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我和韓敬戍都打心眼里不愿與對方共進(jìn)晚餐,但是礙于慕云中的面子,我們唯有應(yīng)承赴約。
傍晚時分,慕云中派了一堆人來接我赴宴,領(lǐng)頭的是阿木,他向我抱拳行禮,既當(dāng)帶路的,又當(dāng)保鏢。我心里琢磨著,不就是吃頓便飯嘛,至于這么興師動眾嗎。
我們一行人出了王府,見門口又停著一頂轎子候著,阿木走上前去,為我掀開轎簾,畢恭畢敬道:“柳姑娘,請!”
OHMYGOD!又坐轎子啊!
沒法子,我唯有拉著小桃一同坐了進(jìn)去,以防呆會兒惡心想吐時,有人在身旁照料。
待我們坐好后,阿木便放下轎簾,命轎夫起轎。走出一段路程后,果不其然的,我又開始“暈轎”了。我像條脫水的魚,毫無氣力地癱倒在小桃身上,雙目緊閉,任由她為我順氣按摩。大約半個小時后,我們終于到達(dá)了目的地。
轎子停下,我如釋重負(fù),突然有一種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沖動和喜悅。小桃攙扶著我下轎,我的步履仍有些漂浮,但眼睛卻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在我面前是一片流光溢彩的湖面,四周翠峰如簇,湖面上煙柳畫橋,彩舟競逐。
“好美哦!”我忍不住贊嘆道。
“柳姑娘,請上船!”阿木說。
“上船?不是說去赴宴嗎,上船干嘛,‘景鴻閣’在哪兒?”我不解。
“湖中央的便是?!卑⒛敬稹?p> 我順著阿木手指的方向望去,見湖中央正停泊著一艘華麗大船,船樓兩重,碧瓦飛檐,雕欄玉砌,船兩頭燈籠高掛,翠幔輕舞,氣派非凡。
阿木帶著我和小桃登上了一艘候在岸邊的駁船,船夫搖起船槳,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我倆帶到了大船旁。守在船頭的幾個丫鬟趕緊伸出手,扶我上船。
阿木在前方帶路,我和小桃緊跟其后,徑直向二樓走去。
慕云中和韓敬戍等候多時,負(fù)手立于窗邊低語,見我來到,立即停止了交談,齊刷刷扭頭看我。
我上前行禮:“飛燕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慕云中笑道。
身旁的韓敬戍擺出來一張臭臉,對我不屑一顧,我的笑容立時斂起,朝他狠狠瞪上一眼,他吹鼻子瞪眼睛地回敬我,我氣得跺腳。慕云中將我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呵呵笑道:“飛燕,問候一下韓公子吧!”
什么,問候?我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何況是問候??墒峭鯛斢辛?,又怎敢不從。我老大不愿意地拉長了臉,腰也不彎,腿也不屈,不耐煩道:“韓公子萬福!”
韓敬戍挑起半邊眉毛,瞅著我道:“你到底會不會行禮???這么敷衍,很難為你嗎?”
這家伙,真是討打。
我不屑地看著他道:“那要看對誰了,對待你這種猥瑣男根本無需多禮?!?p> “你這男人婆……”韓敬戍氣極。
慕云中見狀,搖搖頭道:“你們倆莫非是前世的冤家?”
“免了,纏上她,我可要倒八輩子的霉?!表n敬戍連連擺手。
我“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好了好了,想必大家也都餓了,用膳吧?!蹦皆浦杏置χ驁A場。
我們?nèi)烁髯跃妥皆浦凶舷?,我和韓敬戍一左一右坐下席。丫鬟們斟酒上菜,很快便擺開了一桌美食。可古人的規(guī)矩就是多,開席前還要閑扯半天的廢話。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卻只能看著滿桌的美味珍饈干咽唾沫,無法動筷。
“敬戍,此次來京所謂何事?”
“代家父收幾筆余帳。”
“敏心可曾知曉你來京城?”
