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殳紈和可兒就起來了。帶著院子里的兩個仆役，還有蘇培盛派來的兩個人，搬了兩趟，把用得到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后面的小園子里。打賞了四名仆役各一吊錢后，殳紈便帶著可兒，親自收拾起屋子來。這園里的三間屋子，只有原來辟芷院的一半大小。但用后世的眼光來看，仍是極寬敞的。放衣物，放書籍，放被褥，還是綽綽有余?？蓛簲r著不讓殳紈動手，殳紈卻道，只有自己動手了，才知道東西都放在哪里，萬一急用的時候才好找。
整整收拾了一天，才各自分門別類的安置好。殳紈打量著這個小小院落，心中十分滿意。后世寸土寸金的北京城里，這么一方院落，沒個幾千萬絕拿不下來。如今自己能安居其間，過些恬淡、悠閑的日子，夫復(fù)何求。轉(zhuǎn)念又一想，這一切畢竟都是人家給的，不定哪天就收回去了。自己還是要想些辦法，掙到錢才行。
正想著，就見可兒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進來，說道：“主子，吃飯吧。中午就湊合了幾口點心，奴婢做了您愛吃的菜?！?p> 殳紈一笑：“謝謝可兒。來，咱們一起吃?！?p> “謝主子?！?p> 用過飯，可兒又為殳紈準(zhǔn)備好了洗澡水。讓可兒也回房梳洗去，殳紈來到耳房，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才回到正屋，可兒已經(jīng)先一步洗好過來伺候了。殳紈心下有些感動，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只有可兒是真心真意地待自己好。于是更加拿定主意，一定要想個辦法，改善自己和可兒的生活。
坐在正屋的炕上，殳紈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仔細想著有什么方法可以賺到錢。光指靠典當(dāng)顯然是不行，在府里也就罷了，一旦出了府，樣樣都需要錢。只出不進，豈不坐吃山空。正左思右想間，忽聽可兒道：“主子，這園子沒個名匾，主子寫個可好？”
殳紈一怔，不知這換了靈魂的身體，可還習(xí)得了書法。再一想，若真能寫得好，倒不失為一個掙錢的法子。因而遲疑了一下，說道：“好久沒寫了，試試吧。”
可兒擺上文房四寶，殳紈提筆濡墨，先試著寫了幾個字。覺得心隨筆轉(zhuǎn)，橫豎撇折，自有章法。知道這是肌體記憶，不由暗嘆一聲僥幸！稍一沉思，寫下了四個大字：真水無香。
“真水無香？”可兒不解的抬頭，“主子，這是什么意思？”
殳紈笑笑，這是自己在后世時，很喜歡的一句話。這四個字所包含的意義，更非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真水，沒有任何的外在物性，沒有任何的飾物贅品，它只擁有水的本性；香，則是人類的一種高級的感觀體驗。真水綴上無香，更突顯了水的真性。滋養(yǎng)生命的水，視之無色，嗅之無香，然而卻源遠流長，蘊含生命的真意。真水無香是一種獨有的境界：看透一切功名利祿，遠離一切世事紛繁，杜絕一切爾虞我詐，不染紛華，修美于內(nèi)……
看著可兒迷蒙的眼睛，知道說了她也不懂，殳紈只笑著解釋道：“這話出自明朝張源所著《茶錄》中的《品泉》一節(jié)，原文是‘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體。非真水莫顯其神，非精茶曷窺其體。流動者愈于安靜，負陰者勝于向陽。真源無味，真水無香?！?p> “哦?！笨蓛核贫嵌氖掌鹱址瑴?zhǔn)備明天去找人刻成牌匾。
殳紈見狀吩咐道：“可兒，你明天編個幌子，讓人去書局打聽一下有沒有抄書的活計，能不能帶回家里做？工錢又是怎么個算法？記住，不可讓府里知道?！?p> “主子？！”可兒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未雨綢繆而已，你先去打聽了再說。”
“是?！?p> “睡吧，今兒累了一天。明早還要請安呢！”
