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福字嗎，咦，福倒了！”門外傳來喜福的驚呼，看著摸不著頭腦的李震，幸兒決定不睬他，讓他繼續(xù)沒頭腦去吧。
“給大少爺二小姐請安。夫人打發(fā)我來看看大少爺今日怎么樣?！毕哺５?。
“我今兒感覺好多了，”李震道，“對了，這有幅字是我和二妹送給爹娘的，你帶回去給娘貼在屋里好了。”
幸兒插道，“貼在門口好些，嗯，把這兩句話分開，一邊貼門左邊，一邊貼門右邊，看著醒目，圖個吉利?！?p> 喜?；腥坏?，“就跟大少爺門口那福字是一樣的意思?！?p> 幸兒點點頭，喜福答應(yīng)著去了。
伴隨著更多粗通文墨的丫頭在門外擾攘著，“福倒了福倒了”，李震終于忍不住好奇心，自己溜到門外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二妹真……”
“真什么？”幸兒沒好氣，“想夸我冰雪聰明是吧？”
李震笑道，“二妹人小鬼大，鬼點子多多，大哥不服不行啊。”
幸兒拿著硯臺追著李震要打，李震嗷嗷叫著滿屋亂跑，雨秀和瑞秋掩嘴而笑。
最終，讓大哥寫了一些福字和滿園春guang之類的，又勒索了其余大部分紅紙，幸兒雄赳赳的回了萱院，給瑞冬囑咐了幾句，讓她貼到相應(yīng)的地方，幸兒坐在桌前，自己揮筆寫了“幸福如意”四個字，特意把福字寫的比較大，還倒過來寫，寫完了欣賞一遭，嗯，一看就是個初學(xué)者寫的，反正貼在自己屋子里，難看些無妨。
“小姐，都貼好了，小姐要不要去看看？”瑞冬進(jìn)來回道。
“不用了，把這個貼到屋里那邊墻上，嗯，小心別貼歪了。”幸兒把剛剛寫好的遞給她。
又搶了一大票紅紙過來，還沒想好要做什么，只是不忿老哥的無良剽竊，基于義憤的反擊而已……
“小姐，你又要折紙了？”瑞冬貼好了之后，看著幸兒面前的一大堆紅紙，興奮的問道。
“不是，還沒想好做什么。”幸兒道。
“那你就多寫些字，貼在屋子里院子里，寫的越多看著越喜慶?！比鸲馈?p> “光貼字太單調(diào)了，”幸兒自言自語，“而且也沒有花樣，看著不美，”花樣？把紙貼在墻上，又有花樣，怎么自己早沒想到呢？
幸兒開心道，“去，拿把剪刀來?！?p> 瑞冬唬了一跳，“小姐，大年下的，你要剪刀做什么？”
“沒事的，對了，把瑞秋也喊來?！弊屑?xì)想想，好像只在小時候班級里的元旦聯(lián)歡會上剪過手拉手的小人兒，還剪過非常簡單的對折又對折的對稱幾何圖形，其他的什么老鼠嫁女啦一堆胖娃娃啦屬于只看過豬跑，沒殺過豬的級別，少不得還要靠瑞秋這個巧手幫忙。
先裁了一塊長條的紅紙出來，然后折了七折，拿過雞毛筆，話說平時隨便寫倆字的時候，幸兒始終還是覺得有鉛筆圓珠筆這樣的硬頭筆就好了，于是叫瑞冬去廚下收集了雞毛洗了干凈，蘸了墨拿來做筆使，每次寫的時候總是禁不住想寫幾個英文，感覺很有古典歐洲皇室的氣息，茜茜公主，弗朗克王子，咦，他們好像都還沒遠(yuǎn)遠(yuǎn)沒有出生，自己居然比他們年紀(jì)還大，混著混著輩分這么長了，sigh……
幸兒用雞毛筆在折紙的最外層上畫了一個小人兒的形狀，兩只胳膊伸向兩邊，兩條腿踩在地上，一個圓圓的頭，兩條小辮子，正要順著畫的形狀開剪，瑞秋道，“小姐畫的是個小女孩兒嗎？”
看來畫的不錯，有人這么識貨！幸兒喜滋滋道，“是啊，很像吧！”
