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綴錦樓的后院出來,鄭綏就發(fā)現(xiàn),四姐鄭紛有些悶悶不樂,帶著她去蘊花園,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神情略顯凝滯。
聽大嫂那話的意思,大兄要把四姐許配給宗侃,想及此,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宗侃的模樣來,濃眉大眼,留著髭須,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初見到他時,鄭綏心中吃驚,還被嚇了一下,一念之此,轉(zhuǎn)頭望向身側(cè)的四姐,膚白如脂,身形嬌小,怎么也無法想象四姐和宗侃站在一起情形來。
況且,聽大嫂后面提起,宗侃從前娶過親的,只是去年業(yè)已亡故,故而,四姐嫁過去是做續(xù)弦。
世家重門第,婚媾更是如此。
南陽宗家,雖趁世道混亂,聚眾鄉(xiāng)里,成一方豪強,然祖上并非顯宦,哪怕宗侃未曾娶過親,這門婚事也門第不當(dāng),四姐嫁過去,也是低嫁,更何況他還娶過親。
難怪聽了大嫂后面的話,屋子里的崔四娘子,久久沒有回話。
而四姐拉著她離開,就一言不發(fā)。
鄭綏正自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一旁的四姐鄭紛問道:“熙熙,你見過宗家大郎君嗎?”聽大嫂的話,這次大兄鄭經(jīng)出門,是見過宗侃的。
鄭綏啊了一聲,回過神來,瞧見鄭紛已停住腳步目光灼灼地望著,鄭綏忙地點頭,“我見過,他和大兄還有阿平,三人交好?!?p> “那他長得什么樣?”鄭紛幾乎脫口而出,問得有急,問完后,似覺得有些不妥,又急切地轉(zhuǎn)開眼,離得近的鄭綏,甚至能看到四姐鄭紛耳根瞬間就紅了。
“比不上阿兄,也沒有阿平長得好看?!?p> “阿平是誰?”
“桓叔齊,他是南楚大將軍桓烈的幼子,原是想來鄭家的,只是在洛陽的時候,和他父親桓大將軍匯合后,就派人送信出來,說是直接和他父親回荊州了,聽大兄的玩笑話,說他定是讓他父親給關(guān)起來了,出不來了。”
鄭紛聽了這話,望著鄭綏有些猶疑,“熙熙,你說的阿兄,是指五郎?!?p> “我說的是五兄?!编嵔椨行┎缓靡馑济^,自小她都已經(jīng)叫習(xí)慣了。
鄭紛卻突然笑了,伸手指了指鄭綏的額頭,“若論長相,咱們家下這些兄弟,也沒人比得過五郎?!?p> 鄭綏聽了這話,只嘿嘿一笑,見四姐鄭紛眉目舒展開了,也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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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進(jìn)入祠堂,那一排排的神位,烏壓壓的一片,一眼望過去,一時半會都看不完,進(jìn)去的每個人神情都十分肅穆,鄭綏和五兄上香祭拜,一切按禮,旁邊有司儀,聽說也是族中之人,這祠堂一般是外人不容輕易進(jìn)來的。
如此這般,經(jīng)歷了快有半柱香的時間,程序完成后,才陸續(xù)從祠堂里出來。
只是父親鄭瀚的臉色就一直很不好,起初,鄭綏還以為是進(jìn)祠堂的緣故,
誰知,晚上鄭綏和二兄鄭綸五兄鄭緯在守靜園里陪著父親用膳時,父親還一直繃著臉,哪怕在面對她時,臉上露出的那一絲笑容,也無比僵硬,并且,大兄離開的時候,父親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嗯哼了兩聲。
多多少少,鄭綏還是看出來,父親的心情很是不好。
于是一頓飯吃下來,氣氛很是沉悶,無論是二兄鄭綸,還是五兄鄭經(jīng),都只一本正經(jīng)地跪坐在食案前,鄭綏在平城時,坐慣了胡椅,像這樣跪坐著,時間稍長些,就覺得膝蓋難受,但這會子卻也不敢動。
大抵是父親心情不好,沒有留他們下來說話的意思,用完膳食后,只聽父親吩咐道:“阿寄,你送熙熙回望正園,阿奴留下來給為父彈首曲子吧?!?p> 鄭綏有些驚訝,父親怎么會讓二兄送她回去,不是讓五兄送她,正要開口,抬頭就見五兄對她使了個眼色,于是鄭綏張了張嘴,話沒有說出來。
跪坐在西向位的二兄已起身,應(yīng)了聲唯。
父親又命身邊的老叟去取琴。
鄭綏見了只得起來,站起身時,雖然覺得膝蓋有些麻,卻不敢伸手揉,行動緩慢些,走到二兄鄭綸旁邊,向父親行了告退禮,才和二兄一起離開。
二兄牽著她出了守靜園,鄭綏就忍不住問道:“二兄,阿耶怎么了?誰惹阿耶不高興了?”不管是昨晚,還是今兒上午,見到父親時,父親都是一臉笑意,神情怡然。
鄭綸伸手摸了摸鄭綏的腦袋,“這是大人們的事,熙熙別管?!?p> 鄭綏忙地一偏腦袋,最煩人摸她頭了,偏大兄和阿平,卻總是動不動就摸她頭,如今又加上父親和二兄,悶哼了一聲,抽回了手。
鄭綸見了,手一頓,不由笑了笑,伸手一把拉住鄭綏胖乎乎的小手,“好了,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是這些事,你還不懂,你放心,阿耶只是一時生氣,過幾天就好了,再說了,阿耶縱使再生氣,對你也極好,這兩天,你多去守靜園里走走,指不定,你和阿耶多說兩句話,阿耶的氣就消了?!?p> “你就哄我唄,我可不是小孩子了?!编嵔棽挪恍帕?,微微嘟了下嘴。
鄭綸不由伸手輕刮了下鄭綏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煞有其事的嗯了一聲,“不是小孩子了,咱們熙熙長大了?!?p> 一聽這話,鄭綏登時生幾分羞愧之意,只邁著小短腿往前走,一路,不論二兄再怎么逗她,都不再說話。
臨了,快到望正園時,突然聽二兄鄭綸道:“熙熙,你見過宗君長吧?!?p> 宗君長,即宗侃,字君長。
鄭綏原是不待理會的,只是因今天在綴錦樓那邊得到消息,大兄欲把四姐鄭紛聘給宗侃,聽了二兄這么一說,一時明白過來,又想起,父親先時對待大兄的態(tài)度,遂仰頭望向二兄鄭綸問道:“難道阿耶不同意宗家這門親事?!?p> 這回輪到鄭綸吃驚了,他是見鄭綏一直不意和他說話,刻意引的話題,不想鄭綏竟然知道,還問出這樣的話來,她怎么知道這些的,父親和大兄為這事吵起來的時候,只有他在旁邊,而且五郎后來知道,都是他告訴的?;剡^神來,忙道:“胡說什么,誰告訴你這些的?你才多大,知道什么親事不親事?小心我告訴阿耶。”帶著幾分斥責(zé),卻又有幾分玩笑。
鄭綏聽了,不由嘀咕道:“二兄還沒成親,也和我一樣,二兄能說,我為什么不能說。”說完,噔噔地就跑進(jìn)了園子,跑遠(yuǎn)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對二兄做個鬼臉。
旁邊跟著仆婦丫鬟忙地跟上去。
鄭綸一見,望著不遠(yuǎn)處的鄭綏,不由搖了搖頭,到底是個孩子。
想起阿耶囑咐的話,心中一凝。※※※※※※※※補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可能要夜里才能趕出來,實在是太忙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