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蹲在地上,饒有興致般盯著地面,歪了歪腦袋,想了想,悄悄伸出了右手,一點點探向地面。
同一刻。
一個巨大的手掌降臨了陰影空間。
手掌輕輕撥弄著陰天子頭戴的冠冕。
“叮叮叮~”
九條垂下的纓珠互相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輕鳴,陰天子似乎睡得很沉,并沒有蘇醒。巨大的手掌往下壓了壓,兩指探出,輕輕扯下了對方罩面的黑布。
頓時。
一副奇怪的面容顯露而出。
對方的眼睛和眉毛都是正常,可是...竟然沒有嘴巴和鼻子,更分不清男女。
“我去~”
陸沉唬了一跳,差點跌坐在地上,而后,搖了搖頭,嘀咕道:
“真是個詭異的家伙?!?p> 說著,伸手撿起地上的斬馬刀,入手才發(fā)現(xiàn),此刀竟然不下三十斤。陸沉掂了掂,感覺過于沉重,于是隨手丟進(jìn)了陰影空間,又捏著鼻子,在陸虎的尸體上翻找了一陣。
快步走出了陸家。
陸家的門前,坐落著一對狻猊獸。陸沉走出家門,只見長街如繩,兩側(cè)大小房舍高低起伏,樓臺,亭榭,綠樹,松竹點綴其間,本是一副古香古色的世外桃源景象。
只可惜。
此刻烽煙正濃,血灑長街,尸骨累累,宛如末日。
好在,號角早已響起多時。
街面上暫時并沒看到黃巾賊的蹤影,多半是早已離去。陸沉不敢大意,將得自黃巾賊的黃巾裹在了頭上,又將扒下的皮甲披在布衫外。
雖然不倫不類,卻也多少有了幾分黃巾賊的模樣。
他不指望會被黃巾賊認(rèn)作同類,只希望,對方下手的時候能多點遲疑就好。隨手撿起一根地上的長矛,陸沉小跑著向壽仙鎮(zhèn)外行去。
神色警覺。
“噠...噠噠...”
剛剛跑到一處拐角,聽力大漲的陸沉就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面色一凜,連忙貼著墻壁躲在了一處屋檐下。剛剛藏好,就見一隊十人的黃巾賊沖出街角,個個滿面紅光,衣囊鼓鼓,刀槍帶血。
“還好......”
陸沉松了口氣,直到黃巾賊離去,才略微偏了下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
......
壽仙鎮(zhèn)方圓近十里,坐落在一片隆起的山嶺上,東西兩側(cè)是百多米高的陡壁,南北兩面因為是緩坡,所以修建了兩段綿延的古城墻,每一面城墻上,各有一處進(jìn)出的城門。
當(dāng)陸沉來到北城門。
見到的便是破碎的城門,以及被殺盡的鎮(zhèn)兵。
“壽仙鎮(zhèn)五萬多人口,鎮(zhèn)兵一千六,也不知最后能活下幾個。”
陸沉心中沉悶,快步向城門靠近,穿過北城門,就望見了一處綿延無盡的大平原。陰間多水,平原上明光點點,小湖波與叢林星羅棋布,偶爾還能望見一大片金黃。
那是野生的黃粱米。
原本應(yīng)該是隨處可見,只可惜黃巾賊過境,絕大部分已經(jīng)被禍禍一空。抬頭望了眼懸空的紅月,陸沉將視線,定在了遙遠(yuǎn)處的一座矮山上。此山距離壽仙鎮(zhèn)不足百里,名叫虎威山,神獸白虎盤踞其上。
白虎兇殘。
每過月余便會來壽仙鎮(zhèn)獵食,與神獸旋龜并稱“兩害”。
“哈哈哈~”
“燒!燒他娘個干干凈凈!”
