太原正是例證。

　　太原這座沒有包磚的土城周長不過十一里，只有四座城門。

　　太原在歷史上只堅持不到一年便被金兵攻破。

　　此時的燕京，正有重蹈當(dāng)年太原保衛(wèi)戰(zhàn)失敗的情況。

　　城外無援軍可以真正到達，大部分都被蒙古軍擋住了。甚至被施展圍點打援的方式消滅了不少。

　　現(xiàn)在，就看南邊闖王派來的異人了。

　　結(jié)果，今天看到的一切，把他驚嚇得難以相信。

　　一大團污云般的泥塵紛飛，從遠處卷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