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名蔣姓訟物師,并沒有真正死去,他的身軀雖然已經(jīng)僵直,但他的大腦,卻還在清晰地運轉(zhuǎn),告訴著他,這一切,都是命定的悲劇。
他的記憶,又回到了七天前,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對,那個夜晚的雨勢,大得實在有些離譜,令他至今想來,都感覺是命運的作弄。
他還記得,當他將所有交易會的帳目都核對完,準備上床歇息時,門外,已經(jīng)傳來一個頗帶威脅的聲音——
“姓蔣的,你老老實實給我聽著,若七日之后,你不照我說的做,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聲音雖然并不大,但可以看得出,發(fā)出這聲音的主,有著十足的囂張氣,光這一點,就已令他十分的反感!
“你是誰?”他張口,就問出了這句,當然,大凡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都會問出這句,這,已經(jīng)成了他職業(yè)訟物師,所必問的第一句話?
“我是誰,你就不要管了,”未料對方依然不露臉,只是繼續(xù)聲色俱厲地威脅說,“但你必須按我說的做,不然,你鐵定只有一個死!”
“簡直是笑話!”這名蔣姓訟物師,畢竟已是當了多年的交易會訟師,內(nèi)心,也有著十足的豪邁氣,如何能忍受這樣的挑釁?“我蔣經(jīng)當了二十多年的訟物師,而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今日,你若不報上你的真實名頭,就休想離開這里!”
見蔣姓訟物師也耍硬,對方便冷冷一笑道:“那好吧,我就讓你看看,這青藍鼎寶物,是何樣東西?”
“青藍鼎?”一聽到這個名字,蔣姓訟物師有了些許遲疑,畢竟,只要是穿梭在武林修真界的人,都無一不知道這個名字,這青藍鼎背后的魔界冤大頭,還極其命硬,若是與之牽扯上一點關(guān)系,那這個人,不是成功,便是成仁了!
這在六界,幾乎是通知的規(guī)律。
就在蔣經(jīng)十分不相信,將十分不屑的眼神投過去時,卻正撞上那青藍鼎魔器所散發(fā)過來的一縷縷幽藍之光,此時不用說,那魔器的幽藍之光,早已將他的雙眼灼痛。
“還是來真的了?”
在這樣的冥想間,蔣姓訟物師不得已喃喃對自己說,然而,還未及他回過神來,那青藍鼎周身的鈍器之光,早已將整個屋頂照亮,一瞬間照得亮如白晝,如同魔界魔窟洞內(nèi)白晝的魔光!
這一下,這蔣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實力,知道自己目前惹不起,忙換了副口氣說:“那好吧,我認輸,你只須說明深夜造訪,究竟有何目地?”
見這蔣姓訟物師已經(jīng)低下了頭,問起了自己來歷,那魔界來使便得意地說:“嗯,這才像句話。不瞞你說,七日之后,你們交易會將有一名來自中原武夷仙山的修真弟子來訪,到時,你必須按我說的做,調(diào)換她體內(nèi)的令魂牌,記住,一定要在與她第一次接觸之時,在最快時間內(nèi)調(diào)換她體內(nèi)的令魂牌,遲一刻便是失敗,明白?”
聽到此,蔣經(jīng)有些驚懼:“可是,這修真弟子體內(nèi)的令魂牌,乃是最本真的東西,輕而易舉,是不會將之示人的,若要我如此做,豈不是太過勉強?”
“一點都不勉強,”豈料對方只是輕輕一拍那魔器青藍鼎,然后指著那青藍鼎說,“你且看,有關(guān)這中原弟子七日后的舉止,這青藍鼎中都細細看得到,因著那寶物易物的關(guān)系,到時,這名中原弟子體內(nèi)的令魂牌,將會失去自保的能力,將會因那龍羊瘋卷的關(guān)系,而變得異常,到時,你只要略施小計,便可將之調(diào)換,達到我們的目地!”說著,指了指青藍鼎鼎光中的愕光說,“看,那龍羊卷已出現(xiàn)瘋癲狀過的跡象,足以說明這中原弟子將之得到后,會觸極大的霉頭,那時,就是我們的機遇了!”
順著這魔界弟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蔣經(jīng),也在其中看到了一輪極亮極明的愕光,通體散發(fā)驚愕之態(tài),看來七日之后,交易會真的會有異象?
也是,那交易會的展品龍羊瘋卷,近日來已呈一種情況不明的狀態(tài),說它瘋癲狀過,它又還似存留些許,說它瘋癲狀未過,它又明顯收斂了許多,若是平日這龍羊瘋卷就算似癲未癲,也從來不是此種模樣的!難道說這一切,都應了這魔界中人的話?
