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自我催眠下來,許瑩然終于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心態(tài)。
這時,王潛朝許瑩然眨了一下眼,許瑩然心領(lǐng)神會,悄悄的走出正房。一出門,許瑩然就不得不用手遮住臉,她瞇著眼睛看向白云覆蓋的天,這光怎么這么刺眼!
一路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跋涉過后,許瑩然終于走到了丫頭們專屬的通鋪挾房里。
此時,房間里還有一個晚上值夜,現(xiàn)在正在休息的丫鬟。聽見許瑩然推門的聲音,她就醒了。
做丫頭就是這樣,如果不能保持隨傳隨到這一技能點,那夫人、姑娘半夜醒來找水喝,卻發(fā)現(xiàn)你睡得比她都香,難道還讓她來叫你?
丫鬟慢條斯理的披上緗色留香縐的夾襖,然而她一回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進(jìn)門的一個瘦小丫頭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特別是額頭上一指寬的口子,穴肉外翻,凝結(jié)的血塊和鮮嫩的血肉膠著在一起,讓人不敢直視。
“哎呀!你這是怎么了?你等著,我去幫你叫人來!”短暫的震驚過后,丫鬟趕緊扶著許瑩然上了床。
昏昏沉沉的許瑩然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一把抓住往外走的丫鬟,月牙似的指甲嵌進(jìn)人家手臂里,她也恍若未覺,只是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沒...沒事...不...不要驚動其他人,你...你你去小廚房幫...幫我找...大...大...大妮?!?p> 丫鬟也不在意手臂上被掐出的指甲印子,她一邊小跑著一邊迅速將披在身上的夾襖穿好。一溜煙,許瑩然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雖然這是一個通鋪,但許瑩然和這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并不親近,因為值班時間的不一樣,許瑩然甚至沒有見過這個丫鬟幾次,但見她什么也沒說就幫她去找人,這讓被眾人漠視的許瑩然感到十分安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瑩然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只知道耳邊的“嗡嗡”聲似乎更大了。
許瑩清爆發(fā)得太突然,任誰都沒料到,所以那碗大的茶壺是實打?qū)嵉娜釉谒哪X門上!她現(xiàn)在就怕是腦震蕩,在沒有先進(jìn)儀器的古代,腦震蕩該怎么破?
雜亂的思緒時不時跳在許瑩然的腦海里,這讓迷迷糊糊的許瑩然更加暈頭昏腦。
“小霞、小霞...你怎么了?”安靜的挾房里頓時吵鬧了起來,大妮在床頭對著許瑩然的手臂猛搖。
迷迷糊糊的許瑩然只覺更加暈頭轉(zhuǎn)向了,她一把拉住大妮搖晃的手,“大...妮,你可以從...從廚房里拿點鹽...鹽水給我洗洗嗎?”
大妮激動的抓住許瑩然的手臂,渾然不知許瑩然現(xiàn)在最怕別人搖她,“這個我早就想到了,而且我還帶了草木灰,這個對傷口效果最好了!”
大妮甚至來不及問許瑩然為什么會弄成這樣,她就急急忙忙的開始處理起傷口來。
身穿緗色夾襖的丫鬟見到許瑩然被大妮弄得一陣陣齜牙,忙接過她手中占了鹽水的棉布,溫柔而細(xì)心的提許瑩然擦拭。
大妮似乎也覺得自己下手重了些,她不好意思的朝許瑩然笑笑,自覺的端出已經(jīng)被染得紅得發(fā)黑的血水。
半個時辰過后,身穿緗色夾襖的丫鬟扎好綁在灑滿草木灰傷口上的布條,她輕輕松了一口氣,“小霞,你這...不稟告柳枝姐姐嗎?”
許瑩然保持正面躺著的動作,擺了擺手,細(xì)聲細(xì)氣道:“不用說了,夫人她們已經(jīng)知道了。”
就是因為她們都知道了,所以才不能弄出一點聲響!王潛不過是幫她說了幾句好話,許瑩清就激動得對她拳腳相向,而許夫人看見自己女兒委屈的表情,都恨不得活剝了她!如果她還搞得人盡皆知,正在氣頭上許瑩清不知還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果然,在古代做丫鬟也是個技術(shù)活!
