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軋鋼廠派系
臨近下班之時。
軋鋼廠后勤處采購科。
王偉正滿臉憤恨的和一位保衛(wèi)科稽查小組的成員聊著天。
“馬哥,剛才那倆孫子是誰?”
“一個叫易立,另一個是機動組秦守軍的兒子秦解元?!?p> “易立,怪不得!不過爺們兒我管他是誰,居然敢讓我在廠領導面前出丑,不整一整他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p> “小偉,你可能不知道,秦守軍可是和...”
哪知王偉已在氣頭上,面對勸說,根本聽不進去,直接摔門而出,空氣中只彌留下一句:
“我這就去找大舅哥?!?p> 而易立,卻絲毫沒把這件事兒放心上,如果剛才換做其他人,易立可能還會考慮前因后果,但他叫王偉,是郭德發(fā)的嫡系,那就不用做選擇了。
“鐺。”
“鐺?!?p> “鐺?!?p> 熟悉的下班鈴聲再一次準時響起。
易立沒有選擇在科室繼續(xù)逗留,和秦解元、蔣富貴幾人打完招呼,他就先撤了。
畢竟,今晚有約。
出了廠門,易立一路“快馬加鞭”,但眼看著一輛輛自行車從身后“飛馳而過”,讓易立頭一次產(chǎn)生了也要搞輛自行車的念頭。
一直腿著出行,混的是不是太沒面了。
銅鑼古巷,也叫羅鍋巷。
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自易立邁進巷子口開始,就有一此半熟臉兒開始主動和他打招呼。
例如某某家的父母:“小易,下班了?有空來家嘮嘮兒。”
兒時發(fā)小:“立哥,咱哥幾個可是好久沒聚了,啥時候搓一頓兒?”
熱心大媽:“易立,易立,大媽想給你介紹個閨女,人長的水嫩,還干活麻利,最重要的是好生養(yǎng)...唉?別著急走呀,臭小子。”
面對一個胡同里鄉(xiāng)鄰之間的友好關愛,除了說媒拉纖的,其余易立都一一笑著回應了,不是停下來嘮幾句,就是散根煙意思意思。
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表面活兒,易立若是裝高冷,說不準一個不近人情的名聲就給落下了。
回到后院。
母親朱清雪正在屋外鍋爐旁添火加柴,蒸著饅頭,準備晚飯。
大姐易蓮還沒下班,據(jù)她所說,臨近年關,紡織廠需要加班加點的趕生產(chǎn)。
進屋一瞧,倆小家伙也沒著家,估計又去哪兒瘋玩了。
易立拿起桌上的大瓷杯猛灌了口水,然后便獨自一人下了自家地窖。
沒理會架子上排滿過冬吃的白蘿卜和大白菜。
借著煤油燈的光線,易立直接往角落里走去。
正如他母親所說,這里果然有幾壇五斤重的酒壇子。
易立解開層層麻繩,翻開布頭,又拔出泥混合麥稈的蓋子。
還未仔細聞。
一股塑料味就瞬間撲鼻而來。
高度醬香型白酒無疑了。
易立想不到他父親居然還給他留了這么些寶貝,也不知是哪兒來的,不過今晚去王大祥家倒是又可以少破費些了。
當即小心翼置的灌滿隨身帶下來的一斤裝空酒瓶,然后心滿意足的離開地窖。
回到自個兒小屋,易立背上灰色挎包,沒有逗留,直接出門向外走去。
在母親朱雪清多次“少喝點”的叮囑聲中,離開了后院。
穿過垂簾門,來到前院。
在屋外輕聲叫喚了幾下,三大爺閻阜貴便應聲而出。
“是易立阿,來,車鑰匙給你。”
生意人,拿錢辦事,還算爽快。
但瞧著閻阜貴滿是不舍的眼神,易立心頭暗笑的同時,也作出了保證:
“得了,三大爺,承您情,放心,絕對完璧歸趙?!?p> “嘿,你小子,還拽上文了,三大爺是擔心你騎得少,路上盡量悠著點兒?!?p> 易立沒再出聲,點著頭拎起車就向外走去。
在“嘩啦啦”的鏈條轉動聲中,不久便拐出了胡同,進入安定門大街,開始一路向北。
好不容易來到職工領導宿舍樓,此時,易立的屁腚早已顛得直疼。
走在樓梯上,他才反應過來,王大祥一個車間長居然能住這兒,看來也不簡單吶。
事實證明,易立的猜測是正確的。
因為他一進屋,就瞧見了屋內(nèi)桌上擺放的幾本M選。
這年頭,看這種類型的書,百分之八九十是我黨干部。
而這人肯定不會是王大祥。
易立從挎包里拿出白酒和一網(wǎng)袋蘋果。
不是他不想從系統(tǒng)里買些好一點的東西,但奈何現(xiàn)實中,老BJ現(xiàn)在連香蕉都稀缺的很。
看著易立搖頭晃腦的模樣,王大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甭瞧了,你姨在單位加班,今兒個我下廚,就咱爺倆?!?p> 既然王大祥不見外,易立自然也就打蛇上棍,“嘿嘿”一笑之后就厚著臉皮問道:“祥叔,不知姨在哪個單位高就?”
