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鑠向使雙手劍武士發(fā)了三箭以后,接著便向這武士也發(fā)了三箭。黑甲武士雙手闊劍一舉,叮叮兩聲,擋開向咽喉和臉上射來的兩箭,另一支箭射到胸甲上,“當”的一聲落地。
但是此時褚圣隱也就到了他的身后,出手便點。
那武士卻對身后同伴被襲的事情有所察覺,就像后腦勺上生了眼睛一般,頭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劍,這一劍來的突兀,褚圣隱只得閃身躲開。
兩人打到一處,他兩個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打了一陣,當時褚圣隱手上持的是自己竹蕭,已然能占上風(fēng),后來夏侯云飛揮劍阻攔,才把褚圣隱擋住。雖說夏侯云飛在我進洞之后出手傷了褚圣隱三人,但是褚圣隱手上的武器此時也變成了一管可以與對方闊劍力敵的鐵筆,氣勢又自不同。只是他剛才身上有傷的情況下還強運輕功,突襲二人,未免傷勢更重,因而兩人打了個旗鼓相當,褚圣隱略占上風(fēng),一時難以拿下,不過對方卻也沒有了從容撤退的可能。
江寒春想上來夾攻,褚圣隱喊道:“江師弟,看住俘虜?!闭f著腳下步法一變,晃開對方闊劍,一腳把被電暈的黑甲武士身子踢飛到江寒春身邊。如此一來,雙方各有兩個人質(zhì),又成僵持之狀。
他偷襲二人,是為了拿黑甲武士與夏侯云飛交換我和柳易。江寒春一聞之下,馬上會意,站在使雙手劍的黑甲武士身邊,腳踏對方大劍,不再參戰(zhàn)。
黃承彥的聲音又一次遠遠傳來,南宮秋和夏鼎言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小子找死!”夏侯云飛見褚圣隱突然發(fā)難,反制住自己兩個同伴,心頭惱怒,抓起一把石子,向著褚圣隱全數(shù)打出去,褚圣隱聽見風(fēng)聲,知道抵擋不過,只好向后一個空翻,躲過去。那黑甲武士趁機轉(zhuǎn)身就跑,跑了三四步,黃鑠卻又射來四箭,躲開兩箭,腰上和腿上各中一箭,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褚圣隱去而復(fù)返,擒住黑甲武士,提起他身子,回到江寒春身邊。
“夏侯大俠,把我的人放了,我也饒你們性命。”黃鑠仍舊坐在地上,一手撐地,向著夏侯云飛說道。
“嘿嘿,黃家侄女,我老頭子還沒那么糊涂,你的機關(guān)術(shù)比五年前,又厲害了不少,哈哈哈,我老頭子還是又受了傷。也不怕你知道,這次傷的比上次還重,不過我老頭子還是能脫身,這兩個娃子便是我的護身符。你說說,我能放人嗎?”夏侯云飛武功高,性格果斷毒辣,要緊時候毫不猶豫就拿同伴做擋箭牌,不過此人倒也直爽,坦坦落落,毫不隱瞞,倒也弄得黃鑠毫無辦法。
“不要管我,不能讓他走了?!蔽液暗馈?p> 夏侯云飛伸手打了我一個耳光,他用力恰到好處,打到臉上,倒不怎么疼,卻把下巴給打脫臼了,我再也喊不出來。
“你的三個同伴都在我們手上,難道你連他們也不要了嗎?”江寒春喊道。他們竹山六客五年前被夏侯云飛利用來對付黃鑠,一直對他耿耿于懷,這次仇人見面,殺的眼紅,現(xiàn)在卻要看著仇敵又要從容遠去,心中憤恨之情,溢于言表。
“他們既然跟我同來,已經(jīng)有了必死的決心,死在此地,也算是得其所哉。”夏侯云飛看了三人一眼,大聲說道,不過他略一停頓,語氣一轉(zhuǎn),又說道,“不過你們?nèi)绻嫘囊獡Q,就拿他們?nèi)齻€性命,來換這兩個娃娃中的一個,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p> “好,就依你,三個換一個。”話到人到,夏鼎言的聲音剛到,一個人影從竹林上空落下來,直撲夏侯云飛。手中長劍直刺,凌厲無比。
“夏師弟,”夏侯云飛怪笑一聲,手一翻,長劍遞出,嚓的一聲,夏鼎言手中長劍斷為兩截。夏鼎言不知道夏侯云飛手中青釭劍是世上少有的寶劍,一上來先聲奪人,想趁他不備,虎口奪食,把我和柳易救下,卻反而吃了個暗虧。褚圣隱刷刷幾劍,將夏鼎言逼得跳開。
“夏師弟,見面也不先打個招呼,師兄這廂多有得罪了?!毕暮钤骑w也不追趕,仍是護住我和柳易身側(cè),長劍一收,哈哈一笑,說道,“不過,不知者不為罪,夏師弟胸襟過人,自然不會生氣。”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夏鼎言在竹山主管墨俠,身份極高,此時在幾個弟子輩的孩子面前,偷襲不成,反而失了長劍,老臉一黑,將手中短劍扔到地上,喝道:“寒春,劍!”