大妮聽到許瑩然說的話,臉上擔(dān)心的神色更甚。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小霞在夫人那里可是有“案底”的,就小廚房那次,聽說周貴家的還偷偷編排了壞話。
咳咳...雖然那都是事實!
大年三十就在許瑩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中到來了,這天晚上,已經(jīng)快兩個月沒有下雪的天空飄起了白茫茫的雪花。
瑞雪兆豐年!這讓咸安城的一干人心情大好,于是,一晚上都是持續(xù)不斷的鞭炮聲。
許瑩然保持著仰躺的動作已經(jīng)兩個時辰,不知道遠(yuǎn)在靜法居的馮嬤嬤過的怎么樣?就算是新年“四姑娘”那你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好東西,一想到就算是過年馮嬤嬤也只能喝餿粥,她心里就特別不是滋味。但許瑩然現(xiàn)在卻不敢去見馮嬤嬤,頂著這樣一副受傷的樣貌,除了讓馮嬤嬤更加擔(dān)心以外,卻是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然而,同樣睡不著的認(rèn)可不止許瑩然一個,事實上,整個通鋪上的丫頭們都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對于新年的到來,大家都十分興奮,。
許瑩然對于耳邊偶爾飄來的一句“...真羨慕!...柳枝姐姐....北邊零嘴...,可...”之類的感概,不置可否,她靜靜的瞇著眼,在旁人眼中就像睡著了一樣。
有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起身瞧了瞧閉著眼睛的許瑩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說今天的新八卦,又怕說了被小霞這個二貨給她抖漏出去。她足足盯了一盞茶的功夫,不見小霞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才緩緩開口,“你們知道嗎?今天夫人去老夫人那里請安,我也跟著去了...”
同床的人早在她起身時就注意到她,見她盯了小霞這么久,都以為能聽到一個大消息,卻不想就是這么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于是,眾人異口同聲的發(fā)出噓聲。
可能是想要表示被眾人一同鄙視的不滿,丫頭竟站起身,低下頭擺弄手指,狀若無意的說道:“其實,我也沒聽到什么。真的也沒有什么啦!不就是夫人要帶姑娘們?nèi)⒓右粋€什么大婚么!不就是聽說只有三品以上官員家眷能參加么?不就是...”
“小菊,你連什么大婚都不知道,胡亂顯擺什么,大伙說說,你們這話誰會信?”有人看不慣她那副得瑟勁,大聲指責(zé)。
但相信的,卻大有人在,她們開始互相賣弄自己從各處聽來的消息。
“是不是才來的那個什么侯啊?現(xiàn)在滿大街都在說他的事,聽說他要求娶皇上的十三公主!這樣說來夫人豈不是要去那兒?”
“那豈不是有很多達(dá)官貴人?也不知誰這么幸運,會跟夫人姑娘...”
薊北侯!
一聽人說什么侯大婚,許瑩然最先想起的竟是那像風(fēng)一樣從她身邊奔馳過的駿馬!
她驚嘆于剛才得到的消息,許夫人要出門?還是去一個幾乎云集了咸安城中所有上流社會的宴會?許瑩然清楚地聽見自己堪比神六的心跳聲,被打后冒出的想法又開始讓她蠢蠢欲動。
許老爺雖是個小官,但他總能找到機(jī)會去一些達(dá)官貴人的晚宴,而且加上許夫人又是宰相的幺女,也沒人敢怠慢他。所以參加這樣一場豪華的宴會成了一干丫頭們遙不可及的夢想。
此時,眾人口中的話題就從許夫人出門轉(zhuǎn)移到了隨行的丫頭身上,并開始激烈的猜測到底誰會成為這個幸運兒。有人開口說一定是柳枝,有人說是錢嬤嬤,也有人說冬景、翠娥..
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漸漸歇了,許瑩然的心還是沒有靜下來,她就這么安靜的望著天,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