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萍聽得很認真,見她不好意思地停止了,微笑著說:“沒關(guān)系,你要是不嫌阿姨是外行人你就繼續(xù)說。如果他爸爸在這兒,你們倆一定會很投機的,他也是,平時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但是一說起這個就沒完沒了的。”
沈心萍的笑容很親切,話語里透著慈愛和溫暖,有一種讓人想要靠近的魔力。
讓葒茗想起了,媽媽。
她的媽媽可和沈心萍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她媽媽也是很愛烹飪的,而且每次也都能把煮東西的步驟信口攆來。
她想到了這個,就忍不住想和沈心萍多說話,于是兩個人便聊得津津有味。
藍奕也沒閑著,一邊和梁嘯斗嘴一邊橫掃桌上的菜。
藍奕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暗示梁嘯之前說過的事,但他卻不知道是真的沒想起來還是有意躲避。看似輕松的氣氛里,卻有一種無形的粒子在空氣分裂,分裂成更加微小的粉塵,通過呼吸進入皮囊,一點點沉淀,壘成一面心墻。
直到一個電話響起。
看著沈心萍接完電話回來眉開眼笑的樣子,梁嘯奇怪地問:“媽,什么事啊那么高興?”
“你猜是誰打來的?”沈心萍神秘兮兮地反問,不過不等梁嘯開口,她便自顧自自地說下去,像一個得了糖果迫不及待想和大人炫耀的孩童,“你一定猜不到,是夢夢!還記得嗎?”
“夢夢?”梁嘯努力地翻找著腦海中的記憶,感覺很熟悉的名字。
“夢夢……夢夢……伍夢?”他忽然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心萍。
“沒錯,就是伍夢。剛剛是她媽媽打來的。哦喲你還記得呢!”沈心萍顯得很高興。
藍奕和葒茗在一邊聽得稀里糊涂的。
夢夢?顯然一個女孩的名字。還叫伍夢,怎么聽著這么熟?伍巫,伍夢……難不成是伍巫的妹妹或姐姐?藍奕稀奇古怪的想法又開始叢生,不過沒聽說伍巫有兄弟姐妹,她好像是獨生女來著,難道是……私生女?
……
“伍夢是誰啊?”這個問題還是葒茗替藍奕問了出口。
“沒……沒誰……”梁嘯回憶起了那些事,不禁心驚膽戰(zhàn),急急想敷衍過去。
其實他也并不是多在意,因為那些事實在是因為那時候年紀(jì)小什么都不懂,加上父母之間起哄鬧著玩,現(xiàn)在想想還挺好笑。不過目前在這樣的場合,還是在她們倆個面前,能不提還是不提為好啊。
不過他不想提,大家未必不想知道,這個遮遮掩掩的態(tài)度反而勾起了藍奕強烈的好奇心。況且,沈心萍可不知道梁嘯與藍奕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
“什么沒誰啊,你這孩子一定是不好意思了。”沈心萍好笑地瞥了一眼梁嘯,然后轉(zhuǎn)向藍奕她們,“阿姨告訴你們,伍夢啊,是和嘯兒從小玩到大的一個女孩,他們倆穿著開襠褲一起搶過玩具,光著身子一起洗過澡,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藍奕聽到這個詞差點沒跳起來。葒茗也是大吃一驚。
沈心萍卻沒注意到她們的變化,繼續(xù)樂不跌地說:“哈哈,還記得當(dāng)初他死活要給人家女孩子戴上狗尾巴戒指和蓋上紅蓋頭,說是長大一定要娶她做新娘子,然后我和他爸爸和夢夢的父母,就開玩笑給他們定下了娃娃親……”
沈心萍一邊回憶往事一邊打趣著說,看著兒子的臉漸漸變紅卻笑得更加開心。
藍奕聽了有些難過,不過卻不是因為什么‘青梅竹馬’,而是梁嘯的不坦蕩和不信任。她也揚起笑臉,戲謔地看著梁嘯:“竟然還有這樣的前程往事呢?娃娃親,沒想到這年代還能聽到這樣的詞。”
梁嘯明明看得出藍奕是故意要打趣他的,但還是有些生氣。他沒有回應(yīng)她,而是轉(zhuǎn)過頭好笑地看著沈心萍:“媽,你別鬧了,都哪個黃歷的事了。還有,伍叔叔他們家不是在我12歲那年就移民去了加拿大么?都這么多年沒聯(lián)系了,現(xiàn)在怎么找到咱們家電話的?”