“嗯,我已書信告知與她?!?p> 慕云中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笑道:“只怕此次收賬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見敏心吧?!?p> 韓敬戍“嘿嘿”一笑,道:“知我者,莫過云中也”。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齊飲。
這兩個男人喝酒打諢,卻讓我無辜地等在一旁不吃不喝,這還有天理嗎?天下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了。郁悶!超級郁悶!
“我也許久不曾見她,明日是乞巧節(jié),我們可以在宗鄉(xiāng)會館與敏心一聚?!?p> “我也正有此意?!?p> 我琢磨著這兩個人的對話,這位名叫敏心的女子或許與這二位帥哥之間有著些許曖昧關(guān)系。能夠同時吸引兩位大帥哥的女人,想必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吧。
好不容易等他二人把話說完,我以為可以動筷了,正待高興,哪知慕云中又要先行敬酒,乖乖,胃里空寥寥的沒點食物墊底,一上來就干白的,怎么受得了。一杯酒下肚,我的胃里火辣辣的燒,酒勁真足。
“起筷吧!”
終于盼到慕云中的這句話了。我如獲至寶,毫不客氣地抓起一只烤雞腿就啃。這雞腿外焦里嫩,肉香多汁,yummy
yummy。
我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啃著雞腿,全然不理會那兩個男人說些什么。這只雞腿很快被我啃個精光。我滿意地扔掉雞骨頭,抬頭尋覓其它菜肴,無意中發(fā)現(xiàn)對面的韓敬戍正用一種鄙夷厭惡的眼神打量著我。哼,小樣兒,沒見過美女啃雞腿嗎。
我不予理睬,又夾起一塊紅燒肉,當(dāng)著他的面,一把塞進(jìn)嘴里大嚼起來。韓敬戍張大嘴,驚訝得下巴掉在了肚臍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包著食物,滿嘴油膩地作嫵媚狀,沖他擠眉弄眼,韓敬戍嚇得當(dāng)即打了個哆嗦,偏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盯牢他,不無得意。小樣兒,和我斗?
我順手抓起桌上的水就喝,卻嘗到了一股類似洗潔精的奇怪味道。小桃偷偷拉扯我的衣袖,低聲道:“小姐,這是凈手水,不能喝的。”我一聽,“噗”的一下嗆噴出來,不偏不移,不遠(yuǎn)不近,滿嘴的食物正好噴濺了韓敬戍一身。可憐的韓敬戍此時正拿著酒杯待飲,突然天降橫禍,只見他臉色鐵青,面部肌肉猛烈地抽搐,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僵在唇邊動彈不得。
我大窘,非常不好意思地沖他干笑:“意外,純屬意外?!?p> 慕云中使勁憋住笑,命人立刻搖來接駁船回府。就這樣,好好的一餐宴席就這樣被我搞黃了,而我卻只吃個半飽。
回到王府中,我突然想起慕云中說的話來:“明日乞巧節(jié),可以與敏心相見。”于是好奇地問小桃:“妹子,‘乞巧節(jié)’是個什么節(jié)?”
小桃驚詫道:“小姐,你連‘乞巧節(jié)’也忘記了?”
我用手敲了敲腦袋,提醒她我這里曾受過傷。
“明日是七月初七,每年的這個夜晚,天上的織女和牛郎會在鵲橋相會??椗且粋€美麗善良、心靈手巧的仙女,凡間的女子都希望在這一天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藝,還要向她求賜美滿的姻緣。”小桃解釋道。
七月初七,牛郎織女,搞了半天這“乞巧節(jié)”就是“七夕”呀,我恍然大悟,繼續(xù)問道:“那,在這一天都要做些什么呢?”
