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沒錯。”周碩被趙教授問的一愣。
“那不是給美國人做軟件？他們能用咱們中國的軟件？”趙教授不可思議的看著周碩。
哎，這個年代的中國人不缺智慧、不缺毅力，就是缺了點信心。
周碩只好將詹姆斯簽署的那份聲明拿了出來，說道：“這是微軟中國辦事處的經(jīng)理詹姆斯先生，親自簽署的聲明書，我的這份軟件確實已經(jīng)被微軟預定了?！?p> 趙教授一把將聲明書搶過去，掃了一遍，振奮的說道：“快把你的軟件拿出來，我要看看是什么樣的軟件能夠賣到微軟去?！?p> 周碩從提包里拿出筆記本，要了一根網(wǎng)線連在電腦上。然后打開機器，運行了軟件。
“這是一款企業(yè)管理軟件，不過還有一部分沒有完成。我這次來BJ，主要是想測試一下互聯(lián)網(wǎng)的訪問效果。”
趙教授和一幫研究員團團圍在周碩的身邊，腦袋聚在一起擠成了一朵花?？此僮髦娔X，嘰嘰喳喳的開始議論起來。
趙教授邊看邊點頭說道：“怪不得你對Catalyst1200這么熟悉，這個軟件使用的也是服務器/客戶端的數(shù)據(jù)交換模式吧？沒有設備就能摸索出程序來，小伙子有前途！”
周碩在撥號界面輸入賬號和密碼，很快機房里響起尖銳刺耳的“嘎、嘎、吱——嘎吱！”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他不禁開始懷念起來。這種難聽的好像驢叫的聲音就是最早調(diào)制解調(diào)器撥號上網(wǎng)發(fā)出的聲音，極其、非常、特別的難聽。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周碩簡直不能忍受。
但是最終，事實證明人類真的還是一種條件反射動物。幾年時間下來，再聽到這個聲音，它是那么的悅耳動聽，世上最美的音樂莫過于此。為何？因為這個聲音一過，就有一個豐富多彩的寬廣網(wǎng)絡世界在等待著他去探索。能夠和這種美好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任何糟糕的噪音，都能勝過仙樂。
周碩邊操作著電腦，邊說道：“趙教授，我可能會持續(xù)測試幾天時間，這段時間我會付費的，住宿費、設備使用費和上網(wǎng)費，您看我需要付多少錢合適？”
趙教授眼睛一瞪，慨然道：“嗨，付什么錢？小伙子，我動員所里的研究員陪你一起測試，只要你把這個網(wǎng)絡通信程序留下來怎么樣？”
周碩想也沒想的說道：“程序留下來沒問題，不過錢還是要付的?，F(xiàn)在咱們上網(wǎng)費用不便宜吧？我可不能占國家便宜！”
趙教授一拍他的肩膀，笑的胡子都飛起來了：“小伙子，覺悟不錯！”
一七三所是中國最早接入互聯(lián)網(wǎng)的研究所，設備水平和美國相差不多。周碩得到趙教授的支持，吃喝住幾乎都泡在機房里。所里的研究員們聽說竟然有人能把軟件賣到美國去，也都非常感興趣，在趙教授的動員下，沒有研究工作的時候也都愿意過來幫把手。
一連住了一個星期，幾乎天天都熬夜的周碩眼睛紅的和兔子似的，胡子長的能梳成個小辮，頭發(fā)亂的像鳥巢，終于完成了網(wǎng)絡通信程序的測試和調(diào)整工作。別看只是一個貌似簡單的網(wǎng)絡通信功能，但這個時候可沒有什么現(xiàn)成的通信程序模塊可以調(diào)用。這里面從最底層的協(xié)議一直到可實現(xiàn)的應用，全部都要從頭構(gòu)建，涉及到數(shù)萬行程序，數(shù)十萬的字母，必須不斷的測試所有可能的情況，并且在大海一樣的源代碼中找到可能錯誤的地方……
只要想想網(wǎng)景瀏覽器，也不過是一個能看圖片和文字的網(wǎng)絡通信軟件。對于一款瀏覽器來說，網(wǎng)絡通信功能既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不顯眼的。
總是要有這樣一代程序員從最底層做起，披荊斬棘、篳路藍縷，最終在這些積累上才長出了騰訊、百度、淘寶、迅雷這些優(yōu)秀的果實。
“噓，讓他再睡會兒，我們看看程序！”
趙教授指揮人將倒頭大睡的周碩從計算機前面挪開，調(diào)出一個監(jiān)控程序開始查看這個網(wǎng)絡通信程序。一群人躡手躡腳的跟在他的身后，圍觀著他的操作。
“處理速度好快！看看內(nèi)存占用多少？”
“才40K？這是怎么做到的！”
“噓，小聲點——快看這邊，這個數(shù)據(jù)不是通過服務器中轉(zhuǎn)的！”
