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黑甲武士嘿然一笑,欺步上前,身子一長,長劍出手,手中長劍橫劈豎砍的四五劍,他本就是江湖俠士武功路數(shù),劍術(shù)高出同伴不少,盡是凌厲老辣的招式,手中長劍又鋒利異常,登時止住了褚圣隱的攻勢。
褚圣隱哈哈一笑,翻身躍出,一個起落,已經(jīng)到了竹林邊上。右腳一動,一根削斷的竹棍飛到手中,并不停留,身子一轉(zhuǎn),兩個起落,又回到二人身前,“呼呼”幾下?lián)尮?,竹蕭連點,竹棍亂打,原先與他對敵的黑甲武士連退數(shù)步,那領(lǐng)頭的黑甲武士卻手上一緊,刷刷幾劍防住,回了一劍,褚圣隱退了一步,他上前一步,刷刷幾招,又比剛才與我對敵的時候凌厲了好多,以褚圣隱的身法,竟然退得略顯吃力。激斗之間,嚓的一聲,褚圣隱手中竹棍已被削斷。
褚圣隱連退兩步,一個翻身,躍出圈子,原地站住,雙手一拱,道:“拜見師父?!?p> 黑甲武士被褚圣隱叫破了行藏,愣了一下,收劍入鞘,緩緩摘下頭盔。
“你還認(rèn)得我這個師父?!毕暮钤骑w冷冷地說道,他此刻行藏已露,說話聲音也跟著變回原來聲音,蒼老雄勁。他須發(fā)飄飄,一片花白,面色蒼老,已是半截入土之人,看著昔日愛徒與自己為敵,心中豈能沒有半點漣漪。
“師父大恩,沒齒難忘,墨家嚴(yán)訓(xùn),徒兒更是銘刻在心?!泵媲皟蓚€人都是高手,一個還是自己的師父,另外一個雖然武功不甚高強,但也利刃在手,昔日恩師在前,褚圣隱不顧危險,恭恭敬敬地跪倒,磕了三個頭,從容站起身來。
“師父,竹山是墨家總壇,援兵一時便到,還望師父保重。”他這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們幾個循著痕跡追過來,別人并不知道,若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蹤跡,跟著過來,的確一時便到,但要是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蹤跡,竹山茫茫,兵器交擊聲在竹林中又傳不甚遠(yuǎn),只怕一兩天也沒有援兵來。
“我夏侯云飛縱橫半生,還不曾被人嚇跑過?!毕暮钤骑w說著雙臂一振,接著雙手連抓,身上鎧甲連接處的繩索紛紛崩斷,黑甲嘩啦啦散了一地。
黑甲散盡,一位灰衣老者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竹林蕭蕭,故地重游,受任務(wù)限制,自己卻只能藏身黑甲之中,此刻被愛徒叫破行藏,不知這老人此時心中是何滋味。
“師父?!瘪沂ル[躬身施禮道,他兩面為難,一面是自己終生追求的非攻理想,一面是自己的授業(yè)恩師,心頭遲疑不定,也是人之常情??礃幼?,他還是想念及師徒之情,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能勸師父就此離去,那是再好不過。
“哈哈哈哈!”夏侯云飛仰天大笑,“我夏侯氏有天下之志,也無非要漢室從此安寧,天下黎民安居樂業(yè),這其中意味深長,你們這些鼠目寸光之輩,又怎能曉得。坐而論道,空談兼愛非攻,于事無補不說,還礙手礙腳,螳臂當(dāng)車而已,又有何用!要說的話,五年前已都與你說過,朽木糞墻,無可救藥。懶得與你多說,來來,讓老夫看看,五年來,你又長進(jìn)多少。”
這老頭老氣橫秋,倒是很有些氣概。不過他的這番話,卻可以借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他口中所謂夏侯氏,就是夏侯宗族,與曹氏宗族同為沛國譙縣的名門望族,不過夏侯氏只是土著豪門,政治上沒什么前途。而曹氏卻因為出了曹騰這個宦官,在名望上高出一頭,也看起來更有前途。因此夏侯氏很聰明的做了一個投資,眾所周知,做了宦官的人要想有自己的孩子,那個難度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就不用說了),所以他們把宗族中的一個孩子送給作為宦官的曹騰做養(yǎng)子。
而這個養(yǎng)子,就是曹操的父親曹嵩。一個注定不能有孩子的人,突然有了一個延續(xù)香火的希望,那么他就會比一般人更加珍惜。所以曹騰為了曹嵩的前途,可以說是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就這樣,曹嵩依托著曹騰的幫助,又肯花錢鋪路,到最后,作為一個太監(jiān)的后代(名義上),竟然做到了太尉的官職(三公九卿中的三公之一,級別上再沒有更高的了)。
不過通過這種金錢的途徑,花錢托關(guān)系弄到手的官職,基本上都要繼續(xù)為金錢服務(wù),至少他會時刻惦記著付出的錢財,總想著要撈回本錢(社會通?。?。所以,很快,曹嵩就被人檢舉貪污受賄,巨額。證據(jù)確鑿,就這樣,買來的官職,又被買回去了。
