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快帶上、快帶上!”黃家娘子撿起地上天青色的帷帽,一時之間想跳干田淹死的心都有了!
二姑娘的容貌被這些下賤之人窺視,如夫人怎么還容得下她喲!
一想到這兒,她怒目瞪著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大男人,好好地學(xué)什么姑娘家?guī)Ф敷遥业挂纯茨闶怯卸嘟鹳F!
許瑩然見黃家娘子如此仇視的眼神,心中暗叫不好,果然,還不待許瑩然多想,便聽到門口處傳來“啪”的一聲。
黃家果然娘子乘男人不備,干凈利落的揭開男子頭上的斗笠。
這時,一張方形長臉露了出來。
黃家娘子見男子也不過而立之年,說起來她還算得上是長輩,頓時更加大膽,“一個大男人,也沒見多長一對角,怎么就不能見……見人……”
因?yàn)槟凶颖硨χ箝T,所以許瑩然也不知道男子到底是何模樣,但是,一個在這人來人往之地,這樣刻意掩飾的陌生男人,就算不是行走江湖的俠客,也不是他們這種閨中女子可以招惹的。
許瑩然連奔帶跑的趕向大門處,正好聽見男子簡練的話。
“拿來!”
冷凝的語調(diào)中帶了一絲沙啞,這讓許瑩然覺得十分熟悉。
黃家娘子見男人沉著臉,濃眉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在聽那冷冰冰的聲音,不由得全身發(fā)寒。她顫顫巍巍的從懷里掏出三錢銀子,“好漢……我真的只有這些!”
聽到這話,許瑩然不禁好笑,黃家娘子這個紙老虎,有勇氣接人家帽子,怎么現(xiàn)在反倒被嚇成了這個慫樣!
許瑩然快步上前,一把搶過黃家娘子手里的斗笠,轉(zhuǎn)過身,只看男子一眼,許瑩然便愣住了。
怎么又是他?薊北侯李舸!
他可真是閑,三天兩頭的往咸安跑,他真覺得圣上若是發(fā)現(xiàn)了他,還不會拿他怎么樣嗎?
心里這樣想著,許瑩然就把這樣的怒氣帶了臉上,語氣也不善起來。
“家奴失禮了,好漢莫要見怪!不過好漢下次最好小心點(diǎn),這咸安城里,可不是誰都向我們這樣好說話,萬一,你遇到的是其他人,到時候人家拉你去見官,我看你還能不能走得出來!”
聽了許瑩然的話,黃家娘子不住的在心中為許瑩然點(diǎn)贊。沒想到四姑娘,竟然是有大氣魄的人,面對這羅剎一般的男人,也照樣面不改色,談笑自若。
李舸嘴唇微抿,隔著帷帽,他并沒有看清徐瑩然的面目,但從馬車的燈籠上那個“許”字,以及來人甜軟的聲音,他還是知道了,來人便是他的舊識,許家的四姑娘。
李舸從許瑩然藕節(jié)似的玉手中,接過竹篾編的錐形斗笠,正欲帶上,卻見街道旁的行人一窩蜂的茶樓門口涌來。
“讓讓……馬驚了!大家讓讓……馬驚了!”鬧市里傳來的呼聲,更是加劇了人流涌動的速度。
黃家娘子見勢不好,看了看許瑩然,卻還是跑到了許瑩楚的身邊。
二姑娘是如夫人的親生女兒,以老爺對如夫人的態(tài)度,她如果護(hù)不住二姑娘,到時候,如夫人活剝了她都是輕的!雖然四姑娘剛剛解了她的圍,但是……沒有后臺卻是她的錯??!
許瑩然見黃家娘子撇下自己,也沒多驚訝,畢竟救自己可不能帶給她多大利益!
望著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許瑩然不再多想,這驚馬雖然不會跑到她這兒來,但人擠人發(fā)生踩踏事故,那可就不是說著玩的了!
說著要小心,但奈何今天的八寶街,來看襄陽公主的人實(shí)在太多,再加上頭上那礙事的帷帽,許瑩然在人群里也漸漸力不從心。
這時,一個一直擠在許瑩然身邊的男人,借著這人多之便,竟伸手欲掀了許瑩然的帷帽。
“小心!”
李舸一把拉過許瑩然,慣性使然,她小小的身子便撞在了,李舸那結(jié)實(shí)的胸膛里,不過一秒鐘的功夫,涌動的人群便把許瑩然困在了李舸的懷里。
“沒事吧!這兒人太多,太不安全了!我看我們還是找一個僻靜的巷子待一會兒,等人散了再走才好!”李舸低沉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沙啞,隔著一層秋香色軟羅煙,直達(dá)許瑩然的心底。
耳邊那喃喃的語調(diào),讓許瑩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個詞,耳鬢廝磨!
想到這兒,許瑩然的臉“哄”的一下,紅成了熟透了的西紅柿。幸而帶著帷帽,李舸并沒有發(fā)現(xiàn)許瑩然的異常。
在人群中推搡了半個時辰后,李舸終于帶著許瑩然,來到一個幾乎無人的巷子。
胡同兩邊都是高墻,整個巷子顯得有些陰暗,而且因?yàn)槌D暾詹坏疥柟?,地上已?jīng)長了些苔蘚。
“李先生……”許瑩然小心翼翼的跟在李舸的身后,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剛一喚名字,李舸便腳步一頓,“子厚!以后叫我子厚就行了?!?p> 子厚!
許瑩然想著這怕就是他的字了,想想自己和薊北侯也見過幾次了,他甚至還救過自己的命,許瑩然也不再矯情,又喚道:“子厚,既然你不和我客氣,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
“朝廷上的事。我一個小丫頭也不懂!薊北和朝廷的厲害關(guān)系,你一定比我了解!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天下大事,非得一次又一次來咸安,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雖然看著你和朝廷的關(guān)系是和解了,可是,十三公主并沒有真的嫁到薊北,成為你名副其實(shí)的薊北侯府夫人!而圣上的再次賜婚你又婉拒了!
你真的覺得你這樣,朝廷對你是放心的!如果你的行蹤一旦敗露,你認(rèn)為憑比一個人,你可以在圣上的地界上,逃脫官兵的圍剿?你知不知道,你的安全關(guān)系著的不是一個人!想想薊北的人們,她們多數(shù)是從大唐逃難過去的難民,你的生死可關(guān)系到整個薊北人的命運(yùn)……”
許瑩然越說越多,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有注意到,李舸在她說十三公主的時候起,就一臉詫異的望她。
小丫頭還懂得挺多的!
“你也知道我來咸安的行蹤,是絕對的秘密!那你還敢跟著我到這里來,你就不怕我其實(shí)是引你來此殺,人,滅,口!”打斷了許瑩然的話,李舸萬年不變的臉上依舊如故,卻在說最后一句話時,刻意壓低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