江寒春縱身跳過去,將手中長劍雙手托著,恭恭敬敬地呈給夏鼎言。
夏鼎言接過長劍,也不說話,縱身揮劍,又來戰(zhàn)夏侯云飛。
不知何時,黃承彥和南宮秋也已來到竹林中的這片草地,南宮秋站在黃鑠身邊,而黃承彥則立于夏侯云飛與眾人之間。他二人也不上前夾攻,只是站在原地觀戰(zhàn)。
兩人本是幾十年的同門師兄弟,彼此劍術(shù)武功,了然于心,此時斗劍,只是斗一個意氣,至于虛實套路,都已無用。因此兩個索性用一樣的劍招,越打越快,開始還見招拆招,你來我往,打到后來,旁觀者就看不清劍在何處了。
兩人打了約莫四五十招,夏侯云飛忽然叫道:“得?!敝宦牎班辍钡囊宦暎亩ρ韵蚝筌S開,手中長劍只剩半截。夏侯云飛收劍哈哈一笑,道:“夏師弟換劍再來。”
“你說的,可是你們兩人交換長劍,再行比過嗎?”柳易突然說話,嚇我一跳。剛才看他鼻翼翕動,知道他還活著,卻沒想到在夏侯云飛和夏鼎言激斗之時,突然說話。不過,醒來就好。
夏侯云飛臉上一紅,“哼”了一聲,一腳又把他踢暈過去。我對他怒目而視,好容易醒過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句話呢,又給弄暈了。
“嗯,小子說的不錯?!毕亩ρ月犃肆椎脑挘樕珔s好看了不少,“師兄,若你我交換長劍,或是你手上也只是一柄平常長劍,你能否勝我?”
“不能?!毕暮钤骑w坦然承認,他這個第一墨俠,劍術(shù)上比夏鼎言并不高明多少。不過他可不是比武來的。“不過,你手上沒有寶劍,就要求我也沒有寶劍,這種無理的話,也幸虧你說得出。若我此時要你竹山全都退走,只留你我二人,生死相搏,你們也做得到嗎?你若不服,可以去尋一柄寶劍,再來找我?!?p> 明明是歪理,卻叫人無從反駁。夏鼎言氣得臉色更黑了,此時他若再次扔掉斷劍,換劍再戰(zhàn),并無制勝把握,徒然自取其辱而已,胡子抖了幾下,身形一晃,幾個起落,消失在竹林之中。他剛才交手,已經(jīng)知道夏侯云飛受傷,有黃承彥和南宮秋在,量他也跑不了,所以負氣之下,一走了之。
“還有哪個要來?”夏侯云飛仗劍而立,強敵環(huán)飼,他只身一人,身上還帶了傷,血染長袍,全憑著寶劍鋒利,卻也豪情頓生,言語之間不乏得意之情。
“南宮師弟,你掠陣,我來請教一下夏侯師兄的高妙劍法?!秉S承彥緩緩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柄通體墨黑的劍來。
“墨劍!”夏侯云飛的聲音都變了,直愣愣地看著黃承彥手中的墨劍,說道。
黃承彥神情復(fù)雜,望著師兄,說道:“不錯,正是無鋒墨劍。”
夏侯云飛怔了一下,仰天大笑,他受傷之余,仍然內(nèi)力充沛,一笑之下,聲聞四野:“怎么,一柄無鋒之劍,供起來擺擺樣子還可以,拿來打架,哈哈,黃鉅子要抬出這個寶貝來嚇唬我嗎?”
黃承彥輕輕嘆一口氣,說道:“師兄,迷途而不知返,也就罷了。不知天地之大而徒言一己之力,那與井底之蛙又有何異?”
“此話怎講?”夏侯云飛聞言一怔,問道。他以為黃承彥記著五年前的軟禁之辱,與自己不共戴天,見面便是生死拼殺,卻不料這師弟竟然跟自己講起了道理。
“我墨家,還有些事,是師兄不知道的?!秉S承彥說著,緩緩向夏侯云飛走去。
江寒春突然“啊”了一聲,卻是那個被電暈的黑甲武士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轉(zhuǎn),趁他不注意,突然一腳踢到他身上,讓他身子向著褚圣隱撲過去,自己卻身子一滾,站起來向夏侯云飛跑去。
黃承彥也不回頭,手中墨劍向后一揮,隔著十步左右的距離,那黑甲武士身子一震,倒在地上。
“墨家劍氣!”夏侯云飛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大白天見了鬼魂一樣,定定地看著黃承彥,喃喃自語。
“墨劍無鋒,無須有鋒。鉅子無劍,其氣沛然?!秉S承彥一邊說著,停下腳步,望著大師兄,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又輕嘆一聲。
“五年前,你便會這劍氣?”夏侯云飛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自己又不敢相信,厲聲問道。
“不錯,不過駕馭自如,卻是在被夏侯師兄軟禁的那幾天,才得以領(lǐng)悟?!?p> “那你當時的武功已經(jīng)勝過我,卻為什么還要被我抓?。俊毕暮钤骑w的眼睛里面一片血紅,他像是大吼似的喊道。他一直自認第一墨俠,墨家第一劍客,劍術(shù)無雙,今天雖然仗著寶劍鋒利,才打敗夏鼎言,卻也是在受傷之后,并不丟人。此時卻知道一直都不顯露劍術(shù)的黃承彥身懷墨家劍氣絕技,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心頭不免沮喪。再者他和黃承彥同門師兄弟,情篤幾十年,他當年忍心對黃承彥不仁,卻在五年之后,才知道黃承彥在黃鑠上山之前,就有殺他的能力,卻只是會而不用,默默地放他一馬。今日自己又來竹山圖謀不軌,才迫得黃承彥出手。夏侯云飛雖然心狠,卻也不是無恥小人,二次來犯,徒增屈辱,這遲來的真相讓他倍感憤懣。
“兼愛,非攻。我墨家刀兵,對仇寇尚不妄加,何況同門。”黃承彥手持墨劍,站在離夏侯云飛五步之外,輕輕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