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走在彎彎曲曲的抄手游廊,手里的烏木托盤里乘著,如夫人吩咐大廚房給姑娘燉的壓驚湯。
這二姑娘也真是的!出了事就把四姑娘給扔了!
如果不是二姑娘臨時決定要出門,府里何故騰不出馬車!如夫人也真是的!馬車里坐不下丫頭,她竟然單單只給二姑娘,安排了個管家娘子。可憐自家姑娘和三姑娘,因為沒有親娘在世,竟然連個照顧的小丫頭也沒有……
冬景低著頭,盡管心中不滿,卻也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大宅門的生活,早已讓她學(xué)會謹小慎微。
“聽說了嗎?四姑娘被人追殺!那亮錚錚的大刀,堪堪從四姑娘的頭頂削過!別不信,這些三姑娘可是證人!而且,夫人房里的芽兒親眼所見,四姑娘的頭發(fā)……可是少了半截!”
突然,一陣刻意壓低音量的說話聲,從走廊旁的假山里傳出。
自從許老爺讓如夫人搬到靜法居之后,大家漸漸也不再叫如夫人了,而是直接叫夫人,剛開始是如夫人還推辭,可有一次許老爺也發(fā)話之后,這夫人的叫法便正式的確立了下來。
冬景一聽到“四姑娘”三個字時,就停下了腳步。
假山里的人沒有想到,這條偏僻無人的小道上,今天剛好有人經(jīng)過,而這人還是她們口中主角的貼身丫頭!
“什么被人追殺?她一個閨中姑娘,誰會沒事兒吃飽了去追殺她!”不屑的語氣,冬景聽得分明。
不同于剛才的那個小姑娘的聲音,這次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啞,似乎是一個年齡偏大的仆婦。
“那不是追殺是什么?你倒說說看!”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悅自己的話受到質(zhì)疑。
“你覺得是什么?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吧!”又有其他人開了口。
冬景緊握著托盤的手有些發(fā)白。
這群只知道嚼舌根的刁奴!半個時辰前的回來時!是渾身都是泥巴!可那又怎么了?她們一群奴才,憑什么敢這么編排姑娘的不是!
呵呵!不是被追殺!
我到要看看,你們還能編排出什么來!
冬景怒極反笑,她移了移步子,讓自己更貼近假山,更能聽清楚那群八婆的說話聲!
等了好一會兒,聲音沙啞的仆婦似乎賣夠了關(guān)子,她先清了清嗓子,才高深莫測的說道:“你們想想,四姑娘雖說出身不好,可你看她那張臉,漬漬……那可是長得水水靈靈的,要我說啊,人家閑的沒事追殺她干嘛!莫不是想把她送到那種地方去!她娘可不是從那兒出來的嗎?這正好啊,女承母業(yè)……”
“嗡”
冬景只覺血液上涌,全身無力,手中的托盤險些因此掉了下去,一時間她吃了這些婆子的心都有了!
深吸一口氣,冬景大步走到假山里,“編排主子,視為大不敬,按家規(guī)應(yīng)處以三十大板,罰三月俸祿之刑!”
待看清剛剛說那話的人,冬景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更是蹭蹭直冒,竟然是李嫂!
吃里扒外的東西!
冬景咬碎一口銀牙!
“什么編排主子!冬景,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四姑娘的貼心丫頭就可以含血噴人!說我編排主子,誰聽見了!你們聽見了嗎?”李嫂見冬景勢單力孤,索性死不承認!
和她一起的人當(dāng)即和她沆瀣一氣,一致口徑說冬景含血噴人!
冬景一眼眼掃過這些膽大妄為的奴才,見她們個個群癟著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當(dāng)即將手中的托盤朝李嫂扔了過去,“大膽刁奴!吃里扒外的東西!你伺候主子不盡心就算了,還在這里污蔑姑娘的清白!誰指使你的?”
李嫂摸了一把額頭,粗糙的手掬下一掌的鮮血!
冬景見李嫂頭頂見了紅,當(dāng)下也意識到自己勢單力孤,好漢不吃眼前虧!冬景趁人不注意,立時拔腿就跑!
現(xiàn)場足足靜了一炷香的功夫,眾人都沒想到冬景勢單力孤,還敢這么狂!
“還愣著干什么,誰幫我把那個死丫頭追回來!我給他五兩銀子!”李嫂當(dāng)即大吼道。
五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要知道,姑娘們一個月的例銀,也不過是五兩銀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冬景只是四姑娘的丫頭,而李嫂,可是夫人派在析薪園的探子。這樣的抉擇下,傻子都知道選誰!
于是眾人一窩蜂的朝冬景逃跑處追去!
一時間,寂靜的大廚房外面,頓時雞飛狗跳的熱鬧起來!
冬景平時也算是一個沉穩(wěn)的人,但不知何故,一聽到那些人污蔑四姑娘的清白,她便忍不住心中的邪火!
眼見李嫂指使的人就快要追上來,冬景不敢再多想,只得拼命往前跑!但這里是整個后院最靠前的地方,來往的人很少不說,離這里最近的院子也是靜法居。
李嫂就是如夫人的人,跑到靜法居去,不就變成自投羅網(wǎng)了!冬景搖搖頭,看來想會析薪園是不行了,因為靜法居可是回析薪園的必經(jīng)之地!
不能回到析薪園,躲到蒲荷軒也不錯,想畢閨學(xué)的王先生,也不會見死不救!
很快,冬景就想到了解決之法。
不過想要躲到蒲荷軒,也須得不被人注意才好!
有了這樣的想法,冬景加緊步子,跑得更加賣力。
“人呢?怎么不見了?”在轉(zhuǎn)了三四圈之后,一眾人終于悲催的發(fā)現(xiàn),她們把人給追丟了!
李嫂拿了塊布捂住的傷口,還在不住的往外冒血,有人好心提議道:“李嫂,我看先別追了!這人反正也跑不了,你這傷口還是先處理一下為好,萬一化膿……”
“呸!你個小娼婦!人沒抓到,就知道詛咒老娘!等老娘好了,還不撕爛你的嘴!”李嫂是毫不領(lǐng)情。
別看李嫂額頭一直出血,她說話的氣勢卻沒減少。好心說話的人,得了個沒臉,當(dāng)下也不管了,甩了甩帕子,自顧自的就走了。
有人帶了頭,再說這天色已是傍晚,眾人也不是那等閑的沒事兒做的人,就紛紛以時間太晚向李嫂告了辭。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以至于連個扶她的人都沒有,李嫂只好自己頂著出血的頭,一路罵罵咧咧的去了靜法居。
冬景那個臭丫頭,既然敢把她打成這樣,她就要讓那臭丫頭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李嫂可不傻,她就是要頂著這樣一副虛弱的模樣去見夫人,到時候夫人見了自己的人,被一個小小的庶女的丫頭欺負,那夫人還能忍得下這口氣?
李嫂可不相信夫人會是個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