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熊孩子
……
今年兩個舅舅都沒回來，于是大年初二就先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離得不遠，月顏一家到的時候外婆和舅媽剛買菜回來。
表哥已經(jīng)在廚房忙起來了，他先做些甜點招呼客人。
小舅媽走到月顏身邊，低聲提醒她昨天晚上外婆挨個給打了電話，今天姑婆姑爺、舅婆舅爺幾家全都會過來。
月顏都快忘了還有這一門親戚。
自從很久以前跟這幾位親戚起過摩擦后，雙方幾乎不怎么往來。月顏辦升學(xué)宴的時候在外婆的強烈要求下邀請了他們參加升學(xué)宴。月顏敬茶到時候被教育了幾句，大概就是讓她以后懂點事不要和長輩頂嘴之類的，他們可能以為月顏的邀請就是低頭服軟。
當時月顏沒有轉(zhuǎn)身就走是不想讓自己的升學(xué)宴留下糟心回憶，就站著任他們數(shù)落，反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以后又不會常聯(lián)系。
這些親戚打著為她好的口號教育數(shù)落她，其實就是在倚老賣老，見不得年輕人享受，說直白點就是家里過得沒有月顏家條件好，又因為親戚關(guān)系不好意思當面酸，只能通過數(shù)落月顏滿足自己的自尊心。
月顏看得門清，可惜外婆一把年紀還記掛著所謂的兄弟姐妹情分，沒有奶奶看得通透。
不過外婆的糊涂情有可原。外婆是她兄弟姐妹里的大姐，從小就被父母要求照顧下面的弟弟妹妹，所以她不僅是扶弟魔還是扶妹魔；外公也是兄弟姐妹里面的大哥，下面幾個弟弟妹妹有什么事都會求到外婆家。
外婆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照顧那些時不時吸血的親戚。舅舅和舅媽并不是沒有意見，然而外婆前半輩子省吃儉用把幾個舅舅養(yǎng)大，放下面子靠外公的人情去給舅舅們謀取鐵飯碗。他們哪敢忤逆親娘的想法，每到過年只能忍著。
聽說當初小舅舅能考大學(xué)，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是整個班最有希望考大學(xué)的尖子生。結(jié)果因為有親戚在家借住導(dǎo)致小舅舅感冒高燒，高考發(fā)揮不穩(wěn)定落榜了，連大專分數(shù)都不到，小舅舅一氣之下去當兵，這么多年都沒回來過。
月顏端詳著手上的黑白全家福。上面外公還是年輕模樣，是很俊朗的奶油小生長相，這么一看三舅舅和外公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照片上媽媽還是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和身邊的小男孩手拉手，這就是小舅舅。小舅舅和媽媽是一胎出生，但到現(xiàn)在都沒結(jié)婚。
“沒事，舅媽，您忙去吧，我再看看照片?！?p> 月顏把照片拍下來，發(fā)給周博衍。
“看，我媽媽小時候好可愛?！?p> 那時候拍照是個很奢侈的事，但是外公有位學(xué)生混得不錯，親自給一家拍了全家福。
月顏又多拍了幾張照片，她擔心黑白照片放久了會變得老化，先在自己手機上保存?zhèn)€備份，等以后技術(shù)上來了爭取把色彩恢復(fù)。
很快門口就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姑婆和舅爺家都不住在一起，但是兩家到了汽車站后都會乘坐同一輛公交車過來，正好撞一起了。
月顏已經(jīng)聽到院子里傳來小孩子的大喊大叫。
她連忙放下相冊去客廳，生怕幾個小孩子欺負弟弟。
姑婆和舅爺家的孫子都是被慣壞了的熊孩子，一言不合就大喊大鬧。
果不其然，月顏剛到客廳就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和一個大約只有三歲的孩子在吵架，兩個小孩吵不過對方就在比誰聲音大，整個客廳都是小孩子的尖叫分貝。
就算這樣大人仿佛沒聽見一般，依舊站在門口寒暄。
月顏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響。