“可是女孩兒下面都是穿裙子的，不會露出光光的兩條腿的。”瑞秋低聲道。
“……”
把小人兒的兩條腿踩在地上改為裙擺到腳，露兩個腳踩在地上，看瑞秋一臉滿意的樣子，幸兒開動剪刀，順著自己畫的邊緣剪了個小女孩兒出來，剪完之后，把剛才折的部分一點點抻開，出現(xiàn)了七個手拉手的小女孩“看！好玩吧？”
瑞秋笑了笑，瑞冬道，“還挺有意思的，只可惜沒有臉?！?p> “……”
幸兒指著這些小人兒道，“看，第一個是瑞夏，然后是瑞冬瑞秋，”接著不用她說，瑞冬就拍手道，“我知道了，后面是雨秀雨慧，還有翠冰翠竹，還有喜樂姐姐喜福姐姐，咦？不夠啊……”
“……”幸兒打住了瑞冬的自動聯(lián)想能力，“呃……再剪個別的好了?！?p> “小姐，如果有樣子的話，照著剪倒是不難?！比鹎镡獾?。
老鼠嫁女那個要是能畫的出來，幸兒早當(dāng)畫家才女了？！身為現(xiàn)代人，連拿筆都很少了，更遑論畫畫了，最常畫的就是豬頭吧？！
“現(xiàn)在也沒有樣子，就隨便剪著玩唄?！毙覂翰昧艘粔K正方形的紅紙，也不記得以前是應(yīng)該怎么折了，反正就對折對折，直到折成一個很小的紙，拿著剪刀亂剪了幾下，只要不剪斷，就能出圖案……秉承著這一最基本的原則，幸兒在瑞秋瑞冬的虎視眈眈下，徐徐展開，“啊，真好看！”瑞冬贊道。
幸兒向瑞冬投去了贊賞的一眼，自己都不知道剪了什么幾何圖案，但是顯然，瑞冬已經(jīng)具備了有別于當(dāng)代人的超前審美。
瑞秋拿著看了一會兒，“小姐，這個不難，最大關(guān)鍵是不能剪斷，中間的鏤空可以隨意的變?！?p> 幸兒向瑞秋投去的眼光中只有景仰和敬佩，自己小時候剪壞了多少紙摸索出來的真理，瑞秋就這樣輕巧的一語點破……
“瑞秋，”幸兒道，“你是不是以前剪過或者見別人剪過？”
瑞秋羞澀的笑了下，“以前過年的時候看別人剪過華勝，人勝，沒見過小姐這樣的剪法，挺新奇的。”
“什么是華勝，人勝？”幸兒奇道，沒聽說過啊。
“我也說不好，大概就是用綢或者金箔剪成花的圖案貼在頭發(fā)上。人勝是正月初七的時候剪成人的形狀，嗯，貼在屏風(fēng)上?！比鹎镫y得說了這么多話。
還以為自己是獨一份兒，沒想到大家都很見多識廣……
別人剪花剪人，那我就剪字好了，幸兒道，“瑞秋，你能不能剪個福字，嗯，再剪個壽字？”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寫啊。”瑞秋道。
幸兒指了指瑞冬剛貼到墻上的“幸福如意”，“喏，就是那里的第二個字?！比鹎稂c了點頭，拿著剪刀和紙，手里還隔空比劃著“?！钡膶懛?，沙沙的下起了剪刀。
幸兒也裁了塊紙，對折了一下，邊想邊畫，在紙上畫了無數(shù)條不成功的印子，終于畫出了一半的蝴蝶身子，和一個長長的觸須，然后照著筆畫的痕跡剪下來，再抻開，秀給瑞冬，“看，蝴蝶！”
瑞冬正在看著瑞秋剪福字，看到幸兒的蝴蝶，“呀，真的是蝴蝶，真像?！?p> “小姐，我剪好了?！比鹎锇炎约菏稚系某善愤f給幸兒。
“剪的真好，瑞秋?！毙覂赫嫘馁澋?，比自己那一排小人兒和對折的蝴蝶要有水準(zhǔn)多了，不像自己剪的連邊緣都不整齊……
“小姐，你福字拿倒了?！比鹎锏?。
幸兒看了看手里的福字，沒錯??？！再一看瑞秋的模板“幸福如意”――才知道瑞秋是拿倒福當(dāng)正福來剪的……