“是。”可兒伺候殳紈躺下，自己也回屋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殳紈還沒起身，就聽院子里有人來替嫡福晉傳話，說讓殳格格好好養(yǎng)病，這幾個月都不必過去請安了。殳紈索性翻了個身繼續(xù)睡，想著這就是打入冷宮了。
一連幾天，殳紈一直在苦思冥想賺錢的方法。想了不少點子，可惜不是少了天時，就是短了地利。即便有了天時地利，身邊除了一個可兒，也沒人能幫自己去辦。不由暗生悶氣，想不到自己竟然這么一無用處。
正懊惱著，可兒進屋帶回了托人打聽到的消息。說是因為這時書籍珍貴，一部書至少也要四五兩銀子。而書局里雇人抄的書，大多是孤本珍本，故而抄書的人只能到書局工作，書是絕不容許帶回家的。殳紈怏怏不樂，也只能再做他想。
又過了兩天，殳紈仍是一籌莫展。可兒忽然跑進來道：“主子，我見到我堂哥了，他也到貝勒府來當(dāng)差了。剛才聽嫡福晉屋里的珠兒姐姐說，嫡福晉安排了他在前院打雜兒?！?p> “你堂哥？”殳紈疑道，“你大伯的兒子，潘述？”
“就是他?！?p> 殳紈面色微變，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蓛汉团耸龆际羌疑?，除非脫籍或轉(zhuǎn)賣，不然只能是殳家的奴仆。脫了籍就不再為奴，那就只有轉(zhuǎn)賣。殳府出了什么變故，竟轉(zhuǎn)賣起家生子來。忍不住出言問道：“可兒，你沒問問他是怎么來的？”
“問了。他說是夫人做主，賣了幾個年輕的家生子。好像是……”可兒囁嚅著，“好像是老爺有了麻煩，急用銀子。”
殳紈顰著眉，父親殳基不過是漢八旗的一名低總軍職，為人懦弱，膽小怕事，能惹什么麻煩？就算惹了麻煩要用銀子，怎么這么巧賣人就賣到禛貝勒府上？這府又豈是這么好進的？要知想進這些黃帶子的府上當(dāng)差，那孝敬打點的銀子就是不少。莫說自己事先并不知情，就是知情，也根本遞不上話。
不由得越想越覺心驚，殳紈腦中千頭萬緒，種種繁思九轉(zhuǎn)回腸，面色愈發(fā)沉重如水?？蓛阂慌钥粗鴿u漸害怕起來，輕聲喚道：“主子，主子？”
半晌，忽聽殳紈沉聲說道：“可兒，去取二百兩銀子，再加上兩套頭面來。”
可兒挑了下眉，并不敢問。她打小伺候殳紈，知道主子雖說一向和善可親，可若一旦發(fā)起脾氣來，也絕不是個能夠輕與的主兒。眼下這情景，只有照著她的吩咐做。
東西取來，殳紈只是掃過一眼，便讓可兒找個盒子裝下。又道：“你把這盒子給潘述送去，就說是我賞他的。你們是堂兄妹，你去探望他，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你再幫我?guī)拙湓捊o他：我既進了禛貝勒府，就是這府上的人。女子出嫁從夫，必是以夫為綱。他既到了這府上當(dāng)差，又是你的堂兄，就須一心為這府里辦差。貝勒爺和嫡福晉都是極講規(guī)矩的，他辦得好，虧不了他，他辦不好，誰也救不了他。你讓他好好想想我的話?！?p> “是?！币苍S是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如此嚴(yán)厲，可兒小心翼翼的領(lǐng)了吩咐，將盒子掩在袖內(nèi)，又抱了床半舊的被子做遮掩，來到了二道門上?？蓛航o兩個門子各塞了半吊錢，說明白自己要去探望剛進來當(dāng)差的堂哥潘述。兩個門子受了錢，又見只是一床舊棉被，遂眉開眼笑的放可兒過去。
可兒踅到潘述住的下人房，口中喊著：“堂哥，小妹給你送被子來了。”屋里的潘述聽見聲音，忙迎了出來，接過被子?？蓛哼M到屋里，見同屋住的另外三個人都在，便乖巧的挨個兒問好。那三人取笑潘述道：“有可兒姑娘這么好的妹子，你小子真有福氣！”
潘述猜可兒定是找自己有事，遂摸出一錠碎銀，恭敬道：“小的初來乍來，日后還請三位大哥多多關(guān)照。這錠銀子給三位大哥打酒喝，還請幾位莫要嫌棄才是?！蹦侨艘娕耸鋈绱肆胬采跏菨M意，笑呵呵的接過銀子，道：“好，哥幾個別處耍去，莫擾人家兄妹說話。”
見那三人走遠，可兒關(guān)上房門，自袖中取出那盒子，遞給了潘述。潘述接過一看，不禁變了面色，問道：“妹妹，這是？”
“堂哥，這是我家主子給你的。另外，主子讓我?guī)拙湓捊o你……”
