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丕的叫喊聲,曹操當即停住正撥動琴弦的雙手。
那激昂的琴聲隨即戛然而止。
曹恪走到?jīng)鐾だ?,在曹操、丁瑤夫妻二人面前拱手作禮:“小侄見過大伯、伯母?!?p> 曹昂也拱手道:“孩兒見過阿翁、阿母?!?p> 曹操手撫長須,望著曹恪,問道:“棘奴怎么來了?安民可是去了軍中?”
曹恪道:“小侄這次是隨堂兄來城中游玩的。我大兄本來與我們同行,趕到南門外時,就和我們分了手,前往虎豹騎大營了。”
曹操“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曹昂道:“阿翁,阿母,你們知道不?棘奴剛才在野外作了首詩。”
曹操有些訝異,道:“棘奴會寫詩了?”
丁瑤也道:“想當年孟德你教棘奴寫詩,怎么也教不好,想不到今天,這孩子居然也會寫詩了!”
幾年前,曹操在譙縣的時候,曾教過曹惠、曹昂和曹恪三兄弟寫詩。
可能是因為天資所限,這三兄弟都沒有學會。
曹操望著曹恪,道:“賢侄,快將你寫的詩給大伯念一遍,讓為伯點評點評,看看有沒有長進?!?p> 曹恪知道自己是個只會抄襲后世名詩的角色,哪敢在大文豪曹操面前班門弄斧,當即裝作難為情的樣子,道:“胡亂寫的詩,不敢污了大伯的耳朵,還是不念了吧?!?p> 曹操道:“念來聽聽又有何妨?”
曹昂拉了一下曹恪的衣角,道:“棘奴,你怕什么?”
見這位堂弟還是扭扭捏捏的,不肯念那首之前在路邊作的《憫農(nóng)》,嘆了口氣,道:“你不念,我?guī)湍隳??!?p> 隨即吟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p> 又對曹操、丁瑤二人道:“這就是棘奴寫的詩,您們覺得好么?”
曹操皺著眉頭,搖頭道:“聽起來有些怪,像打油詩。”
聽了曹操的話語,曹恪心里有些喪氣。
這評價,和吳質(zhì)當初的點評差不多。
唐詩中的近體詩搬到漢末三國,居然只配稱為打油詩!
看來自己當初打算靠抄唐詩揚名的想法,十分荒唐可笑。
正思量間,聽見曹昂道:“巧了,阿翁不知,剛才在路邊,也有個懂詩的人說棘奴這詩是打油詩,還說他的詩韻律有些問題,文體也與潮流不符?!?p> 曹操點頭道:“此人說的沒錯,這確實是首打油詩。不過……”
曹恪問道:“不過什么?”
“不過以棘奴的資質(zhì),能寫出這樣一首詩,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以后多加練習,想必會有長進的?!?p> 曹恪道:“多謝大伯鼓勵。”
丁瑤忽然問道:“棘奴,這詩真是你自己寫的嗎?”
曹恪心說什么意思,難道你能看出來這首詩是我抄襲的嗎?
當下不敢承認抄襲,只得厚著臉皮,道:“是小侄自己寫的。”
曹昂也道:“阿母什么意思?難道您懷疑這首詩是棘奴抄別人的?這是孩兒不久前親耳聽到棘奴吟的詩,斷然不假。再說,他就算要抄,也應(yīng)該去抄那些精品好詩,去抄一首韻律有問題,風格與潮流大相徑庭的打油詩做什么?”
丁瑤想想也對,不再言語。
曹操似乎也覺得曹恪的詩有抄襲的可能,便指著湖邊毛竹,對侄子道:“既然如此,那大伯我考考你。你以竹子為題,賦詩一首,詩中不能出現(xiàn)一個竹字,時限是半個時辰之內(nèi)。如何,作得出來么?”
曹恪聞言,心中一驚。
曹操居然要自己寫命題詩!
這個,小侄做不到啊。
自己一個文抄公,哪里能夠臨場發(fā)揮,寫這種命題詩?