“怪不得服務器端的程序也能占用資源這么少，服務器只要存儲網(wǎng)絡邏輯拓撲圖就行了。這個思路倒是不錯，對等網(wǎng)絡可以減少服務器的通信負擔，還可以進行點對點的即時交流和資源共享?！?p> 研究員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天，越看越覺得這段程序的用處真的太大了。它的擴展性和移植性都非常好，趙教授甚至已經(jīng)有了幾個應用它的好想法。
周碩這一覺直睡的天昏地暗，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天以后了。八月的熱火逐漸消退，眼看著九月開學在即，周碩連忙告辭。
“哎？這就要走？再留兩天，就兩天，成不？”
趙教授拉著周碩的衣服死活不讓他走，甚至使出了撒潑打賴的手段。
周碩哭喪著臉，無奈的說道：“繡城那邊我的學校眼看就要開學了，我這個當校長的總不能還不回去吧？”
“可是你這個程序我們還沒有吃透?。 壁w教授痛心疾首的表示：“有些地方就是有注釋，沒有你的解決思路，我們還是看不懂啊，真是太丟人了！”
這可一點都不奇怪，好多地方的實現(xiàn)方法或者是算法，周碩使用的都是后世成熟的技術(shù)。它們的編程思想甚至都還沒有出現(xiàn)，能看的懂那才有鬼了。
周碩攤著手說道：“要不這樣吧，讓邵世明跟我回繡城，等他跟我把這個程序摸清楚了，回來再教給你們其他人也是一樣嘛！”
趙教授聞言眼前一亮，邵世明的軟件室已經(jīng)很久沒有業(yè)務了，平常除了看看國外期刊，閑著也是閑著。所里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就算出差了也對一七三所沒有任何影響。
他點了點頭，痛快的說道：“沒問題，我這就讓他和你一起回去，什么時候?qū)W通了，什么時候才讓他回來！”
周碩心里一陣偷笑，邵世明家里是小干部出身，對國家編制看的很重，不然也不會放著社會上大把好工作不去，偏偏來連飯也吃不飽的研究所上班。
這樣保住了他的編制，又能把人撬走，實在是太好不過了。到時候等他把程序?qū)W通了，我就不信，他還會再回一七三所過朝八晚五、喝茶看報的日子！
趙教授把邵世明叫了過來，將周碩的想法一說，果然得到他的全力支持。九十年代初期的研究所里，既沒有研究的氛圍，也沒有研究的能力。他才二十四歲而已，早就不想在這里慢慢腐爛枯萎了。有這樣兩全其美脫離狼口的機會，當即一口同意，比周碩還要積極的準備出發(fā)。
倆人在趙教授的歡送下，踏上火車回到了繡城。這時已經(jīng)眼看就要開學，周碩剛下火車就馬不停蹄的投入緊張的開學準備工作中去了。
邵世明被他帶到學校的機房里，頓時一陣吸氣聲。
“周兒，你這是大發(fā)了?。∵@么多奔騰電腦，怕不要二三十萬？”
周碩呵呵笑道：“不到二十萬，幫戴爾解決了點小問題?！?p> 邵世明另眼相看，豎起大拇指說道：“喲，微軟、戴爾，你這接觸的水平夠高啊！”
周碩給了他當胸一拳，囧道：“行了，少貧吧你！這幾天我得忙開學，機房原來的管理員梁老師也在忙，委屈你幫我看兩天怎么樣？”
邵世明雙眼放光，興奮的說道：“別說讓我管理這么多電腦了，你就是讓我在這住我都愿意啊！”
安頓下了邵世明，周碩又找來了劉桂芳，開門就問道：“劉姐，你這里有沒有認識信用好的服裝廠？”
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劉桂芳，抬頭愣了愣，問道：“校長這是想要換校服？這不好吧……”
周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嘆道：“咱們學校的校服款式也太難看了點，何況后勤的白科長也不止一次反應質(zhì)量又不好，學生們都不怎么愛穿，我看最好還是換掉?！?p> “可是，現(xiàn)在這個服裝廠是教育局里領(lǐng)導介紹來的，庫存還有不少存貨，換掉會不會有點不合適？”
周碩揮了揮手，皺著眉說道：“換，全換掉！教育局那邊沒人說話就算了，要是有人提就讓他們來找我！不僅換掉，現(xiàn)在的二三年級學生不用再交錢了，白送一套就是。舊校服的庫存看看能賣就賣掉，不能賣就捐出去算了。校服是學校的臉面，學生們穿的好學校才能有發(fā)展！”
“那好吧，我多找?guī)准曳b廠，讓他們盡快出個設計。”
周碩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你和白科長商量一下，爭取在開學前這兩天，盡快把事兒辦好了。把供貨商定下來，校服可以開學之后統(tǒng)計了學生數(shù)據(jù)再做?！?p> 然而不等劉桂芳那邊找到新的供應商，就有人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