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送何蓯苙到門口,翠瑩忽然從一旁閃過來行禮,原來這許久不見她回屋,竟是被何蓯苙的小廝阻在門外。琉璃微感意外,何蓯立若只是過來喝茶閑坐,這樣未免太慎重了些罷?
翌日清早,翠瑩依舊推了簾櫳,琉璃才出門檻,便見馮春兒臉飛紅霞當(dāng)值歸來,見著她即遠(yuǎn)遠(yuǎn)的一福身。琉璃笑了笑,站在廊下伸胳膊腿兒。
昔日在大將軍府,她替祈允靖收拾書房,曾見過一本《八段錦》,上繪著許多個健身的姿勢,如今已記不大清了,不過卻知道堅持運動的話能強身健體。除了腦子,有個強壯的身子骨如今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今日又是程英娘送飯來,卻比昨日又加了兩道香酥果子。程英娘道:“老夫人今早已經(jīng)能坐起吃飯,老太爺高興,特讓廚房做了素餡四喜丸子和三鮮蜜煎,賞各位主子們?!?p> 琉璃執(zhí)起牙箸,道:“老太爺也吩咐讓送到這里來?”
程英娘道:“老太爺不管內(nèi)務(wù),是大老爺命小廝兒來吩咐的?!?p> 琉璃看了眼翠瑩,夾起一團(tuán)丸子吃起來。
這天的經(jīng)會氣氛已經(jīng)輕松了很多,而永信那里也熱鬧了很多,老夫人的好轉(zhuǎn)就是他佛法高深的最好證明,一時間,各房女眷都有些蠢蠢欲動,但愿這尊活佛能施點法術(shù)使她們順利懷上個麟兒。
自然,這種事是不會擺在明面上的。中午散會,琉璃正提防著燕華又要給她使點什么絆子,卻不料她久久沒有上桌,快散席的時候來了,卻又眉眼皺著,薄唇抿著,隱約憋著什么壞水。琉璃深恐她在這關(guān)鍵時候給自己造次,匆匆扒了兩口飯便離席,打算在她的身份落定之前且避著她。
下晌跪在蒲團(tuán)上念經(jīng),浣華小聲道:“五姐姐今日真奇怪,老是盯著二姐姐看。”琉璃心道你五姐姐幾時正常過?等到掃眼望見燕華那神色,竟跟中午一般無二,不由也起了疑心。二姑娘閔華是大房蘇姨娘的女兒,蘇姨娘是何蓯苙的姨表妹,也正是老夫人妹妹的女兒。蘇姨娘父親是個秀才,母親早亡,自小便養(yǎng)在何家,與何蓯苙兩小無猜,后來余氏進(jìn)了門,就抬了她為姨娘。
何蓯苙對這位少年時的伴侶也很尊重,平日里無事總要進(jìn)屋坐上一回,余氏大度,也容得下她,得閑總拉著她一處吃茶逛園子。閔華雖是庶出,在老夫人面前也很是得寵,春上老太爺?shù)拈T生馬惟清外派歸京待任,進(jìn)府拜訪老太爺,巧遇正為老太爺磨墨的閔華,一見傾心。老太爺不甚滿意,老夫人卻鐘意他機靈嘴甜,雖是苦讀出身,只要潛心用功,來日也堪造就,于是點頭許了這門親事,約定來年出嫁。
有了老夫人這層關(guān)系,按說燕華很該與閔華構(gòu)不成沖突才是,今日這般又是為何?
最后這半日工夫很容易過,許是這幾日著實跪得太辛苦,到了將散會時頌經(jīng)聲格外大發(fā),老太爺為了答謝永信,特地在滌荷軒設(shè)了齋宴,席開十桌。
老夫人下晌吃了湯藥,小睡了一陣,醒來后竟然能下床了,碧云端來新鮮佛手瓜的時候,順便帶來了這個好消息,引得眾人席上又是一陣激動。
琉璃依然與眾姑娘一桌,知道燕華心里藏著貓膩,故仍離她遠(yuǎn)遠(yuǎn)坐著,吃了一半,果然見她溜離了席。
她低頭琢磨著接下來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后,該是決定她去留的時刻了,可是她不知道翠瑩究竟有沒有把昨夜何蓯苙來小跨院的事告訴余氏,今天一天她都沒有和余氏母女照面,不知道她按兵不動是不是因為對付自己胸有成竹,而十分沉得住氣?自己什么都沒有辦成,如果還沒出手就被人拿下,就委實太冤了。
再有翠瑩這個人,雖然頭腦簡單,卻很是可疑,昨天夜里她究竟去哪兒了?以為她真相信她是去會了碧云,既然眾姑娘們都在老夫人跟前奉孝,碧云又哪里抽得出空來會她?自然是另外有人。不過是不是余氏就還得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