她抱起弟弟，拉著大舅媽家的孩子就要進屋，卻被眼尖的姑婆看到。
姑婆連忙大聲道：“哎呦，這上了大學(xué)的人就是不一樣，看到親戚連招呼都不打一聲?！?p> 月顏只得轉(zhuǎn)身招呼人：“姑婆新年好?！?p> 姑婆又把視線轉(zhuǎn)向月晨。
月顏摸著弟弟的腦袋：“晨晨說話還不熟練?！?p> 姑婆這才收回視線。
她忍不住數(shù)落：“唉，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可怎么得了？上個大學(xué)連禮貌都上沒了，你上了個啥學(xué)呀！我家孫女沒福氣上大學(xué)，不過她在廠里找了個對象，還是個會計，幫領(lǐng)導(dǎo)管錢呢！”
姑婆家有好幾個孫子孫女，年齡最大的孫女比月顏大兩歲，只是姑婆向來重男輕女，怎么又突然在她面前提起孫女了？
按照輩分算對方應(yīng)該是她表姐，月顏記憶中沒見過對方，她只見過姑婆家的寶貝孫子，姑婆出門只帶孫子，就是圓滾滾的小胖子旺旺。
這么說，那個三歲的孩子是舅爺家的孫子，沒看錯也是個混世魔王，和旺旺不分上下。
月顏不明白姑婆的來意：“嗯，那恭喜表姐了?！?p> 姑婆嘆氣道：“你表姐親事現(xiàn)在有著落了，你也得抓緊，總不能大學(xué)畢業(yè)才開始找對象吧?！?p> 月顏大概明白她的來意了。
她冷著臉：“姑婆不是去年才見過我男朋友。”
姑婆還真沒想起來，她記得月顏是個死讀書的孩子，咋還談起了戀愛？
“這是啥時候的事？”
月顏看她不是故意的，臉色才稍微放緩：“去年升學(xué)宴，家長都知道我們的事，不出意外以后就是他了?！?p> 姑婆滿是懊惱：“這都怨我，一開始沒打聽好?！?p> 月顏想不明白，她現(xiàn)在是學(xué)生，這就開始替她急了？
姑婆自言自語離開，月顏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帶著弟弟上了樓，讓弟弟在表哥房間看書，月顏去廚房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誰知走到外婆房間門口，她只是看門開著想幫忙關(guān)上，結(jié)果房間有人。
姑婆的聲音傳出來：“姐，這事要不就算了吧。月月是個有脾氣的，而且人家自己都找了對象，咱們這事吃力不討好?！?p> 外婆的聲音響起：“那是你哥至交兄弟的孫子，人品出不了錯，而且人家現(xiàn)在是個領(lǐng)導(dǎo)。月月談的那個男朋友我知道，就是腦子聰明，論家世比不上建華那孩子?！?p> 月顏聽到這和自己有關(guān)，她站在門口靜靜聽著里面的對話。
“我剛剛打聽了，月月想跟她那個對象結(jié)婚，說不定都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了，咱還是別沾手了?！惫闷胖氨辉骂亼贿^，心里被月顏留下陰影。她平時仗著長輩的身份數(shù)落月顏，也是明白這在月顏的忍耐范圍，但讓她在月顏面前當棒打鴛鴦的壞人，她絕對不敢招惹月顏。
外婆嘆氣道：“我又不是不疼外甥女，我這個做外婆的難道是壞人？我就是想讓月月以后過好日子，當官太太還不舒坦？她家現(xiàn)在不缺錢，手上缺的不就是權(quán)，我也是為她好。”
“建華小時候我見過，是個懂事的孩子，現(xiàn)在長大了更孝敬懂事，他之前處過兩個對象，都是一個單位的，家里不同意就吹了。你看人家多孝順，爸媽不同意就散開?，F(xiàn)在聽爸媽的話，以后就聽媳婦的話，月月不跟他試試怎么知道不合適？”
姑婆雖然是個愛貪便宜的人，也知道這次事情說成肯定有好處拿，但這都抵不過她曾經(jīng)被月顏懟過的陰影。
“但是…咱們也得問月月同不同意才行啊，現(xiàn)在倡導(dǎo)年輕人自由戀愛，萬一好心辦壞事了…是吧？”
“不用，先跟紅玉說，紅玉肯定聽我的，只要紅玉同意就行。”
姑婆苦著張老臉，她就希望大姐能晚點說，起碼等到飯后說，按照月顏的脾氣說不定要把桌子掀了。
她剛和月顏聊天假裝不知道月顏有男朋友，就是為了探月顏的意思。聽出來月顏沒有和人分開的想法，她就歇了心思。
月顏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真把她惹怒了當場就能翻臉。
