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幽香卻解逐人來
用過餐,清青自在清色那磨蹭了一番,直待得天色稍暗,方才自行收拾了餐盒,徑自離去。
清色躺回了臥榻,就不再多看清青一眼,便是清青離開之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忘記闔上廂房的門,她也不曾抬眸多加關(guān)注。
只任由,那帶著微涼氣息的風(fēng),從敞開的門處,汩汩而入。
清色只闔目斂息。
傍晚。
所有的人,做完了手頭瑣碎事情,便盡各自回房。
而從清色所在廂房洞開的房門卻可隱隱而見,有一身量明顯與年長者比之較小的人影,步履帶著幾分匆匆之意,踏踏往清色這方行來。
夜風(fēng)帶著寒涼撲入室內(nèi)。
衣擺飄轉(zhuǎn)旋動的氣息,在不經(jīng)意間,仿佛便驚醒了在臥榻上闔目斂息的清色,她半睜開眸子,目光落在剛剛進入房內(nèi)的人身上。
那人只回身關(guān)上了廂房的門,方才面向清色。
“阿月,這么晚了,你過來干嘛?!你師傅呢?你可有給她說你要來?!”清色蹙起了眉尖,聲量不大,卻沉沉地帶著些許嚴(yán)厲。
來人,卻是伶舟皎那日見到的清月,聽得清色這般言語,也并不曾先反駁,面上只抿緊了唇,一派倔強的模樣。
“夜間不要在觀內(nèi)隨意走動,我給你說過的話,你是忘了么?!”清色的眸子里泛著沉沉的冷幽,見著清月一派倔強的模樣,卻是更加疊聲地數(shù)落。
“阿月,你知道的,表姨在這里的地位,并不能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護你周全,何況...”清色說到這里,忽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面上也不自覺淺淺地浮上了幾分擔(dān)憂。
何況,現(xiàn)在,要護著的人,已是不止一個了。
清月睜大著自己的眼睛,看著清色很是蒼白的臉,聽她嘆息,抿緊的唇瓣不覺便軟化了些微,過了一小會兒,微張了唇,卻只是囁嚅道:“表姨,我...我只是擔(dān)心你,白天又尋不到可以過來的機會...”
不待清月說完,這邊清色便截斷了她的話,道:“阿月,惠安那些人早就知曉你同我之間的關(guān)系,若是你常常與我來往,難免便叫她們又尋出些拿捏你我的‘把柄’,往后若是有個其他,行事間難免處處掣肘,不若叫她們以為你我之間關(guān)系雖在,彼此之間卻并不緊密的好,這些話,我同你說過不止一次,你可有記在心里?”
清色蒼白嬌艷的臉上,一片肅然。
清月咬緊了自己的唇瓣,不做聲。
清色看著清月,透過那眉眼之間依稀能看清已經(jīng)故去的表姐清雅嫻靜的容姿,心下不覺便軟和了幾分,卻還是張嘴道:“阿月,趁著這會兒子天還算不得太晚,你趕緊小心些先回去,你那自有你師傅護著,她也還算得是有幾分真心,我這,你不必多掛懷,惠安她們便是再如何,現(xiàn)在,也并不敢真讓我有個好歹。”
清色講到最后那句話時,唇邊不覺便露出絲絲縷縷諷刺的弧度。
室內(nèi),莫名有一瞬間的凝滯。
清月抬眸,定定地看著清色,好半晌,才在清色的眉尖蹙得愈發(fā)地深了些的時候,吐出話語道:“表姨,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也會好好的照顧自己,我...你已經(jīng)是我唯一的親人了?!?p> 眼角有想要涌動出來的東西,清月梗著脖子,狠狠地將那要涌動出來的東西逼將回去,接著,也不管自己的話說完之后清色聽了是個什么樣的表情,吸了吸鼻子,徑自走了出去。
隱約的腳步聲,幾乎在眨眼間就已經(jīng)不見。
清色望著那扇緊緊闔上了的房門,這下子,卻是怔怔地發(fā)起了神。
夜色漸沉。
“惠安師姐,難道就這么放過清色那不知好歹的東西了么?!”清色一把推開了惠安的房門,也不曾看廂房內(nèi)有人沒有,便先咋咋呼呼地說道。
本就是坐在里間仿佛沉思著什么的惠安,見著清心推開了門就向著自己走來,面上神色未稍變,不先回答清心的話,卻是先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樣子,先把門關(guān)上!”
清心撇了撇嘴,還是老老實實地轉(zhuǎn)過身將門闔好。
“清心背后還有個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之前便動她不得,即便是現(xiàn)在,在那人對她還沒有完全失去心思時候,你我也不能輕舉妄動,再說了,這回要不是那人惱了她,存了心思要整治她一番,你我又怎敢借機教訓(xùn)她一頓?”惠安的眉間也隱隱透著不明顯的嫉恨,“便是如此教訓(xùn)了她,現(xiàn)下里,還須得好生照料,那人已遞了話,保不齊再等不了許久,就得又尋上她來?!?p> 惠安微瞇起了眼,神色微冷地覷著清心:“你是個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得很,別打量著我不知道,便是挑唆著我再將她收拾一頓,你到了那人那兒也不定能討得了好,清色本就是你治下的弟子,你真存了心要將她整治一頓,又哪里須得要我來插手?!”
惠安這番話的直接程度出乎了清心的意料,聞言,她的臉上不禁有些訕然,卻還是梗著脖子,硬撐道:“惠安師姐,你誤會了,我怎么可能...”
惠安斬釘截鐵地打斷她:“行了,你也別在我這咧咧了,今兒我就給你交個底...”
頓了頓,惠安的眼底泛起幽光,淡漠的臉上夾雜著森寒的陰冷,接著道:“清色要是再折騰些什么出來,便是我們不動手,那人也定不會再容得她下去的,你不必擔(dān)心些什么,說到底,那人對她也不見得存了多大的心思,她現(xiàn)在的作用,可是連顆棋子都稱不上了?!?p> “等這回之后...哼...”惠安的唇邊逸過一絲冷笑,話便就此頓了下來。
清心看著惠安,這下子,心下卻莫名地安定了下來,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咧開嘴笑了笑,就連剛剛那些尷尬和訕然,此刻全然都不見了蹤影,只覺得惠安說來的話,立時都變得無比地令人感到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