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復(fù)雜的荀彧
曹彰笑道：“先生現(xiàn)在心里一定很矛盾?！?p> 荀彧奇道：“哦？愿聞其詳?！?p> 曹彰說道：“先生生于是潁川望族，受儒學(xué)熏陶，本想投靠名門望族如袁紹者，輔佐他撥亂反正一統(tǒng)天下。”
荀彧坦然承認(rèn)道：“董卓入京后，屬下辭官回鄉(xiāng)，確實帶族人遷往冀州，先投韓馥，后冀州為袁紹所得，轉(zhuǎn)為袁紹帳下，后來看其難成大事所以離開，吾弟荀諶尚在袁紹帳下?！?p> 曹彰接著說道：“韓馥也好，袁紹也罷，都是出自望族，物以類聚，先生先投他們自然無可厚非，但是先生心懷天下蒼生，知道他們難以撥亂反正，還天下太平，所以轉(zhuǎn)投我父曹操，輔佐日久之后，覺得我父有濟(jì)世之才，是以先生拋棄門第之見，盡心盡力地扶持我父?！?p> 荀彧說道：“主公確實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人物?！?p> 曹彰接著說道：“但是先生畢竟出自世家豪族，也明白當(dāng)朝世族門閥已成氣候，我父親乃宦官之后，根基尚淺，難以和袁紹之流爭鋒，所以先生才一力促成東迎天子一事，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我父如果能夠贏得天子，那么無論是征伐還是求賢，都是為天子做事，這就名正言順了，天下士人只要不是出自門閥都會望風(fēng)來投，甚至一些不被門閥看重的門生子弟也會歸附，這樣就有了平定天下的資本?！?p> 荀彧點頭說道：“我出自潁川望族，自然知道這些年來，地方豪強(qiáng)和望族互相勾結(jié)，不但互相舉薦子弟為官，在地方更是利用各種勢力肆意圈地，望族日益勢大，地方寒族為官無門，又無力保護(hù)自己食邑，敢怒不敢言，豪族跟寒門的矛盾已經(jīng)不可調(diào)和，主公能夠在兗州站穩(wěn)腳跟已經(jīng)令很多寒門士子有了念想，如果再能迎到天子，主公必然能成為天下寒門士子依附的唯一對象，因為有了天子支持的主公是能夠改變門閥世族壟斷勢力無限膨脹的唯一選擇?！?p> 曹彰說道：“絕對的權(quán)利就會滋生絕對的腐化，所以先生雖然生于名門，也不想看見門閥世族獨霸天下對吧？”
荀彧贊賞道：“絕對的權(quán)利就會滋生絕對的腐化這句話正好用在當(dāng)世的世族身上，昔年我投靠韓馥之時，韓馥和袁紹兩人竟然另立天子，他們屬意的人選是幽州刺史劉虞，也是漢室宗親，但是劉虞沒有答應(yīng)，此事才不了了之，自那件事以后，我對韓馥，袁紹之流已經(jīng)完全沒有念想，所以才離開河北投往主公?！?p> 曹彰暗道原來袁紹這玩意也不是好種啊，想學(xué)董卓廢帝立新君，看來荀彧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士人的心意，廢帝是他們?nèi)f萬不能接受的，就算出身名門的袁紹有這想法，像荀彧這樣的人也會離開他，難怪曹操一輩子都沒當(dāng)上皇帝。
廢帝可是和天下士子為敵，無論哪個年代，最重要的都是人才，指望農(nóng)民翻身當(dāng)家做主治理天下，在漢末只是一個幻想，這也是為什么黃巾之亂失敗的原因，農(nóng)民只求三餐溫飽，不會像荀彧和程昱這樣想到屯田，解放勞動力，廢除五銖錢，以物易物穩(wěn)定物價的法子，所以少了士子就等于少了人才，少了人才就等于丟了天下。
想到這里曹彰說道：“所以先生也不想看到如袁紹之流的世族把持朝政，因為這樣的話，不用多久，實權(quán)都會掌握在幾個世族手上了?！?p> 荀彧答道：‘正是如此?！?p> 曹彰笑道：“先生不希望世族掌握大權(quán)是因為忠于漢室，但是很多投靠我父親的寒門士子卻是因為怕世族斷了他們升官發(fā)財?shù)穆纷影?？說明白點，天下也好，各種官位也好，還是耕地食邑也罷，就是一塊餅，現(xiàn)在世族已經(jīng)把這餅占了，別說百姓，連小一些世族都沒份了，這個時候，需要一個有本事?lián)岋灥娜苏境鰜?，和袁紹，袁術(shù)為代表的人搶這塊餅，對吧？”
荀彧顯然沒想到才七歲的曹彰能說出這么形象的比喻，沉默了一陣，長吁一口氣說道：“難怪奉孝說三公子之才比起主公只高不低，只看這番比喻就知道三公子是個識時務(wù)之人?！?p> 曹彰得荀彧一夸頓時得意起來：“所以啊，像先生這樣高風(fēng)亮節(jié)，一心想著百姓安寧的人還是少的，這也是為什么現(xiàn)在投靠我父親的士人比較少，不為別的，就是寒門的士人不敢肯定我父親的實力，只要迎接到天子，然后再打幾場勝仗，最后贏了袁紹，投靠的人自然就多了。。。?！?p> 荀彧聽了腳步一頓，看著曹彰問道：“三公子覺得主公和袁紹會有一戰(zhàn)？”
“呃~~~~~~~~~”曹彰只是說順了隨口說出來的，畢竟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歷史走向，荀彧這么一問，他倒卡住了。
不過曹彰腦子畢竟轉(zhuǎn)得很快，馬上笑道：“這一點也不奇怪，寒族支持父親，世族支持袁紹，這是一個極為尖銳的矛盾，所以袁紹和父親遲早會有一戰(zhàn)，只是現(xiàn)在北方還有張揚和公孫瓚，袁紹騰不出手，而且他現(xiàn)在也沒把父親當(dāng)成對手，如果我猜得不錯，只要父親迎接天子得到天下寒門士子的支持之后，這一戰(zhàn)不久就會爆發(fā)?！?p> 荀彧由衷地贊賞道：“三公子年紀(jì)小小，卻是個明白人啊！更難得的是昔日在馬車之上，三公子說迎接天子是為了撥亂反正，匡扶漢室，想三公子這般看得清，又心懷漢室的人真的不多了。”
曹彰楞了一下，發(fā)現(xiàn)荀彧心情很好，奇道：“難道先生覺得我父親會竄漢？”
荀彧一怔，嘆道：“這個真不知道，不過主公確實是彧見過的最有濟(jì)世之才的明主，胸懷大志也尋常?！?p> 曹彰倒沒想到荀彧這么早就看出曹操有這份心思了，于是小心地問道：“先生不是最反對人自立的嗎？為何還要輔助我父親呢？”
荀彧嘆道：“只因為在荀彧眼里，天下也只有主公一位英雄罷了，如果有人能平天下，必定是主公無疑?！?p> 曹彰安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平定天下哪有這般容易，我父親也快五十歲了，在他有生之年是否可以還是未知之?dāng)?shù)?！?p> 荀彧聽了眼睛一亮，說道：“正是如此！到時三公子子承父業(yè)，這些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边@是什么意思？曹彰沒有說話，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