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夫人說沒人愿意聽她的,許瑩然一臉的不高興,她癟起嘴,呶呶囔囔,“我看見月園門前站了兩個好兇的婆子,她們還一直在那里轉(zhuǎn)圈,我就知道她們沒安好心,所以我就偷偷躲在外面,他們誰都沒有看見我,嘿嘿!”
許瑩然給許夫人安排的婆子戳上“壞人”的標簽,自顧自的笑得一陣得意。
許夫人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胡言亂語的丫頭,碧如雖然喜歡自作聰明,但她這個妹妹,腦袋里是長包了吧,什么話都敢說!果然是一母所出,都是沒長腦子的!
眾人的反應和許夫人一樣,那是相當?shù)臒o語!她們的視線全都聚焦在大廳正中站著的二貨身上??匆妱e人人高馬大就覺得她是壞人!壞人要是這么容易就被看出來那還叫壞人?
真是好傻好天真!
不待眾人感慨完,老夫人無力地朝許瑩然揮揮手,示意她出去。許瑩然見眾人都接受了她的新形象,忐忑的心也漸漸明朗。別看她像是只說了一些亂七八糟話,其實這都是她和馮嬤嬤討論許久的成果。既要不引起人的注意,還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是斟酌再斟酌過的的。
許瑩然默默地跟在一個穿著緗色留香縐短襖的丫鬟身后,她亦步亦趨即將走出人們的視線。正是這時,安園的穿堂上出現(xiàn)一個小跑的身影,廣袖長衫,許瑩然出門時一抬頭,她的目光剛剛對上來人的眼睛。
許老爺!“四姑娘”的便宜老爹!
嗯嗯啊啊的聲音,支離破碎的凌亂畫面,在許瑩然腦海中慌亂的閃過,她壓下心中強烈作嘔的欲望。許志明急匆匆的進了門,并沒有留意到從他身邊而過的身影。許瑩然見許老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待許老爺進了門,她就立刻加快了步子。
領(lǐng)路的丫頭反而走在了她的后面,“哎!你急什么啊!到底是我領(lǐng)你,還是你領(lǐng)我??!”
許瑩然已經(jīng)顧不上身后的聲音了,她必須盡快找個地方吐出來,不然被人看見還不知又會惹來什么分波。但無論許瑩然逃得多快,許老爺在聽到眾人說了她的事后,非常光榮的,她又被清了回去。
沒有辦法,許瑩然閉著眼睛,把幾乎到了喉嚨頂?shù)姆x物又咽了下去。
許老爺一見許瑩然進了屋,三不做兩步的走到許瑩然跟前,一把拽住許瑩然的手,“說,這幾天你跑哪兒去了?是不是去找你的主子了?是誰?到底是誰指使你害五姨娘的?”
許老爺惡狠狠的盯著許瑩然,面對許老爺接二連三的提問,許瑩然也不敢去撫平身上冒出的一大片雞皮疙瘩,她摳著手指,十分遲鈍的答道:“跑去...跑去...咦,我沒跑?。∥冶緛硪蚕肴フ椅逡棠锏???墒悄莾蓚€婆子長得太嚇人了,我...我害怕...老爺,老爺我錯了!我不應該自己害怕就不去保護五姨娘...”
和許瑩然一分雞同鴨講下來,許老爺揉了揉太陽穴,如果你問她“是不是你害了五姨娘”,她會說“是”然后說一堆什么五姨娘是因為沒有吃到她買的糕點才會難產(chǎn)的,從而由五姨娘的話題歪倒“外面婆子的長相”,緊接著她就會像你哭訴,就差沒有直接說出那婆子要吃人了!許老爺現(xiàn)在真的沒脾氣了,就連剛進門時帶著的火氣也被許瑩然消磨殆盡了。
經(jīng)過剛才老夫人的問話,大廳里的眾人已經(jīng)知道,并接受了許瑩然歪曲話題的本事,她們在心里默默為眉頭一抽一抽的許老爺燒了一炷香,老爺你就忍著吧!我們好不容易把她送走,誰讓你又把她請出來呢!
許瑩然慢慢退出屋子,遠遠地還聽見徐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停什么停,正月里人情往來還要不要走,一個姨娘而已,明年就是志明任職三年期滿的日子,不趁著過年過節(jié)走動走動,你想他怎么往上爬!你的腦袋...
許瑩然越走越遠,最后就再也聽不見許老夫人數(shù)落許夫人的聲音。但許老夫人的話卻在許瑩然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一個姨娘而已!五姨娘為許老爺生了一個女兒,又是為他生兒子才去世的,竟然就只得了許老夫人這樣一個評價!這該是多么可悲的人生,許瑩然再次認識到封建制度的殘酷,人命真是連草菅都不如!
許瑩然勸走了送她的丫鬟,這時,“嘔...”她終于忍不住了,大吐特吐起來。
現(xiàn)在許瑩然所處的位置是到達析薪園的唯一一條路,這條路就和它的終點析薪園一模一樣,到處都是干枯的野草,有些草蒿比人還要高。許瑩然就這樣跪坐在枯草上,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陰沉的天氣因為沒有太陽而黑得特別快,不一會兒就快看不見人影了。這時,馮嬤嬤模糊的身影悄悄摸摸的出現(xiàn)在了這條荒蕪的小道上。
馮嬤嬤一眼就看見了跪坐在地上的許瑩然,因為天色太暗,所以她并沒有看清許瑩然神色,但空氣中漂浮的酸臭氣息還是讓馮嬤嬤察覺到了異常,“姑娘,你這是...”
許瑩然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見到許老爺我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場景,不知怎么的我就特別想吐!”
許瑩然一邊說還一邊撓身子,馮嬤嬤從發(fā)現(xiàn)許瑩然起,就見她一直在撓,她拉其許瑩然的瘦骨嶙峋的小手,扒開衣袖后卻下了一大跳,整條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疙瘩,即使是在這黑沉沉的傍晚,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過敏嗎?許瑩然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扒開厚厚的襖子,手臂、上身、大腿到處都是,特別是被許老爺抓過的那只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腫的像豬蹄了!
馮嬤嬤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愣,半天沒有回過身來。最后,她只好領(lǐng)著許瑩然回了析薪園。
馮嬤嬤左思右想,卻怎么也想不出許瑩然是因為什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她從柴房頂上取出今年才曬好的艾草,燒了滿滿一大鍋水,狠狠的給許瑩然洗了一次澡。許瑩然被搓得全身紅的發(fā)亮,活像一只煮熟的鴨子!
這一折騰就是兩個時辰,此時已經(jīng)是巳時,許瑩然和馮嬤嬤都還沒有吃晚餐,她們胡亂的就著白開水吃了昨天撈起的饅頭。馮嬤嬤本想讓許瑩然好好休息,但被她制止了。許瑩然對于今天的突發(fā)狀況隱隱約約猜到了點什么,她似乎并不太著急,反而對于馮嬤嬤今天的收獲,她反而更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