聽完可兒的轉(zhuǎn)述，潘述低頭不語?？蓛嚎粗幻庥行┌l(fā)急：“堂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好端端的，干嘛要給你說這些？又干嘛給你這么多錢？”見潘述仍是不語，可兒只能反復(fù)咀嚼著自家主子說的那些話。忽地想到什么，竟是嚇得臉色一白，哆哆嗦嗦地道：“堂哥，你可不能害主子。主子在這府里，已經(jīng)夠兇險了?！?p> 潘述打了個寒噤，抬起頭看看可兒，又低頭看看手里的盒子。片刻后，終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妹妹，哥哥想明白了。既然進了禛貝勒府，哥哥也就是這府上的人，一定好好辦差。妹妹去回殳格格話，就說潘述謝格格救命之恩。這銀子和首飾，就當(dāng)潘述問格格借的，將來掙了錢，一定奉還?！?p> 可兒總算松了一口氣，雖然有些事情還是不明白，但只要堂哥不犯糊涂就行。兄妹倆解了心結(jié)，又說了幾句體己話，可兒便辭了堂哥，回到后院向殳紈回話去了。
一個人影從角落里躥出，尋到了大總管蘇培盛，低聲稟報著什么。蘇培盛邊聽邊點頭，最后道：“嗯，你去吧，繼續(xù)盯著。”
“喳——”
遣走了手下，蘇培盛回到后院書房，把安排的眼線報上來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向胤禛轉(zhuǎn)述了一遍。
“繼續(xù)讓人盯著，那小子看來是個機靈的。若是果真知趣，就不必難為他?！必范G冷峻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喳——”
“那邊園子里，你也看著安排個人?！?p> “喳——”蘇培盛領(lǐng)命出來，心里琢磨著，那園子里畢竟還是內(nèi)眷，侍衛(wèi)肯定不合適，只能派個有功夫底子的小太監(jiān)。拿定主意，讓人找來平日跟著自己辦差的小寇子，低聲吩咐一番。末了小寇子扎了個千兒，自去辦差了。
扛著把掃帚，小寇子轉(zhuǎn)悠到了后面的園子處。見園門上掛著一塊新匾，寫著四個大字，小寇子雖然只認得一個水字。不過自打這匾掛上，真水無香園的叫法兒也就傳開了。此刻未時過半，后院里寂靜無人，小寇子丟了掃帚，縱身攀上院墻，迅速的將院內(nèi)打量一番，而后雙臂一展，掠上了正屋屋頂。
屋內(nèi)可兒正在說話：“主子，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銀子首飾給了我堂哥后，只剩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三十多兩碎銀，外加六吊錢?！毖援叄旨奔毖a道，“首飾只剩兩套了，不能再當(dāng)了！”
殳紈笑道：“真是個小管家婆，這幾日就一直聽你報賬了?！?p> “主子——”可兒撒嬌道，“奴婢這幾個月來繡了幾個荷包，又打了些絡(luò)子，明兒托我堂哥到外面賣了，估計能湊個十兩銀子。主子出主意讓我繡的那西湖十景，奴婢趕著些，在年前繡完它，賣了好貼補進日子里?！?p> 殳紈摸摸可兒的頭：“好可兒，眼睛要緊，不要太辛苦了?！?p> 可兒搖著腦袋道：“主子，奴婢不苦。要不是主子，奴婢早就見不到娘了。”
“好了，不說了。我剛想到個辦法，我寫幾篇詩詞。你去托你堂哥，尋個妥貼的字畫先生代賣試試?！?p> “主子，您要賣文？”
“是啊，你主子我什么都不會，眼下就這點用武之地了。也不知能不能成呢？”
可兒眨眨大眼睛，忽然跳起來道：“主子以前也寫過不少，奴婢這就去找來?！?p> 殳紈攔下她道：“以前那些不找也罷，不過是些堆疊詞藻之作。真要拿出去賣，還不夠丟人的。來，你幫我研墨，我新寫幾篇?！?p> “好。”
殳紈在后世時，也愛寫詩填詞，更讀過不少著名詞人的佳作。再加上年齡閱歷的關(guān)系，她寫出的詩詞，較之十七歲的本體，在境界上自是高出不少。
殳紈先寫了一首詩，又寫了三首詞。此時外面天色已然擦黑，也就擱了筆，晾干了墨跡，囑咐可兒道：“先這四篇吧，你拿去收好，明兒個帶給潘述。仔細些，莫讓人搜了去?！?p> “是?！笨蓛簩⒃娫~收好，撤了紙筆墨硯，又道，“主子，奴婢去做飯。主子累了，就在炕上歪會兒?！?p> “嗯?！膘w還真是有些累了，便歪在炕上閉目養(yǎng)神。