陸沉在城門外稍稍駐足,正打算追逐耳報神一路向北,突然聽到一陣狂笑。他連忙扭頭望向左側(cè),只見寬廣的高墻上,一位頭裹黃金,身披盔甲的壯漢騎著一頭猛獸呼嘯而來。
此人明顯是黃巾賊的將領(lǐng)。
身高至少兩米,一臉絡(luò)腮胡須,額骨寬大,眼如銅鈴,不時甩手扔出一個個火炬,將壽仙鎮(zhèn)的房舍不斷點燃。身下猛獸亦是一頭眼神兇惡的巨狼。
巨狼黑頭灰身,落腳無聲,脖頸上掛著一串血淋淋的人頭。
“兇獸【烏頭狼】?!?p> 陸沉眼睛微瞇,認(rèn)出了對方坐騎的跟腳,同時也發(fā)現(xiàn)此獸居高臨下盯住了自己,一雙狹長的眼眸,顯得兇神惡煞。不過,他并不畏懼,既然敢孤身出來,肯定有些自保手段,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提著長槍,小跑著奔下緩坡。
余光卻始終留意著一人一獸的動靜。
黃巾賊將領(lǐng)扔掉最后一支火把,拍了拍手,撓了下烏頭狼脖子上的軟毛。
“嗷嗚~”
烏頭狼長嘯,速度急增,猛然躍下高墻,又靈巧落地,一直沖到距離陸沉身后不足二十米,才驟然減速。黃巾賊將領(lǐng)居高臨下審視了幾眼陸沉,撇了撇嘴,從陸沉身側(cè)一掠而過。
陸沉剛送了口氣,神色突然一動。
只見烏頭狼身后竟然拖著一條粗大的鎖鏈,鎖鏈的盡頭,拴在一人的脖頸上。那人雙手被縛,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狼狽不堪,隨著烏頭狼奔跑跌跌撞撞往前追趕。
時不時。
還要被絆倒,強(qiáng)行拖上一段距離。
“兵主方越??”
陸沉瞪大了眼睛,勉強(qiáng)認(rèn)出了對方的身份,此人竟然是壽仙鎮(zhèn)的兵主。
壽仙鎮(zhèn)有兩個身份最為尊貴,一個是陸沉父親占據(jù)的鎮(zhèn)主,另一個就是方越霸占的兵主。鎮(zhèn)主主政,兵主掌兵。名義上鎮(zhèn)主掌管壽仙鎮(zhèn)。
可實際上,陸沉的父親陸離一直以兵主方越馬首是瞻。
據(jù)說。
此人不足四十歲,精于練兵,善使一桿鐵槍,是壽仙鎮(zhèn)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修為更是高達(dá)二階。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活著,而且,還被黃巾賊的將領(lǐng)俘虜了。
另外。
他好像記得,這人的獨女似乎才和他的大哥定親不久。
“有點慘......”
陸沉嘀咕了一聲,突然又想到了方越修煉的《六合槍》。
對于陰間的修煉體系,原身不甚了解,他只記得修行前兩境,分別是一階【天賦境】和二階【超凡境】。而武修在第一境專練肉體,途徑正是習(xí)練各種武技,這《六合槍》正是武技的一種。
想到此處。
陸沉頓時有些意動,目光閃爍,突然大喊道:
“方叔,是你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黃巾賊將領(lǐng)皺起了眉頭,他輕拍著烏頭狼的腦袋,緩緩降下了速度。渾渾噩噩的方越精神猛然一震,剛要扭頭回望。
“嘩啦啦~”
黃巾賊將領(lǐng)猛然一扯右腿,拴在右腿上的鎖鏈將方悅拽了一個踉蹌。
陸沉見此,伸手撤下裹頭的黃巾,撕下偽裝,繼續(xù)呼喊道:“方叔,是我,我是鎮(zhèn)主陸離家的三小子,沒本事救您,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習(xí)練方叔的六合槍技??”
“哈哈哈~”
方悅愣了一下,突然彎腰大笑起來,笑的滿臉是淚,也不再回頭,沉聲道:“陸小子記好了,方叔的六合槍,刻在武威堂后面的石壁上,想學(xué)就去......”
“去你姥姥!”
話音未落,黃巾賊將領(lǐng)勃然大怒,調(diào)轉(zhuǎn)狼頭,抽出短矛,一矛將方悅抽飛了出去,而后一夾狼腹,呼嘯著向陸沉沖擊。
兇神惡煞,怒意勃發(fā)。
整個人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矢,眨眼就沖到陸沉十米外。
“一人成軍,好強(qiáng)啊~”
陸沉感嘆一聲,臉色隱隱發(fā)白,卻堅定著伸出右手,對著黃巾賊豎了個中指。
“找死!”
黃巾賊不明白中指代表的具體含義,卻大體能理解是個鄙視的動作,頓時怒發(fā)沖冠。手中短矛高高揚(yáng)起,其上有火焰轟然灼燒,而后悍然甩出,仿若流星刺向陸沉。
“砰!”
一聲炸響,在陸沉所在的地面,炸出一個深有米許的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