“很多啊,所有的女子都會對月穿針,祈禱福祿壽,禮拜七姐,陳列花果女紅……”
難怪慕云中和韓敬戍會選擇在七夕情人節(jié)這么特別的日子,與那個敏心見面呢,原來是有目的的。哼,古今的男人都一樣。
想來這個“乞巧節(jié)”是我穿越到古代趕上的第一個節(jié)日,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見識見識,湊湊熱鬧才行。
翌日,慕云中派人來傳話,說是晚上與他們一同去宗鄉(xiāng)會館拜七姐。嘿嘿,正合我意。
小桃為我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我嫌麻煩,不愿配合。小桃說“乞巧節(jié)”是年度盛會,每位姑娘都會悉心打扮,不可失禮于七姐,我只好耐著性子,任由小桃為我梳發(fā)髻、戴素馨、抹脂粉、點絳唇,一番折騰后,我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我坐在轎子里等了一會兒,慕云中和韓敬戍這才緩步而出,待他們二人上了轎后,便向宗鄉(xiāng)會館出發(fā)了。
轎子行到之處,一路上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我忍不住輕輕撩開轎簾的一角,見街道上到處張燈結(jié)彩,人聲鼎沸,好似過年般熱鬧喜慶。
轎子在宗鄉(xiāng)會館前停了下來,韓敬戍的轎子停在了我的轎邊,一下轎,我們便正面相迎,我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不予理會,他倒是愣了一愣,后見我這等表現(xiàn),一甩袖,走到慕云中的轎旁等候,慕云中由家奴扶下了轎,見到我們,便道:“進(jìn)去吧?!?p> 宗鄉(xiāng)會館里掛滿了各式造型的彩紙花燈,地上堆積著彩綢扎制的精美雛偶,再看會館中央,擺著各式各樣鮮艷的香案,案上供奉著鮮花、水果、巧果、花瓜、胭脂粉、女紅巧物等物品,琳瑯滿目。衣著光鮮的俊男靚女們在會館間來回穿梭,女子們一邊對著月亮焚香禮拜,一邊念道:“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娘千百歲;乞我姊妹千萬年?!比缓竽闷鹞宀式z線穿七孔針,展示刺繡手藝,男子們則行禮祭拜,虔誠而隆重。
我生平第一次見到古人過節(jié)的景象,感覺既新鮮又好奇,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四周圍忙碌的人們。
慕云中走到我的身邊,問我道:“你為何不去祭拜?”
“拜什么?”我一臉納悶。
見我如此反應(yīng),慕云中表情怪異的干咳了兩下,韓敬戍則在一旁嘲弄道:“拜什么?當(dāng)然是祈求七姐保佑,保佑你這個男人婆也能嫁個如意郎君唄?!?p> 哼,又叫我男人婆。我憋著氣,眼珠一轉(zhuǎn),回敬他道:“是嗎?如此說來,韓公子也得拜拜了,不然,憑你這個猥瑣男,又如何能討得敏心姑娘的芳心呢?!?p> “你,你……”韓敬戍鼻子都?xì)馔崃?,慕云中則在一旁偷笑。
談笑間,一陣朦朧煙霧繚繞,半晌霧散,只見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步入我的眼簾。那女子身著淺紫色心字羅衣,薄紗輕攏,馨香盈袖。她體態(tài)輕盈婀娜,柔媚嬌俏,似春風(fēng)拂柳,步步生蓮。
身旁的韓敬戍突然叫了聲:“敏心。”
那女子順著聲音望過來,見到熟人,遙相微笑,笑容清雅得如天山上的白雪,頓時令百花失色,月亮含羞,她絕對是個絕世美人,比王云妮還要美上數(shù)百倍。
美人儀態(tài)萬千的向慕云中和韓敬戍行了個禮,“云中,敬戍,許久不見了,一切可曾安好?”兩個男人忙表示自己過得很好,并熱情地與美人攀談起來,完全將我晾在了一邊。那種似曾相識被冷落的感覺又來了,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林美嬌和王云妮,要在這個世界重逢了。
我在一旁故意清了清嗓子,抗議他們忽視了我的存在。那美人這才望定我,甜美笑道:“這位姑娘是?”
“我是慕公子的朋友?!?p> “慕公子的朋友?“她的眼睛輕輕瞟向慕云中,遂又望向我,”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柳飛燕?!?p> “柳姑娘幸會!小女子姓白,名敏心?!?p> “白姑娘好!”
