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許府一行人終于到達元清宮,許老爺半路遇到同僚,兩人就勾肩搭背的走了。許夫人對這樣的情景習以為常,她鎮(zhèn)定自若的讓車夫繼續(xù)前行。
此時,能來元清宮參加這個婚禮的,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所以作為九品芝麻官的家眷,許夫人她們總是不得不停下來讓路。本來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走完的路,許夫人卻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輪到許府的人進門時已經(jīng)是巳時末,陰沉沉的天空瓢起了小雪,許府主子還未下車,丫頭們就亂成一團,拿傘的,抖落斗篷的,一群人好不熱鬧!
然而,在熱鬧的場景里,總是會出現(xiàn)一兩個不和諧的身影。而此時,這個不和諧人卻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六七歲的小身板高高舉著翡翠色的狐貍毛斗篷。
這不是許瑩然是誰!原來,許瑩然幾乎花光了全部身家,偷偷討好了找人的婆子,這才能得到這個臨時的機會!
“今天來的怎么還有一個小丫頭?”不知是誰突然說了這么一句,很顯然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她了。
反了天了!一個小丫頭也能出席這么重要的場合!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向許瑩然處。
雖然這么多人齊刷刷的盯著她,但她好歹也是做過白領(lǐng)的人好不好,許瑩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接受著眾人的圍觀。
“你這么小怎么來了?是不是頂替了我的位置!還是我來拿吧!”冬景皺著眉頭,這么小,不是可以為難人家嗎?她一邊暗暗埋怨那個婆子,一邊接過斗篷,還順手摸了摸許瑩然柔順的頭發(fā)。
許瑩然干笑著“呵呵”了兩聲,一溜煙的不見了人影,開玩笑,現(xiàn)在還不能讓許夫人見到她!
跑到了人群中,許瑩然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剛才有人叫她拿斗篷,她正不知道怎么辦呢,沒想到冬景會來救命!
還是個害羞的小孩子!冬景望著許瑩然消失的地方搖了搖頭,拿著斗篷去了許夫人的馬車。
許瑩然淹沒在許府的大部隊里,她四處打量著這個被眾人吹噓的元清宮,確實是山清水秀,因為整座行宮就是建在山腳,宮中的池水也是從山中引來的活水。不過因為現(xiàn)在是初春,所以水中大多是浮冰。
許府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趕路,終于在午時到達了拜堂的大廳。此時廳中早已坐的差不多了。
“許夫人,快來,這邊...”一個洪亮的女聲響起,喧嘩的大廳頓時鴉雀無聲。待看見是武陵中郎將劉進人的夫人時,眾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要說這武陵中郎將劉進人也不是什么大官,可他之所以眾所周知,就是因為他有一個葷素不忌的夫人。要說這劉夫人干的蠢事,這可就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不過,看她從知道許夫人是王宰相的幺女后,就一副“我和她很熟”的樣子,并且完全不顧自己四品夫人的臉面的德行,就可以想象她平時做過多少光輝往事!
劉夫人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成為眾人的焦點,她挪著圓滾滾的身子,徑直朝許夫人走來。
許夫人被人這么一叫,覺得自己失了面子,本不愿去她那一桌,又見這劉夫人毫無眼色,心中的不愿從八分變成了十分。但當她當看見鎮(zhèn)軍侯的夫人秦楊氏時,她就立馬改變了主意。
許夫人讓一起前來的二姨娘去了偏廳,那才是姨娘們的該呆的地方!而她則帶著二姑娘和三姑娘跟在了劉夫人的身后。
在劉夫人的引領(lǐng)下,許夫人很快就和一桌的人熟識了起來。唯獨許夫人在意的秦夫人始終沒有開口。
見秦夫人半天不說話,許夫人心中有些郁悶!她之所以會過來,就是來炫耀的??矗艺煞螂m然只是個九品,但你丈夫是二品又怎么樣,你還不是要和我一桌吃飯!
原來,這許夫人和秦夫人一個是宰相的幺女,一個是驃騎大將軍的獨女,朝堂上一文一武的不對付,自然而然的延伸到了兩家人身上。許夫人從小就嫌秦夫人粗魯,秦夫人就覺得許夫人嬌蠻,兩人一見面總是針尖對麥芒。
這時,同桌的劉夫人發(fā)現(xiàn)了此時氣氛的異常,她借著親自給許夫人斟酒的機會,問出了一個深埋心底,抓耳撓腮都想不出答案的問題,“許夫人,你是王宰相的幺女,按理嫁個簪纓之家不成問題??!你怎么...”
此話一出,一屋子的人再次歇了聲,她們對劉夫人的無知,以及對她的深深戒備都已經(jīng)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
曾經(jīng)的王姑娘怎么會變成今天的許夫人呢?這個答案可以說是許夫人永遠的痛。
其實,就是當時王宰相因為貪墨之罪馬山就要被貶,在這關(guān)鍵時刻,許府伸出了援助之手。四十萬兩白銀,就這么偷偷摸摸堵了王宰相的漏洞,但許家提出的條件卻是聯(lián)姻。王宰相為了不連累一家老小,就答應(yīng)了這個條件。
可是,天下怎么會有不透風的墻,就算做得再隱秘,畢竟宰相將女嫁給一個商戶,這樣的事給了人們太多的遐想空間。于是,事實,就這么理所當然的被挖出來了。
大家雖然都知道這件事,但從來沒人敢這么直接了當?shù)膯栐S夫人,所以當眾人一度嗤笑劉夫人的同時,也隱隱期盼能得到點有料的回答。
“這件事??!還不就是我娘說‘低門嫁女’。這低門嫁女??!可就是盼著不讓自己的女兒受一丁點罪!”許夫人被問得臉都白了,但她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答道。
坐在許夫人身邊的二姑娘揪著裙子的手隱隱有些發(fā)抖,她此刻都恨不得自己就是個聾子,而三姑娘的表現(xiàn)就十分正常,她似乎迷上了大廳中的地板,專注的眼睛就這么盯著,一直沒離開過。
“??!快來幫忙...有人落水了!”
就在這氣氛漸漸冰冷的時候,一聲破音的大喊傳到眾人耳中。
廳中的大眼瞪小眼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是誰先派出一個丫頭,而后眾人紛紛效仿,一群各色樣式的丫頭蜂擁的擠出了門。
眾人的視線終于轉(zhuǎn)移了,許夫人輕輕松了一口氣。不過,回想起劉夫人剛才讓她面臨的窘境,她連吃了劉夫人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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