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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嫁

第八章 妙

喜嫁 琴律 3064 2012-04-08 09:30:21

    林夕落感覺到此時有許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審度、有不屑、有嘲笑、有看熱鬧,唯獨剛剛她行叩禮的大老爺林政武與大夫人許氏的目光未有半分表情,讓她一時品不出這二人對林政孝一房是何態(tài)度。

  林政孝與林天詡都不在此地,林夕落雖不知二人去了何處,但這么多長輩在此盯著她一人,如若是尋常姑娘家,縱使不被嚇的掉了淚也應(yīng)該會哆嗦幾下,現(xiàn)出害怕膽怯。

  可林夕落沒有,反而直視的看著林政武與許氏。

  許氏驚詫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看向林政武,林政武沉默不語的功夫,已經(jīng)有人在后方唏噓念叨:

  “小縣城里跋扈慣了,跑到幽州城來張揚?真丟林家的臉?!?p>  “可不是,一個姑娘家,罰小總管也親自下手去抽,實在沒了章法,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的?!?p>  “的確應(yīng)該教教規(guī)矩,這事二姨太太最在行……”

  “有大夫人在,你提二姨太太作甚?”

  “……”

  三言兩語,林夕落只當(dāng)一個字沒聽著,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那幾個嚼舌頭說笑的、看好戲的仰著頭,明擺著在等落井下石。

  林府是何地?在大門口責(zé)罰奴才斃命,這可不是個小事……

  老太爺歸來就把林政孝和其子叫到樓上,他們這些人也跟隨而來,說是為七老爺請罪,可真來作何都心知肚明。

  孰料老太爺撂了話,讓林政武處理這事,林政武這才派人去叫九姑娘過來。

  早就聽說這九姑娘在路上護(hù)弟弟,被侯府的魏爺嚇昏,那命硬克母克妻的人沾了還能有好事?

  話題越扯越遠(yuǎn),林夕落還是沒有反應(yīng),而后林政武終歸皺了眉,許氏輕咳一聲,屋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只剩那一雙雙的眼睛瞄向這里。

  林政武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林夕落片刻,開口問道:“你的身子可是好了?”

  這話一出,瞬間屋內(nèi)嘩然!

  不責(zé)罰?先是問她的身子可是康愈?這大老爺賣什么關(guān)子?

  林夕落雖也驚訝,但也即刻回話:

  “回大伯父,侄女休歇兩日已痊愈?!蓖耆惶峤袢沾蛉酥隆?p>  林政武點了點頭,“聽你父親說起路上出了意外,但你一未及笄的女娃能舍身護(hù)弟,的確心慈仁善,只不過……”林政武在此時話語停滯,前頭贊了幾句,這轉(zhuǎn)而要開始痛批了吧?

  所有人驚愕的表情收起,也有人捂嘴齜牙只等著樂,林夕落的目光還是沒有躲閃,反而催促一句道:“大伯父?”

  “只不過下次責(zé)罰下人別自己抽嘴巴,要尋管事兒的人動手?!绷终溥@話說出,連許氏都瞪了眼睛,噎在嗓子眼兒里想要訓(xùn)導(dǎo)幾句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大老爺是怎么了?接了這件事后便即刻讓人去叫這孩子來,許氏本還想勸慰兩句莫罵的太狠,終歸是一姑娘家都要臉面,比不得小子們哪怕給一巴掌也不礙事。

  可……可她這一肚子話沒說出半句,自家老爺?shù)姆磻?yīng)著實的出人意料!

  許氏瞪的眼睛直酸,索性嘆口氣閉了嘴,目光復(fù)雜的看著林夕落……

  大夫人這番態(tài)度,其余的人恨不得下巴都張的要脫臼了!

  不用親手打?要尋下人?大老爺這是責(zé)罵嗎?這是教人規(guī)矩嗎?這是處置事?

  那嘲笑僵在臉上,各種模樣都有,可林夕落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林政武。

  林夕落的心中也有些驚訝,她來之前胡氏已經(jīng)說起大伯父脾氣暴躁,替她擔(dān)憂,而來到此地,他也是板著一張臉,再看周圍人的嘲笑,她本以為這大伯父會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一頓,可讓她尋下人動手?

  這是真言規(guī)矩還是暗暗諷刺?

  可看他那副眉正目清的神色,林夕落能感覺到,大伯父這不是在哄逗看熱鬧。

  “侄女定遵大伯父教導(dǎo),下次絕不用手,會依照規(guī)矩尋責(zé)罰的下人,此次的確是侄女的錯兒。”林夕落福身應(yīng)下,目光依舊看著林政武,可這次她未再無神色,目光中的納悶疑惑完全沒有遮掩。

  林政武抿了一口茶,隨即吩咐一旁的小廝道:“去把肖總管和那幾個執(zhí)杖小廝帶來吧。”

  小廝連忙跑了下去,廳中沸騰唏噓頓時瞬間哄起,坐在林政武后方的男人起身道:

  “大哥,林府大門之前杖斃兩個小廝,這不是小事,不得兒戲啊。”

  此人話語一出,頓時有附和點頭插話的,林夕落知道說話的人乃是府上的三老爺,她的三伯父,早不知他與林政孝的關(guān)系如何,可這話說出已表明他不但與林政孝之間關(guān)系不好,而且與這位大伯父林政武更無好字可言。

  林夕落沒開口,林政武皺眉道:

  “嚷什么?林府前杖斃小廝的確不是小事,也涉及父親的名譽,你即這番焦急,那也好。”轉(zhuǎn)過頭,林政武直接朝外嚷:“不必叫他們了,肖總管二十個板子,那幾個小廝二十個板子后全都攆離林府,送去城衙,請府尹大人處置?!?p>  這話一說出,可險些沒把三老爺氣死!