王大祥把剛出鍋的辣炒白菜往桌上一放,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了句:
“你小子還真是機靈不少,老子還沒問你,你居然倒是審問起爺們我來了?”
說完,王大祥使勁用鼻子聞了聞:“不對,你小子今兒個帶的什么酒?怎么聞著有點熟悉?”
看來也是個酒蒙子。
易立輕晃了下白酒瓶,緊接著“噗呲”一聲,用牙齒起開瓶蓋,而后主動遞到王大祥身前。
王大祥摟了幾眼,嘗都沒嘗,便一臉驚喜道:“好小子,這可是你爹的寶貝阿?!?p> 說完,迫不及待的滿上酒杯:
“來來來,咱爺倆走一個先。”
易立見王大祥這眼神,這沖動,饒是他之前久經(jīng)酒桌,也不由暗道:“愛酒之人和喝酒之人,果然不同?!?p> “叮?!?p> 酒杯一碰,易立杯沿三寸低。
倆人而后各自一大口悶了下去。
“咳咳?!?p> “咳咳?!?p> 易立被嗆的直咳嗽,這還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喝酒,沒想到居然如此辛辣,這度數(shù),絕對不止52。
此刻,他的喉嚨到胃部,均是一股被火灼般的感覺。
“辣吧?!蓖醮笙橄仁钦{侃了下易立,又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道:“別著急,馬上你就會全身冒熱汗?!?p> 易立不禁疑惑道:“叔,這酒是從哪兒來的,不像是咱老BJ產(chǎn)的吧?就算是二鍋頭也沒這樣子兇阿?!?p> “你說得對,的確不是咱這兒的”王大祥先是肯定了易立的說法,又感慨道:
“原本還不知從何說起,但現(xiàn)在既然又喝到了這酒,那就從這酒開始說吧?!?p> “這些酒,是當初過江前,當?shù)乩习傩账偷??!?p> “是專給你爹的?!?p> “也就是我的老班長,我的師傅?!?p> 王大祥才說三句話,就雙眼泛起紅血絲,也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又想起了那段在外征戰(zhàn)的苦日子。
易立也是心頭一陣,想不到王大祥居然和他爹的關系如此之深。
要知道人生關系四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一起“打過炮”;扛槍可是排在第一的,更何況還是一同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洗禮的扛槍。
開始陷入了回憶之中的王大祥,彷佛一下子找到了頭緒,喝著酒,不斷地從嘴里吐出那些令人悲痛又壯烈地往事。
太久沒有傾訴的他,說話有些跳脫,但這段歷史,身為華夏人,易立自然是了解的,所以聽起來毫不費勁兒。
“你小子知道嘛,那冷,是真特娘的冷,天寒地凍?!?p> “幸好有你爸這口酒,算是把秦大哥給拉了回來,不然估計他早就去閻王爺那兒報到了。”
這里的秦大哥,指的是秦守軍。
話到這兒,王大祥突然指著易立大聲說道:“你小子以為自己做的事兒神不知鬼不覺?”
“你這次能進保衛(wèi)科,以為光憑王衛(wèi)國這孫子一人就夠了?沒有咱們使力,郭德發(fā)會接受你?”
“還不是秦大哥賣力氣,這才把你調進了他組里?!?p> “不過你也別不好意思,畢、畢竟,咱好幾個哥們兒都欠著你爹?!?p> 這段話一聽,易立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小伎倆,早被有心人都看在了眼里。
也才明白,為什么秦解元會對他達到無話不說的程度。
易立端起酒杯瞇了一口,平復內(nèi)心的同時也提醒自己:“今后可不能因為身為穿越者,就小窺天下人?!?p> 一個小小的軋鋼廠,居然就如此藏龍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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