怎么辦?
丁瑤見曹恪一副為難的神情,問道:“莫非寫不出來?”
曹恪穩(wěn)住心神,道:“讓小侄想想。”
曹昂有些看不過眼,道:“阿翁,阿母,棘奴今天好不容易寫了首詩,偶有所得。你們居然懷疑他抄襲,還要逼他當場作詩,這實在有些過分。”
曹丕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有些過分!”
丁瑤道:“棘奴,你要是實在為難,就說寫不出來,你大伯和大伯母都不會怪你的?!?p> 曹恪道:“大伯,大伯母,請容小侄好好構(gòu)思一番。”
說完,便在腦海里回憶自己在后世讀過的詩歌,尤其是詠竹詩。
回憶了將近半刻鐘,曹恪忽然想起了唐代大詩人劉禹錫的那首《庭竹》。
那首詩也是五言絕句,和《憫農(nóng)》的詩體是一樣的,念出來的話只怕也會被當作打油詩。
不管了,打油詩就打油詩吧,只要能幫我過了這一關(guān)就行。
打定主意,曹恪便開口吟道:“露滌鉛粉節(jié),風搖青玉枝。依依似君子,無地不相宜?!?p> 丁瑤問曹操:“孟德,棘奴這詩作得怎么樣?”
“還是一首打油詩?!?p> 丁瑤道:“又是打油詩?”
“不錯,打油詩。”
曹操道:“不過寫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又對曹昂道:“箕山塢我的住處書房內(nèi),有韻書三卷。你回去后,將之拿給棘奴,讓他好生學下韻律。”
曹昂聞言,應(yīng)了一聲。
曹操對曹恪道:“賢侄回去后,將韻書多看幾遍,最好將其中內(nèi)容背熟,再結(jié)合我曾經(jīng)教過你的詩文寫法,勤加練習。同時,要多讀名詩,尤其是《詩經(jīng)》,觸類旁通。這樣練個兩三年,必有所成?!?p> 聽了曹操的教導,曹恪唯唯連聲。
見臨場作詩這關(guān)已過,他心中松了口氣,暗道早知如此,就不念詩裝逼了。
就算要念,也應(yīng)該念魏晉六朝古詩,沒事吟唐詩干什么?
正暗自思量,又聽見曹操道:“賢侄,你知道你大伯母這兩天在做什么不?”
曹恪道:“小侄不知?!?p> 曹操笑道:“她在幫你說媒?!?p> “幫小侄說媒?”
曹恪有些驚訝,不由愣住。
丁瑤也道:“是啊,賢侄年歲已長,該成個家了?!?p> 曹丕也拍手叫道:“堂兄該找個嫂子了?!?p> 曹恪想不到這次跑到州牧府見曹操、丁瑤夫婦,居然會被他們催婚。
他不禁想起了前世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場景。
那些催婚的親戚,真是讓人煩不勝煩呢。
皺了皺眉,曹恪連忙推脫:“小侄今年虛歲才十七,談這些還早?!?p> 曹操道:“不早了。我二弟在你這個歲數(shù)的時候,你大兄都出生了。”
曹恪想到了一個回絕的理由,道:“阿寶還沒成家呢,哪里能夠輪到我?大父曾經(jīng)說過,依我家的規(guī)矩,大的沒娶之前,小的不能娶!”
丁瑤道:“這個不用賢侄擔心,我不久前已經(jīng)給阿寶說了門親事?!?p> 曹恪轉(zhuǎn)過頭來,問曹昂:“堂兄訂親了?”
曹昂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頭,道:“訂親倒還沒有,準備下個月行納采之禮,和那家人說好了的?!?p> “敢問是哪家的姑娘?”
“陳留衛(wèi)家的,是衛(wèi)子許(衛(wèi)茲字子許)的遠房侄女。”
曹恪笑道:“那恭喜了!”
“恭喜什么?”曹昂道,“八字還沒一撇呢?!?p> 丁瑤道:“好了,好了,現(xiàn)在說說棘奴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