就是說,那七日后來交易會的中原弟子,將會因著龍羊瘋卷的異象而觸霉,成了眼前魔界中人的矢的?而自己,也被迫要參與其中,成為一枚無奈的棋子了?
一想到這點,這名蔣姓訟物師就無奈至極,也悲哀至極,平心而論,他多年來擔當交易會的訟物師,還是極其公正,行得正坐得穩(wěn)的,除了偶爾也會犯一點小錯,基本上都是嚴格按律令辦事,從沒有中飽私囊,做過一點愧對良心的事,而如今,這樣的局面,真的要被打破了么?
此時的他,終于只是低下頭,一遍遍地呢喃著:蔣經(jīng)啊蔣經(jīng),沒想到你漂泊大半輩子,來到這陌外的交易會落腳,竟然會落得如此凄涼?竟然會不意間撞上魔界的使者,做出這樣不情愿的選擇?
見蔣姓訟物師一個勁地喃喃,那魔界使者終于忍不住了:“怎么,不說話?我的要求,你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若答應,就爽快地給句話,若不答應,我們自有辦法收拾你!說吧!”
見對方強逼,這蔣經(jīng),終于在心內(nèi)下了狠:好吧,既然你們逼人做事,還如此不地道,不客氣,也就別怪我蔣經(jīng)不仁義了!我蔣經(jīng)雖然沒有魔道青藍鼎的那種神力,但也不是區(qū)區(qū)可欺負之輩,到時,你們就看家伙吧!
伴隨著這樣的發(fā)狠,從這蔣姓訟物師嘴里吐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串話語:“嗯,好吧,我答應!既然承蒙魔界的強人照顧,格外賜恩,讓我完成這樣一個偉大的使命,我又怎能拒絕?不過,要如何完成,還請這位魔界使者指點?!?p> 見這蔣姓訟物師已經(jīng)完全屈服,且將話說得如此圓滑,那魔界使者冷冷一笑:“好,好,這才是明智之舉。至于怎樣做,我會仔仔細細,一五一十地指點于你?!闭f著,已從衣衫內(nèi)掏出一枚紫光氳氤的水晶魔牌,將之放于桌上,“你看好了,這水晶魔牌,乃是我們魔界的寶物,當然,亦是可以替換令魂牌的寶物,只要你將之仔細研究,好好利用,定能順利完成我們魔界的使命,當然,事成之后,我們也會大大地有賞,關(guān)于這個,你就盡管,放一百個心好了?!?p> 一見到這紫光氳氤的水晶魔牌,這蔣姓訟物師已是大驚,他清楚地知道,這水晶魔牌放射紫光,這足以說明,七日之后要來的人,也就是這些魔界中人所要對付的人,乃是一名女修,而在修真界女修的地位向來弱于男修,那這些魔界中人所要處心積慮對付的,又究竟是一名何樣女子呢?
帶著這樣的思慮,接下來對方所說的話,他已是聽得十分認真,幾乎能完整地將之背下來,然而,就在這時,對方說漏了一句嘴,無意間從唇齒間,提到了一個“柳”字。
這蔣經(jīng),也開始放大了思維。
柳姓?
白龍馬?
古巫族王子慕容熙成?
是的,這柳姓女修的印象,他最終,是來自那巫族海灘部落的,早在當年,他還是一名見習訟物師時,就曾流連于巫族古堡之間,尋找一些修仙界的秘密,于是,他不意外地見到了海古天,后來,又不意外地見到了慕容熙成王子與那方杰姑娘(其實就是姓柳的女修),只是如今這段往事,亦引來他揪心的疼痛。
他始終清楚地記得這句話:“熙成哥哥,若是世界坍塌了,你還會保護我么?”
這,是巫族海灘部落內(nèi)一名叫露兒的女孩,反復問那慕容熙成王子的一句話,他還記得那慕容熙成王子,總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回答說:“是的,我會,而且露兒,熙成哥哥保護的不僅僅是你一人,而是整個六界,整個修仙界,這,才是我們修大道之人的使命。”
這句話,他不僅是耳聞其詳,而親眼見過它的回放,當年海盜大戰(zhàn)時,他就聽人說過那古巫族王子曾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下眾多白蘭族少女,而換來的,卻是他自己減損若干百年的修為!僅僅這一項,就足以讓人仰慕。
于是,聽到這個“柳”字,他的心內(nèi)已經(jīng)有變。
最后,當那魔界使者全都說完以后,便拋下這樣一句話:“好吧,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給我聽著,若不遵守我們的約定,若輕易變卦,等待你的,就將是極其慘痛的后果!你可考慮好了!”
在這樣的惡聲中,那魔界使者已經(jīng)遠去,而蔣姓訟物師,則望著桌上的水晶魔牌發(fā)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