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系列動作干脆利落一氣呵成,眾人都沒回過神來,包括被打的芷蘭在內(nèi)。
“小賤種,敢搶我的嫁妝!”小女孩咬牙切齒地指著芷蘭罵道。
“放肆!不得口出穢言!”韓夫人首先反應(yīng)過來,陰沉著臉喝道:“柳倩娘,你教養(yǎng)的好閨女。把我韓家的臉都丟盡了!”
那柳倩娘聞言,立馬從座上起身對女孩說道:“沁兒,快給祖母跪下!”然后自己也對著韓夫人跪了下來,柔聲說道:“婆婆說的是,倩娘教養(yǎng)孩子不力。還望婆婆看在沁兒年小不懂事的份上,饒了沁兒吧!”柳倩娘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
韓沁兒勉勉強強地跪了下來,倔強地偏著頭,毫不掩飾一臉憤恨的表情。
韓夫人緊緊扶著座椅兩旁的扶手,低聲喝道:“小小年紀(jì)竟有如此行徑!”
林夫人對母親淡淡說道:“母親,看在今天是父親的壽辰,就放過這一次吧。沁兒不過是年小不懂事,教訓(xùn)幾句也就罷了?!?p> 韓夫人仍是痛心疾首地說:“唉,也是我的錯,平日里只覺女孩兒乖巧可愛,不想竟寵得她無法無天了!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她罰跪祠堂三日。”
柳倩娘忙急切道:“婆婆,沁兒年小體弱,罰跪三日未免太重了呀!”說罷看了一眼林夫人,像是要她代為求情。
于是林夫人勸道:“母親,莫為此氣壞了身子。不過三日對一個小姑娘來說確實過重了,一日就足以懲戒了?!?p> 柳倩娘聽到后倏地抬頭,狠狠瞪了林夫人一眼。
林夫人并不知道柳倩娘的反應(yīng),但是芷蘭看到了。莫名奇妙挨了一巴掌的那口氣還憋著沒出呢,現(xiàn)在又看到柳倩娘這樣的舉動。于是芷蘭深吸了一口氣,扯著奶聲奶氣的嗓子喊道:“五日!五日!”
“對,就要五日,三日哪里夠!”被怒火燒紅了眼的觀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聲附和妹妹。
眾人都被這個還在吃奶的孩子嚇了一跳,隨即笑了起來:“這位林家二小姐倒是有趣得緊,小小年紀(jì)就知道有仇必報呢……”廳里的氣氛經(jīng)她這么一攪和,反而輕快了許多。
跪在地上的沁兒卻是忍不住了。她本就心高氣傲,向來府里人人都寵她一個,現(xiàn)在卻聽得這小毛丫頭居然在此叫囂著要罰自己五日,她禁不住再次破口大罵:"小賤種!這里輪不到你說話!"此言一出,不只韓夫人,連林夫人的臉也陰了下來。這下本來可以商酌的懲罰就真的變成了五日。無人再敢求情,柳倩娘頻頻使眼色,林夫人狀若無視。
芷蘭不明白,為一個鐲子至于這樣嗎?如果可以不挨那巴掌的話,她寧可不要這鐲子。她所不知道的是,此物乃先皇御賜。雖說以韓家的圣眷,御賜之物不在少數(shù)。但這只鐲子取材所用的翡翠出自南海蠻夷之地,山高路遠(yuǎn),舉凡天下,只此一塊翡翠。一部分用來打造了這只鐲子,另一部分打造了一塊玉佩,仍在皇宮中為皇室所用。任誰能得了這只鐲子,都是莫大的榮耀。現(xiàn)在一個一歲大的黃毛丫頭輕輕松松得到了它,這讓一向唯我獨尊的沁兒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呢!
壽宴前的這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大家也都沒太當(dāng)回事。只是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心中倒是種下了根苗,結(jié)下了梁子。
在壽宴過程中,芷蘭并未見到外祖父,男女客分室而居,她們這一廳自然是韓老夫人主持的。壽宴如同前世那些社交場合一樣,無趣而乏味,除了柳倩娘時不時飄過來的怨恨眼神讓人玩味。直到酒過三巡之后,觀云實在不耐煩在廳里呆下去了,央著林夫人準(zhǔn)許他帶著妹妹去院中玩耍。禁不住觀云苦苦哀求,林夫人讓兩個侍女抱了芷蘭跟著前去。
從那乏悶的壽宴上出來,兄妹兩個不約而同松了口氣。芷蘭對侍女說道:“下來,下來?!笔膛惴畔滤?,兄妹兩個手牽了手在園中小徑上慢慢踱步,比著看誰踢的石子更遠(yuǎn)。沒走幾步,便看到在不遠(yuǎn)處,他們的爹爹林慕白同一個白發(fā)老者相對而立,遠(yuǎn)遠(yuǎn)的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
觀云到底年幼,看見爹爹興奮無比,快步向林慕白奔過去,邊跑邊叫道:“爹爹!爹爹!”本想偷聽點什么的芷蘭也只好慢吞吞跟在后面過來了。老者聞聲轉(zhuǎn)身回頭,瞧見了這兩個小家伙,便說道:“云兒來了。那個小的就是蘭兒吧?”林慕白在旁點了點頭。
芷蘭想,這位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外祖父,前朝鎮(zhèn)國大將軍韓祖峰。
見到他們,韓祖峰微微彎下了身子,刀刻一樣的蒼老面龐像朵ju花似的舒展了開來。他一手牽了觀云,一手抱起芷蘭逗弄道:“你是誰啊?”
芷蘭答道:“蘭兒。”裝嫩誰不會啊。
“那我是誰呢?”
“你是,我娘娘,的爹爹。”
“哈哈哈……”韓祖峰爽朗地大笑起來,“這小娃兒有趣,有趣……”
一旁的林慕白卻像是有心事般表情凝重,笑不起來。見他這樣,韓祖峰嘆了一口氣說道:“慕白,不必為此太掛心。事已如此,想辦法補救就是。”
林慕白點頭說道:“今日回去我就擬一封折子上奏皇上。”
“不可,此事干系重大,你還是明日面見圣上密談更為妥當(dāng)?!表n祖峰提醒道。
林慕白忙道:“還是岳父想得周全,慕白一時情急疏忽了?!?p> 韓祖峰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咱們翁婿兩個逃席夠久了,該回去了?!闭f罷放下芷蘭,對隨行侍女說道:“玩一會兒帶他們回去吧,不可走丟了。”兩侍女連連稱是,再抬頭時,那二人已踱步而去了。
而后芷蘭和觀云兩個又回到了那乏味的宴席上,所幸已接近尾聲了。
當(dāng)一家人要踏上回家的馬車時,一直沒精打采的芷蘭再次精神高漲,從車窗里看到的那一路世俗風(fēng)情令她念念不忘。
這一路所見直接促成了她一個新的人生目標(biāo)的形成:她要做一名濟(jì)世懸壺的大夫。
原因A:救死扶傷。
原因B:受人尊重。
原因C:這樣可以名正言順地出門溜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