這樣看來,好像夏侯氏的投資沒賠,卻也沒賺。如果考慮到他們付出了一個孩子的話,看起來好像還賠了那么一點,一塊肉。
不過聰明的夏侯氏族卻沒這么想,他們的眼光更長遠(yuǎn),事實證明,他們的長遠(yuǎn)眼光,最終決定了這場長期投資的最終收益。
雖然官職被免了,不過官場上的這一輪往返跑,加上花錢如流水,也為曹嵩積攢了廣泛的人脈。而這人脈的直接受益者,就是曹操。
攀著父親和養(yǎng)祖父的人脈和金錢帝國爬起來的曹操,又成為夏侯宗族新的投資對象。
后來曹操甚至犯了重罪,要去坐牢,而且不管怎么努力,也不能免罪??雌饋硐暮钍系耐顿Y又一次陷入絕境。
關(guān)鍵時刻,夏侯氏再次體現(xiàn)出了他們卓越的政治眼光,堅定地進(jìn)行了追加投資。而且這次投資的代價,甚至差點超過了他們的原始投資。他們又選出宗族中的一個男孩,夏侯淵,去替曹操領(lǐng)罪。
當(dāng)然,也就替他坐牢,受刑。而曹操這個罪犯卻得以全身而退,履歷上也沒有污點。
曹操當(dāng)然知恩圖報,千方百計地營救。最后的結(jié)果是夏侯淵平安度過牢獄之災(zāi),被營救出來。
老大殺人,小弟紅名,老大再援救,這好像是黑幫老大跟小弟之間經(jīng)常玩的游戲。不過這么看起來,曹氏和夏侯氏才是個中鼻祖。
在討伐董卓戰(zhàn)役中的曹操,集齊十八路諸侯,名揚天下,并帶領(lǐng)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夏侯宗族一飛沖天,最后終于挾天子以令諸侯,權(quán)傾天下。而此時作為被投資方的曹氏,曹仁曹洪兄弟,卻已經(jīng)在替投資方夏侯氏打工拼命了。
這樣說來,被罵做國賊的曹操,只是把罵名都?xì)w了曹氏,他真實的身份,卻是夏侯宗族的一員。歷經(jīng)三代人的努力,夏侯氏族的長線投資(真夠長),也終于進(jìn)入了收獲的季節(jié)。
三國第一宗族,沛國譙縣夏侯氏,他們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漢室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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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這些,也就明白了夏侯云飛為什么那么賣力,他此時所說的話,也就不用任何解釋了。
夏侯云飛脫下盔甲,立時恢復(fù)了他墨家大師兄、第一墨俠的威風(fēng)氣概。面前的幾個都是他的后輩,因而他一點也不在乎地倚老賣老,第一個要教訓(xùn)的,便是自己曾經(jīng)的愛徒褚圣隱。
褚圣隱和師父一個恬淡,一個激進(jìn),性情相去甚遠(yuǎn)。雖然師恩深重,卻是道不同,難與為謀。但是此時針鋒相對,卻怎么也難與恩師搏命一爭。進(jìn)退兩難,站在原地,拱著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胡說八道,大言不慚?!倍粗型蝗粋鱽睃S鑠的聲音,“你若是真有那個什么圖天下的氣概,倒是光明正大的來向我挑戰(zhàn),或是膽小一點,派個徒弟來我竹山下戰(zhàn)書,約定只打架,不搏命,自然保住你這把老骨頭,也還說得過去。又何須這么偷偷摸摸地,藏頭縮尾?既然藏頭縮尾,做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卻又談什么志在天下,豈不笑煞世人?”
黃鑠一下子這么伶牙俐齒,倒是讓我微感驚訝。難道說——
柳易?
五年前,夏侯云飛在她的機關(guān)面前,吃了大虧??梢哉f,夏侯云飛最忌諱的便是黃鑠這個黃毛丫頭。此時聽她出言譏諷,臉上微微一紅,哼了一聲,說道:“死丫頭,當(dāng)年老夫一掌沒打死你,還不覺乖嗎?”
“少廢話。口說無憑,我便與你賭斗,今日我仍可取你性命,你卻未必能再打我一掌。你我各以性命為注。你敢不敢?”洞中沉默了一會兒,黃鑠忽又說道。
這一番話,倒是真正出乎夏侯云飛意料之外。不要說他,便是我也嚇了一跳。黃鑠難道沒有受傷?
老頭子忽地轉(zhuǎn)身,向著洞口張了張嘴,卻又終于忍住。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洞中的這丫頭,就是當(dāng)年咬傷他的那條蛇。小不忍則亂大謀,可不要一著不慎,中了她的詭計,滿盤皆輸。
激戰(zhàn)中的兩位黑甲武士聽見這邊動靜,一齊向夏侯云飛望去。夏侯云飛一個手勢,兩位武士一齊收劍,退回洞口來。
云吾非和江寒春也退到我身邊,褚圣隱看看師父,又看看我們,長嘆一聲,身子一擰,飛身來到我們?nèi)松磉叀?p> 夏侯云飛這時也終于證實了心中疑問,打了半天迷魂陣,本姑娘果然是竹山南墨一伙的。
“黃姑娘,要我說,你這個賭,不打也罷。”柳易的聲音從洞中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