“柳姑娘,今日乞巧,女子們都大顯女兒家的巧藝,不如你我也來參與,同繡香囊如何?”白敏心柔聲道。
“繡香囊?可是我不會呀?!蔽颐媛峨y色道。
“沒關(guān)系,試著繡一個吧。”慕云中在身旁鼓勵我。
沒法子,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我和白敏心來到一張香案旁,開始做著準(zhǔn)備工作。我一把抓起香案上的布料與香料,學(xué)著白敏心的樣子,用布料將香料包裹起來,然后穿好五彩絲線,將布料縫合。真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可憐我這個只拿雕刻刀,不拿繡花針的人,數(shù)次被針扎破了手,疼得我齜牙咧嘴。慕云中見狀,很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我用力吮吸著流血的手指,側(cè)首看了看隔壁的白敏心,只見她纖細(xì)的手指,靈巧地將絲線縈繞于指間,飛針走線的功夫,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沒過多久,一只造型別致的香囊便完成了。
再低頭看看我自己的,針腳錯漏百出,橫一針豎一線的胡亂交疊著,如一條彩色的毛毛蟲橫臥在香囊上一般,簡直自慚形穢。
白敏心手握香囊,盈盈粉笑,似懷春少女般羞澀。
韓敬戍在一旁贊嘆道:“敏心你繡得真好,不如將香囊贈于我吧?!?p> 白敏心一愣,笑容明顯尷尬起來。她將香囊攥緊,抬眼看了看慕云中,慕云中正望向別處,白敏心垂下眼眸,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不情愿地將香囊送給了韓敬戍。
這個韓敬戍,可真不識趣。
既然白敏心的香囊繡得如此精妙,我又何必拿出自己的那個丟人現(xiàn)眼呢。我正欲扔掉自己的香囊,卻被慕云中一手?jǐn)r了下來。
“不要扔!”
“這么難看的香囊,不扔留著干嘛。”
“你既不愿留著,可否將它贈于我?”
“沒問題,慕公子既然喜歡,拿去便是?!蔽翼樖謱⑾隳胰M(jìn)慕云中的手里,眼角的余光卻無意中掃到白敏心那微微變色的俏臉。
慕云中手握我的香囊,轉(zhuǎn)身問白敏心道:“敏心,拜過七姐了嗎?”
“還沒,不如你陪我同去吧?!卑酌粜膵尚叩馈?p> “還是讓敬戍陪你吧。”慕云中笑道。
這男人也忒大方了,美女主動給他機(jī)會,他卻拱手將機(jī)會讓給他人,不是君子,而是傻子。再看看一旁的韓敬戍,早就猴急猴急,賤兮兮地跟著他的白敏心去月下焚香禮拜了。我見狀,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王爺干嘛不陪白姑娘,反倒將大好機(jī)會讓給那個壞蛋?!?p> “敬戍對敏心有意,自然是成全他們?!?p> 我忿忿不平道:“那對王爺太不公平了!”
慕云中笑道:“我對敏心無意,又何需相陪,多生誤會?!?p> “哦,原來王爺對白姑娘沒feel啊,難怪這么大方呢?!?p> “沒什么?”慕云中不解地問道。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隨口冒出了個單詞,趕緊解釋道:“沒感覺,沒感覺?!?p> “飛燕,不如你也去許個心愿吧?!蹦皆浦姓f。
這倒是個好提議,雖然我從未拜過織女,也不知其靈驗與否,但我相信心誠則靈的說法,于是我焚好香,在月光下閉起雙眼,向著織女星,在心中默默許下心愿:織女娘娘,請保佑我林美嬌嫁得一個疼我愛我的帥老公,如果你顯靈的話,就請讓我睜開眼便能見到他吧。
心愿許好,我心存幻想地緩緩睜開眼睛,卻在睜眼的剎那猛然間撅倒在地,此時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那個人,竟然是韓敬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