真難為這孩子了……
“瑞秋，福字是這樣的，”幸兒把正確的示范給她看，又找了張廢紙寫了個“?！弊?，把筆遞給瑞秋，“你也寫一遍試試，多寫幾遍就認(rèn)識了?！?p> “小姐為什么好好的字，要把它倒過來寫??？”瑞冬迷糊道。
瑞秋恍然道，“怪不得下午在樺院聽到喜福姐姐說福到了福到了，小姐，你真聰明！”
瑞冬總算跟著明白了，“我也要學(xué)福字怎么寫，瑞秋，待會在咱們房里也貼一個?！?p> 幸兒看倆人的高興勁，給她們裁了一大塊紅紙，“給，你們想貼什么隨你們，這紅紙是給你們的?！?p> “瑞秋，給我剪個福字，嗯，多剪幾個，過幾天就過年了，讓秦媽幫著捎給我娘。”瑞冬道。瑞秋笑著應(yīng)了，“那我一定給你剪好一點。”
“那就在這兒剪吧，這兒又亮堂又暖和，你們屋里太冷了。”幸兒道。
“小姐，你真好?！比鸲溃鹎镆荒樃屑?。
“瑞冬，你家是這兒的嗎？沒聽你提過?！毙覂簻?zhǔn)備開始剪一長串小花。
瑞冬眼睛看著瑞秋的手道，“是，家里姊妹多，我就到府上干活，至少能養(yǎng)活自己。”
“瑞秋呢，你家也是這兒的嗎？”幸兒問道。
“我……”瑞秋的手顫了一下。
瑞冬緊張的看著瑞秋的手，生怕她出錯一樣，見她不開腔，就道，“瑞秋的家不在這兒，離這兒可遠(yuǎn)了，她父母把她賣給了人牙子，后來又賣到咱們府上的，好多年沒有家里的消息了?！?p> 瑞秋一臉悲戚。
幸兒頗覺不好意思，安慰道，“說不定以后有機會會再回家呢，如果你父母知道你不開心，想必他們也不會安樂，只要你過得開開心心的，想來你父母也會安心，你說是不是？只要抱著希望在，說不定以后有什么好的機緣等著你呢?！?p> 瑞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幸兒，“謝謝小姐，小姐說的話我都記下了。”
幸兒把剪成的一串小紅花遞給她，“這才是嘛，哪，獎勵你的小紅花，你看，好多朵呢。”
“謝謝小姐?！比鹎锝恿诉^去。
看氣氛有點低沉，實在也想不出心靈雞湯的營養(yǎng)話，幸兒撓撓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說個故事吧，從前哪，有個人去集市，發(fā)現(xiàn)有一只鸚鵡賣的很貴，要五貫錢。”幸兒不知道多少算是很貴，鑒于瑞冬她們的月錢只是幾文，想來幾千倍于她們的月錢應(yīng)該是不菲了……
看到瑞冬和瑞秋一臉詐舌之色，幸兒放心了，這個價格看來確實很貴。她接著道，“這個人很好奇，就問賣主：您的鸚鵡怎么這么貴呀？賣主得意的說：我這只鸚鵡啊，非常聰明！什么都會說。那個人一聽，什么都會說的鸚鵡確實很少見哪，一狠心就買下來了。晚上帶著買來的鸚鵡回到了家，這個人特別的高興，就擺弄這只鸚鵡。他說：我會走。鸚鵡說道：我會走。這人又接著說：我會跑。鸚鵡也說道：我會跑。這人挺高興的，這鸚鵡確實會說挺多句的，又想多試幾次，就又對鸚鵡說：我會飛。鸚鵡說：你吹牛?！?p> 幸兒繪聲繪色的講完了，瑞冬瑞秋已經(jīng)笑趴在桌子上了，“真好笑，這鸚鵡太有意思了?！比鸲呅呎f。
“就是太貴了，5貫錢呢，夠干多少事的?！比鹎镆荒樋上А?p> 看著瑞秋這么認(rèn)真的樣子，反把幸兒引得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