  但林政武目光往那方一掃,其余的人立即閉了嘴,全都看向三老爺林政齊。

  “大哥,這事關(guān)肖總管何事?”林政齊不免繼續(xù)反駁,“他個執(zhí)令的挨了板子,那……下令的人……”林政齊陰狠的看著林夕落,“是不是也應(yīng)該按規(guī)矩處置?”

  林夕落只覺得林政齊目光陰冷,但這恨意不在她的身上,也不在林政孝的身上,而是在與林政武之間的爭鋒上。

  而她就好似是那被隨意處置的畜生,說活就活,說死就死,說罰就罰,完全沒有自主的權(quán)力。

  這種感覺著實讓林夕落感到惡心,她雖沒想在這林家張揚跋扈過唯我林夕落獨尊的日子,更沒妄想讓庶出一家的地位升的比嫡出還高,但她不是死前哀嚎幾聲表示怨恨就此了之的畜生,她是個人!

  林夕落未等林政武開口,便搶先言道:

  “三伯父此話侄女不明,侄女從未下令杖斃那倆小廝,若按規(guī)矩說,這是不是下人抗了主子的令?責(zé)罰他們可有不對?三伯父有以教我?”

  林夕落不快不慢的把此話說完,目光中營著一絲懵懂,這卻讓林政齊皺了眉。

  “我說話輪不著你個小丫頭插嘴!”林政齊咬牙冷斥,林夕落眨了眨眼,“輪不著侄女插嘴,那傳侄女到此作何?”

  這一聲反駁卻讓后方有人忍不住大笑出了聲,林政武朝那方瞪了一眼,那笑聲才逐漸的消去,林夕落快速的掃了一眼,卻是個少年,雖不知那人身份,可瞧其叛逆目光,顯然不是林政齊這一系了。

  林政齊沒轉(zhuǎn)身,卻也氣的要命,索性直言與林政武道:“大哥如此處事,三弟只覺不妥。”

  “那你來?”林政武聲音陰沉,林政齊怔愣要還嘴,卻被旁邊一女眷推搡一下,“三哥,父親已經(jīng)指派大哥處置此事,此事理應(yīng)大哥說的算?!?p>  林政齊瞪她一眼不再開口,那女眷又朝著林夕落笑了笑,“何況九侄女這么可愛的丫頭,你舍得罰?”

  “這是你的八姑母?!痹S氏在旁提醒了一句。

  林夕落福身行禮,“謝八姑母體恤。”

  “好說,好說?!边@位八姑母笑著擺手,好似仁慈疼愛的模樣,林政齊又瞪一眼心仍不滿,轉(zhuǎn)過頭不再吭聲。

  這一會兒功夫,門外的小廝已來請示,肖總管和小廝帶到、執(zhí)罰的板子也已準(zhǔn)備好,詢問林政武是否落板,林政武遲疑了下隨即擺手,那小廝立即跑出“書閑庭”,朝外喊道:“落板!”

  沒過多久,湖岸對面便有“噼啪”板聲落下,因未給幾人堵嘴,嘶嚷叫喊哀嚎之聲劃過水面清晰傳來,蕩入耳中,屋內(nèi)之人面色各異,林夕落雖因夢魘對血色眩暈,但并不害怕,這么遠(yuǎn)的距離她自是毫無反應(yīng)。

  看她這副模樣,許氏松了口氣,其余女眷看她無恙則有些失望之色。

  屋內(nèi)鴉雀無聲,直至那方板子打完,隱約瞧見人也被拖了下去,廳內(nèi)才有議論聲起,可轉(zhuǎn)而這聲音又弱了下去,乃是因樓上有腳步聲落下。

  眾人起身,齊齊朝著樓梯處注目而去,林政孝扶著一位白須老者下來。

  林夕落知道,這便是她的祖父林忠德。

  齊聲恭敬行禮:“父親、祖父……”

  林忠德點了點頭,直接坐于廳中正位,小廝立即送上青瓷茶碗,林忠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又用手掃了眼角,隨即才抬頭掃視眾人,皺眉道:“這么多人聚此作何?政武,怎么還沒處置完?拖這么久作甚?”

  林政武剛剛的威嚴(yán)也早已不在,躬身言道:

  “父親,剛剛責(zé)罰了肖總管和小廝板子……三弟只覺有些不妥。”

  “嗯?”林忠德的眉頭更深一分,還未等問出下句,林政齊已經(jīng)邁步出來,回話道:

  “父親,大哥雖罰了總管和小廝,卻對九侄女沒有責(zé)怪半句,兒子只覺得這是不是過于放縱?”

  “放縱”二字林政齊說的很輕,可這話一說出口,卻讓林政孝驚慌,他剛剛看到林夕落在此就極為不安,如今再聽林政齊的話,額頭立即滲出一層白毛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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