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岸越來越多的人對護城河指指點點,石舫里的賀珩和崔沂婷先后走出艙房,倆人來到臨水的那面仔細觀察,崔沂婷還沒找到,賀珩已經跳入水中。
護城河水渾濁泛綠,賀珩來見未婚妻,身上的衣服自然是精挑細選的,如今跳進這骯臟的河水里全毀了。
賀珩撈到那人,崔沂婷幫忙將人撈上岸。
經過倆人合力搶救,那人嗆出一口水,活了。
岸上看熱鬧的百姓為此鼓起掌來,賀珩扭頭沖眾人拱手,然后將溺水的這位拖進了石舫。
這人穿著一身褐色短打,明明是男兒裝扮,卻因為某些明顯特征,而被倆人斷定是女兒家。
“我去找兩套衣服過來,你看著她?!辟R珩說著,便帶著滿身水離開了。
艙房內,沒有被褥可供人躺著,非常時期女扮男裝滿身是水的這位躺在地上,只能慶幸如今是夏季,若是冬天只怕這人要得傷寒。
興許是在水里泡得太久,被賀珩撈上來以后,她睜著眼看著艙房房頂?shù)哪骋惶幰粍硬粍樱抟舒靡娏伺逻@人還要緩一會兒,便也不說話,只沉默著陪她。
過了一會兒,賀珩從外面回來。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手上拿得兩套,一套女子的裙裝,另一套是男子短打。崔沂婷見了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嘆賀珩的貼心。
“你幫她換,還是她自己換?”賀珩問崔沂婷。
“我自己換?!蹦悄邪缗b的姑娘坐起身對著賀珩道:“多謝公子相救,若有來生必然做牛做馬報道公子的救命之恩?!?p> 因為見賀珩身邊跟著女的,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才如此說得吧?若是賀珩身邊沒有女的,這位姑娘會不會以身相許?
想至此,崔沂婷看了賀珩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
不知賀珩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胡思亂想?崔沂婷心情有點復雜。
賀珩卻收回自己的視線對這位姑娘道:“那你自己換,我二人去岸上站一站?!?p> 崔沂婷跟著賀珩一起離開了石舫,兩人站到岸上。
本以為身邊的男人會跟自己一樣好奇石舫內的女子是因為什么掉入河中,誰知他竟帶著她一起進了那茅舍。
茅舍被一把大鎖鎖著,賀珩從腰間摸出鑰匙開了門,兩人走進去,只覺內里昏暗、潮濕,但是許多家用工具比較齊全,比如鍋碗瓢盆。
只是這床上和衣柜里少了被褥與衣物。
“如今天氣熱也用不到被褥?!辟R珩說。
崔沂婷有那么一刻,以為賀珩會想對她做些什么,因為他在看床……
但是沒有。
賀珩說:“把這里讓那位姑娘暫時住下?”
“你想讓她住這里?”
“有何不可?”賀珩道:“我有一位友人,前些日子被調入城防司,有空就讓他帶隊從這里路過幾回,應該能保證安全?!?p> “萬一她不想住這里呢?或許她有別得去處。”
“說得也是,一會兒問問?!?p> 崔沂婷有些好奇了,“你對誰都這般熱心嗎?”
“差不多吧,原來住在這里的那對兒父妻,他們的兒子也是被我撈上來的??上粕蟻淼臅r候人就已經死去多時了,她比較幸運撈上來還是活得。所以,好事做到底給她一個落腳的地方?!?p> 崔沂婷聽著這些話,想到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不忍心看自己去死,也不會親自向皇帝求旨賜婚。
兩人在茅舍內站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看到一身短打的女子局促地站在了門口。
“二位恩人,我換好了。”
賀珩沒有半分猶豫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或者有沒有別得去處,我可以找人送你。”
“方才聽到二位的談話,多謝公子為我打算,如今的確沒有去處。”
“那就暫時住在這里!”賀珩說著將鑰匙遞給她,并給了一點散碎銀子。
女子聽后立刻跪下,“公子大恩,讓我如何報答。”
“我救你不過舉手之勞?!辟R珩道:“不如你且說一說你的名字,以后方便與我二人論交,恩人之類的稱呼以后不必再用?!?p> 女子行了一禮道:“小女子姓司,父母長輩給取名喚冰潔。至于來歷……”
說到這里,司冰潔停頓了一下。她在懷疑,她在猶豫。
“若是不想說便不說吧,我二人對你的身世也沒有那么好奇。只是想知道你這幾日不會輕生吧?”
“不會!”司冰潔說:“我是被人打暈后扔進水里的。”
“誰??”崔沂婷大驚失色道。
“這個……不能說?!彼颈鶟嵉馈?p> “他都讓你死了,你還向著他?!贝抟舒帽硎静焕斫?。
“我并非向著誰,而是那人背靠大樹,我怕你二人對付不了他?!?p> 原來如此。
崔沂婷不再追問,賀珩也沒有多話。將司冰潔安頓好,崔沂婷和賀珩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們忽然想起,二人的交談還沒結束,但如今時候不早了,賀珩不想耽誤她回去,便沒再說什么。
二人一路走一路看,就這樣到了太傅府門口。
將人送回太傅府后,賀珩趕去茶館喝茶。
自那以后,無論是賀珩還是崔沂婷,隔三差五會去看司冰潔。司冰潔在修整了幾日后,打算在這里開個小店,賣些東西養(yǎng)活自己。
當然,她仍舊是女扮男裝的打扮。
聽到她重新振作開啟新生活,崔沂婷和賀珩出錢又出力,沒兩天一個豆腐攤在護城河邊開張了。
一切仿佛是尋常,直到賀珩傷好后入御林軍。
他每日要去監(jiān)房報到。因此,此后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崔沂婷陪著司冰潔。
天長日久,再緊的牙關也會把自己極力隱藏的身世吐露一二。崔沂婷不著急,因此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我之所以掉入水中,是因為我的丈夫,他做官做得風生水起,便想結一門有力的岳家,這樣一來我就成了他的絆腳石。他寫信讓我來京城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抵達京城的那晚月明星稀,他將我?guī)е磷o城河岸邊的一座拱橋。一邊甜言蜜語同我暢想未來,一邊眼疾手快將我推下橋?!?p> 司冰潔不知道那晚還發(fā)生了什么,總之,丈夫的做法讓她再也無法回頭。
“你就這樣放過了一個殺人未遂的兇手?”
“那我還能做什么?”司冰潔捂臉痛哭,“只希望他不要找到我,我怕再見到他,又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