屋里的兩個人聊完了，月顏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她沒想到外婆竟然不顧自己的意見想把她介紹給別人。
外婆覺得雙方知根知底，外公至交好友的孫子找不到對象，她就熱心腸的想把自己外孫女介紹出去，全然不顧外孫女早就有了男朋友，并且和男朋友感情不錯。
月顏心里很生氣，外婆想報恩為什么要把自己推出去。
要說對外婆沒有怨言是假的，她當初接納外婆，也是因為外婆是媽媽的母親，她不想讓媽媽難過。
而且外婆表面挑不出來毛病，平日往來不貪便宜，送禮有來有回。除了最開始瞧不起爸爸的工作，但這個事情連爸爸自己都不介意，月顏更不會替爸爸恨外婆。
所以月顏愿意當糊涂人，只想讓媽媽開心。
可這一次外婆真的讓她很失望。
月顏轉(zhuǎn)身就走，心情差到根本不想在這里吃飯。但是媽媽和爸爸都在，爸爸看起來很高興。
也是，前幾年爸爸一直在外婆家當透明人，過年上門做客坐在角落還要被嫌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個合格的女婿，還能幫忙招待客人，別提有多開心。
想到父母都很開心，月顏最終沒有扭頭就離開。
她在心里給了外婆機會，只要不在吃飯的時候提起來，她可以當做自己沒聽到這件事，過完年就直接去學(xué)校，以后雙方就維持著普通的親情關(guān)系。要是沒有媽媽這一層關(guān)系，她不會主動跟外婆有任何接觸。
不過舅舅和舅媽都是好人，還有表哥和表弟們性格都不壞，月顏不會跟他們斷了聯(lián)系。
好不容易挨到了飯點，小孩子都已經(jīng)被甜品填飽了肚子，但還是被大人摁在座位老老實實吃飯。
月晨被姐姐管得嚴，只吃了兩塊小餅干。所以在飯桌表現(xiàn)的很乖，媽媽給夾什么就吃什么。
這么一比較，姑婆和舅爺家的小孫子簡直就是混世魔王。
不僅不吃飯，還要把大人夾到碗里的肉扔出去，氣得大人抬手要揍人。同桌的親戚又連忙勸架，說小孩子比較調(diào)皮，長大點就好了。
但是對比一下只有兩歲的月晨乖巧地坐在那里埋頭吃飯，誰看了都會默默在心里說一句，到底是小孩子調(diào)皮還是大人不會教。
舅媽家的孩子喜歡調(diào)皮搗蛋，看到月晨埋著頭乖乖吃飯，于是學(xué)模學(xué)樣老老實實坐著，起碼沒有把飯菜扔得到處都是，也不需要大人哄著吃。
這么一看就更顯得姑婆和舅爺家的旺旺還有寬寬是個熊孩子。
這還沒完，就在大人夾菜聊天的間隙，月顏親眼看著旺旺把他爺爺面前的酒倒在了他奶奶手邊的水杯里。
她沒有阻攔，反而想看旺旺挨揍。
姑婆跟人說話說到口渴，拿起杯子大喝了一口，頓時被嗆得嗓子辣疼。
旺旺還幸災(zāi)樂禍地拍手叫好。
“哈哈哈，奶奶被辣到啦！奶奶變成丑八怪啦！”
姑婆臉色變得極度扭曲，一看就是特別想揍孩子的表情，又因為過年不好對孩子下手。
旺旺的媽媽連忙勸架。
“媽，旺旺只是調(diào)皮了點…”
姑婆慈祥的笑容帶著咬牙切齒。
“都是你把孩子慣的。”
旺旺媽委屈不已，平時孩子犯了錯她也想教育啊，可是婆婆說什么都不讓打孩子，還說要打孩子就先打她，才把旺旺養(yǎng)成了無法無天的性格。
“媽，是你說…”
姑婆臉色一瞪：“咋的？你還跟我頂嘴？”
旺旺媽閉了嘴。
旺旺得意地挺胸，又對寬寬擠眉弄眼，意思是我敢折騰奶奶你敢不敢？
寬寬有些猶豫，他也想學(xué)旺旺讓爺爺哇哇叫，可是他媽媽打屁股疼。
寬寬別過腦袋不敢看旺旺。月顏在對面看完了全程，心里遺憾寬寬怎么不敢折騰家里溺愛他的老人，熊孩子就得當眾出丑挨揍才好玩。
他不敢往媽媽水杯倒酒，但他也不甘落后旺旺，于是抓了一把瓜子皮扔到了爺爺?shù)木票锩妗?p> 舅爺看到他亂舞的爪子，當場逮住寬寬的惡作劇。
“臭小子，無法無天了你！”
寬寬知道爺爺不會打他，于是對爺爺嬉皮笑臉，還用腳去踹爺爺。
這可惹怒了寬寬媽。寬寬父母平時工作忙，孩子被爺爺奶奶帶著，誰知道老兩口把兒子寵成了這樣，居然敢對老人沒大沒小。
她才不管是不是過年，一巴掌呼在寬寬腦袋上，直接給孩子打蒙了。
寬寬立即嚎啕大哭，舅爺抱著寬寬板著臉訓(xùn)斥寬寬媽：“大過年的打孩子干什么！”
寬寬媽被罵懵了：“爸，寬寬剛剛在踢你，他一點都不尊重老人。”
舅爺冷哼：“多管閑事，我樂意被乖孫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