房頂上的小寇子，聽著屋里再沒動靜，便悄悄地離開園子，往前面來找大管家蘇培盛，將自己聽來的一一回報。蘇培盛聽完了，夸獎幾句，扔過一個金瓜子，讓小寇子先回去吃飯。吃完飯后，再去聽聽，不必整宿盯著。小寇子謝了賞，高高興興的下去了。
蘇培盛望望后院那題了真水無香牌匾的園子，心中也有些猜不透這位殳主子。說她傻吧，卻能想明白潘述是別人塞來的眼線；說她聰明吧，可做的每件事里又透著傻氣。搖搖頭，真?zhèn)€兒讓人弄不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可兒借著往前院送漿洗衣服的空兒，拉住潘述說了個明白。潘述受殳紈大恩，自是滿口答應(yīng)。便趁著用午飯時，跑去街上，先找了家店鋪賣了荷包和絡(luò)子，得了十兩銀子。又轉(zhuǎn)到一個字畫攤子前，將四篇詩詞拿給那位面目和善的老先生看。老先生接過詩詞，邊看邊點頭道：“這是你家公子寫的吧？韻律工整，氣調(diào)流暢，不錯。不過，你得告訴你家公子，他這筆書法疏于筋骨、失之柔媚，仿佛女子筆墨，還需多加錘煉才是！”
潘述笑著施了一禮，道：“小的替我家‘公子’謝過老先生指點。老先生覺得這幾篇詩詞價值幾何？”
老先生捋捋頦下銀須，胸有成竹的道：“如今太平盛世，讀書人在酒樓茶肆中清談時，免不了詩詞唱和。就是那些鴻商富賈，也極愛附庸風(fēng)雅。因而這求詩問詞的價格，頗是水漲船高。你家公子這幾篇么……”說到這，老先生沉吟一下，續(xù)道，“想來一兩銀子一篇，必是極容易的。”
潘述聞言，喜不自勝，對著老先生深深一躬，約好過幾日再來聽消息。見潘述轉(zhuǎn)身走遠，一直在旁邊背著雙手賞析字畫的錦衣漢子，回身扔下了一錠十五兩的銀子，漠然道：“這四幅字，我要了！”
晚上掌燈時分，回到府里的胤禛，在李側(cè)福晉的屋里用過晚飯，又來到書房辦公。桌面上擺著的，正是殳紈昨日寫的那四篇詩詞，聽過蘇培盛的轉(zhuǎn)陳，胤禛也起了興趣，隨手拿過一篇看了起來：
好事近
驛路老鴉啼，驚起一天秋色。走馬壩原高處，有煙凝紫碧。
浮云淡淡籠清寒，斜陽剪金畫。馳騁北疆風(fēng)里，踏黃沙飛射。
“斜陽剪金畫”，多次隨駕塞外的胤禛暗暗稱奇，不怪那老秀才夸贊，單這一句，整首詞的意蘊躍然紙上，讓人浮想聯(lián)翩。想不到這殳紈一介閨中弱質(zhì)，竟能將這塞上風(fēng)光，寫得如此傳神。只是，沒聽說她去過塞外??？而且，看這詞中的意思，她似乎還會騎馬。胤禛皺皺眉，又拿起第二首，詞牌是《如夢令》：
昨夜嫦娥添歲，邀我廣寒相醉。酒熱意微醺，瞥見金星旁睡。揪起，揪起，來共一樽新桂。
哼，李青蓮詩“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彼垢纱?，徑直跑到月宮去和嫦娥對飲，還扯上了太白金星作陪。好大的氣勢！詞尾偏又筆鋒一轉(zhuǎn)，以俏皮收場，令人忍俊不禁。胤禛不由得勾勾嘴角，再看第三首，則是跳去了江南，寫起民間過端午節(jié)時的風(fēng)俗，詞牌用得是《古調(diào)笑》：
端午，端午，菰葉包成角黍。楚江百舸爭流，浴波出沒鷺鷗。鷗鷺，鷗鷺，擊槳長歌破霧。
《古調(diào)笑》詞牌雖屬小令，但因其格律上的疊句、倒裝所限，能填工整已是不易?？裳矍暗倪@三十二個字，就如同一幅徐徐展開的水墨畫，將端陽節(jié)里人們吃粽子、賽龍舟的情境幾筆描出，端的是詞中有畫，使人心生向往。
最后一篇，是首七絕，題材是常見的送別：
此去千山暮靄重，且停且送且從容。
輕彈玉箸別離后，兩岸林織燕語濃。
連讀幾遍，胤禛也不禁拍案叫絕，這三個“且”字用得極妙，將送行之人與將送之人難分難舍兀自壓抑的心態(tài)行止，勾畫得淋漓盡致，讀來使人同陷其境，共生一嘆。末句跳轉(zhuǎn)寫景，靜中有動，更將離別的悲涼氣氛渲染得入木三分。滿紙不見一個“思”字，卻通篇都是銘肌鏤骨的思念。一唱三嘆，余韻不絕。
將四篇詩詞反復(fù)吟誦多時，胤禛瞥向一直在旁邊站著的蘇培盛，問道：“幾兩銀子買回來的？”
“回爺?shù)脑挘鍍摄y子?！?p> “下次多給幾兩?！?p> “喳——”蘇培盛心里有些納悶兒，嘴上卻不敢問。
胤禛瞄他一眼，冷冷道：“爺要探探她的底兒?！?p> 蘇培盛這才明白過來，恭敬道：“爺英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