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遠地望著她。看見落日一點點隱到山后,我看她毫無站起來的意思,就走上前。跟她說:“天色已晚。這條路附近沒有住的地方,你不會打算就這樣跪著走一夜吧?!?p> 女孩子抬起頭,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我很長時間。“你是一個人旅行嗎?你到哪里去?”
“我到皖南?!?p> “那路過九華山嗎?”
“路過,而且我也打算到九華山?!?p> “我們一起結(jié)伴?”她側(cè)著頭,頭發(fā)甩到右側(cè),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你不怕我是壞人?”
“你不像,而且我有刀?!闭f著從腰間拔出一只匕首。她拿著匕首指著我笑了。
“你到九華山干什么?就打算這樣跪到九華山嗎?”
“是的,我要完成我的一個心愿。我能做到?!?p> “我叫墨玉,是佤族人。你叫什么。”
“我叫綠日,漢族人。”
“你帶帳篷了嗎?”
“帶了。”
我看了看天,落日剛隱落,暴風(fēng)雨好像即刻要來臨。
“要下雨了,我們要盡快把帳篷搭建好?!?p> 我們慌里慌張地找到一個石巖下,剛把帳篷搭建好,雨就嘩的一聲下來了。我們立刻鉆進帳篷里。我還想著丟丟,這個雨夜。它會身在何方?
我們帳篷的門,是相對著的。墨玉坐在帳篷里面對我說:“你把臉轉(zhuǎn)過去。我要換衣服?!?p> 過一會。墨玉喊:“轉(zhuǎn)過頭吧,我換好了。”
她換了一件黑色的無領(lǐng)短衣,一條寬大的裙褲。脖子上帶一個寬大的銀項圈,胳膊上也帶著銀鐲子。頭發(fā)垂直到肩后。
看我呆呆地看著她。墨玉直率地問:“我好看嗎?”
我有點害羞,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雨夜單獨跟一個陌生女孩在一起。而且還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的女孩。
“好看?!?p> 墨玉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佤族不是信奉“木依吉”(1)嗎?你怎么千里迢迢來九華山朝拜啊?”
“我父親是漢人。母親是佤族人?!?p> 她趴在帳篷里,頭托著腦袋,頭發(fā)從一側(cè)傾瀉下來。
她問我:“你會唱山歌嗎?”
“我不會。”
“哦,那睡覺吧?!?p> 雨不是很大,滴滴答答地敲打著我們的帳篷。我們的帳篷內(nèi)都放置著一個小型的充電燈。
我們都能互相聽到雨聲,風(fēng)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我突然看見遠處,有一座橋,丟丟站在橋上,看著我。嘴里叼一張紙。上面寫到:
我要到對岸去
河水涂改著天空的顏色
也涂改著我
我的影子站在岸邊
像一棵被雷電燒焦的樹。
我要到對岸去……。
奈何橋?丟丟別走!丟丟用嘴把字條扔給我轉(zhuǎn)身跨過橋去。
我大叫“丟丟別走,丟丟別走。”
橋沒了,丟丟也沒有了。前面白茫茫地一片。
我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雨不下了,月亮又出來了,漫天星斗。
墨玉也醒了。她揉揉眼睛?!皝G丟是你女朋友嗎?”
“你一直喊著她的名字。”
“它是一只金毛狗,跟我走失了,這個旅程它一直陪著我?!?p> “哦!”
墨玉從帳篷里走出來,她把雙手伸向天空?!昂枚嘈切桥?,我唱歌給你聽吧!”
月光下,墨玉光著腳,踩著草地上的雨水邊唱變跳。
“月亮升起來喲,山寨靜悄悄,晚風(fēng)輕輕吹,心兒多舒暢,彈起我心愛的小三弦,心上的姑娘快快來,哎…哎…快快來。”
我陶醉她的歌聲和舞蹈里,拿起相機不停給她拍照。等我回看照片時,竟然一張照片都沒有拍上。
我警覺地望著墨玉。
(注釋(1):佤族最崇拜的是人類最高主宰“木依吉”,相傳他的五個兒子是分別掌管開天、辟地、打雷、地震的神和佤族的祖先。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水鬼、樹鬼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