“他們?nèi)ツ昃突貒?,一直在打聽我們家地址,你爸爸?jīng)常會上雜志,要打聽到我們家電話也不難?!鄙蛐钠己攘艘豢谒坪跎ぷ佑悬c啞了。今天說了好多話,這幾個月加起來也沒有今天說的多啊,當(dāng)然除了在學(xué)校教書以外。
這頓飯也吃得夠久了,葒茗看每個人都放下了碗筷,于是很機靈地拉著藍奕一起收拾餐桌。沈心萍攔也攔不住,只好由著她們。
梁嘯也想幫忙,卻被拉住了。
“剛才的事兒還沒說完呢,別想逃避哦?!鄙蛐钠己苡信d致地繼續(xù)說,“你知道剛剛夢夢媽媽問我什么嗎?她問你結(jié)婚沒有,我說啊怎么可能,你這孩子連女朋友都沒有。我說完這話就聽見旁邊笑得很甜的聲音,一定夢夢!”
“媽,你想說什么呀?”梁嘯隱約猜到里面的意思。
“你看你都大三了,除了大一那年你和媽媽說過喜歡一個女生,就沒再聽你說有交往的女孩子,不會現(xiàn)在還跟那個女生在交往吧?”
“沒有,那都什么時候的事了?!绷簢[很無奈,媽媽怎么管起了這些事兒了?
“那可好,看來你們還是挺有緣分的!過兩天夢夢要來家里做客,你們倆可以好好聊聊了。說不定小時候的娃娃親倒能成真呢……”
廚房里,葒茗憂心忡忡地看著藍奕一邊伸長耳朵聽餐桌那邊的談話,一邊洗碗,都快把手里的那個碗洗破了……
“媽!你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我……我還小,現(xiàn)在不想交女朋友,而且現(xiàn)在我明年就畢業(yè)了,也要開始籌備論文什么的,哪兒有空???”
沈心萍:“都大三了……”
藍奕氣沖沖地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流聲瞬間就把所有聲音淹沒了。
葒茗嚇了一跳,趕快伸手把水龍頭擰上:“小奕,水是要錢的……請珍惜水資源!”
好不容易把碗洗完收拾干凈了,才到客廳準(zhǔn)備坐下,門鈴就響了。
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瘦高瘦高的中年男子,夾著一個公文包走了進來。
“梁叔叔?!彼{奕起身喚他,大半年不見,好像瘦了很多。
男子顯然是沒想到屋里有這么多人,身形呆滯了一下。
但是他好像很疲憊的樣子,什么也沒有問,只是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讓她們繼續(xù)玩,就拖著松垮垮地身體走進了房間,連沈心萍拿給他的拖鞋都沒換。只留下了一個臭臭的背影,一地的人包括梁嘯在內(nèi),都一臉莫名其妙。
沈心萍像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對藍奕和葒茗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叔叔他可能是太累了。我進去瞧瞧,你們繼續(xù)玩吧?!?p> 藍奕已經(jīng)看見了葒茗悄悄遞給她的一個眼神,便心領(lǐng)神會了:“享受了阿姨一頓完美晚餐,我吃得太多了怕是要不消化呢,我得去外灘散散步。”
“嗯,我也是?!?p> 葒茗走過去挽著藍奕的手,臉上溢起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卻如同一汪泉水,有一種讓人怦然心動的柔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