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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嬌

第十二章 修復(fù)

玉堂嬌 衛(wèi)幽 2379 2011-08-12 00:00:46

    沈棠微笑著拉著沈紫妤的手,徑直進(jìn)了月桂園,碧痕和冬青緊緊地跟在后面。

  月桂園算得上是整個安遠(yuǎn)侯府規(guī)模最大,又最精美雅致的一處所在了。

  當(dāng)年大姑母沈泠出生時,滿室異香,這時恰巧有一游方的和尚經(jīng)過,笑著對祖父說道,西天的靈山之上,有一只金鳳凰落凡,沒想到竟然掉入了沈氏,將來這位剛出生的小姐必然貴不可言,天下再無女子能出其右。

  祖父大喜,便將這月桂園慢慢改造,修得波瀾壯闊,氣勢非凡,又將大姑母精心培育,以待將來。

  大姑母果然嫁入了皇家,雖然并沒有成為皇后,但確是應(yīng)了游方和尚那句貴不可言。

  兩年前,沈棠從淮南方家歸來,祖父便把這月桂園給了她,以表明對她嫡長女身份的肯定,卻也不乏有著別的意味。

  沈棠的姿容氣度都屬絕品,又有著安遠(yuǎn)侯府嫡長小姐的身份,若是精心培養(yǎng),將來必能如同皇貴妃沈泠一般,為沈氏帶來巨大的利益與榮耀。

  祖父的算盤打得很響,但沈棠卻并不以為然。

  對沈棠而言,沈氏并不是她的根,她是帶著記憶出生的,祖母的狠辣,秦氏的惡毒,父親的無情她都盡皆看在眼里,即便如今祖母處處對她體現(xiàn)著慈愛寬和,父親也總有意無意地對她進(jìn)行物質(zhì)上的補(bǔ)償,但要她忘卻母親的冤屈含恨,與他們一笑泯恩仇,她做不到。

  更何況,她與弟弟自小是在淮南方氏長大的,是舅父給了她們姐弟父愛,是秀蟬姨給了他們母愛,讓這對幼年失怙的姐弟享受了整整十年的人間溫暖。

  而安遠(yuǎn)侯府沈家,只不過是她替母親報仇,為舅父之死尋找真相的一個踏板。

  但她不在意的,恰恰卻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沈紫妤的臉上,便寫滿著驚嘆羨慕,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沈棠輕輕一笑,“四妹,是頭一次來月桂園嗎?”

  紫妤的手緊緊地攥住帕子,有些慌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很快搖了搖頭,“小時候,偷偷地來過一次?!?p>  她見沈棠用好奇的眼神望著她,不由有些惆悵地說道,“月桂園一直都是閑人免進(jìn)的,這府中大概也只有二姐和三姐,能不顧祖父的誡令,來這玩耍。我那時年紀(jì)小,不懂事,以為自己和二姐三姐是一樣的,她們能來玩,我為什么不可以。有一次,我偷偷地跟著她們進(jìn)了來,把這月桂園里的好景致都逛了一遍,正玩得高興時,卻她們被發(fā)現(xiàn)了。一狀告了上去,母親大怒,把我送進(jìn)了誡堂。”

  沈棠的眉頭一挑,大周律,庶女是該稱嫡母為母親的,但對于平妻,卻只用稱一聲夫人。

  看來秦氏果然把自己平夫人的身份視若蛇蝎,著大紅色的衣裳,以二夫人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又讓沈紫妤稱呼她為母親,用一切手段去掩蓋自己內(nèi)心的失落和自卑。

  既如此,當(dāng)年她又為何要死皮白賴地與沈灝在一起?

  安遠(yuǎn)侯府雖然風(fēng)光,但沈灝卻只是一個不能承爵的嫡次子,又沒有功名,只掛了一個輕車尉的虛職。

  以秦氏永寧伯嫡長小姐的身份,王公貴胄都嫁得,卻為何偏偏選了沈灝這個已經(jīng)有了妻室的?

  難道果真是因為愛得死去活來,情不自禁,不能自已嗎?

  沈棠不由摸了摸紫妤的腦袋,柔聲安慰道,“以后,想來的時候盡管來,無事也能來坐一坐的。”

  紫妤的大眼睛里盡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亮光,她驚喜地問道,“真的嗎?真的可以過來找大姐玩?”

  沈棠微笑著點(diǎn)頭,“當(dāng)然是真的?!?p>  她對這個處境比自己姐弟還要困難幾分的庶妹生出了幾分憐惜。

  沈灝的三子四女中,自己姐弟自小不在安遠(yuǎn)侯府長大,秦氏所出的一子二女,自然是倍受寵愛與重視的,柳氏因是貴妾,又身為禮部侍郎的庶妹,就連秦氏對她也有幾分忌憚,所以她所出的四少爺沈柏,自然也無人敢欺的。

  只有沈紫妤,身為庶女,又沒有親娘的撐腰,便只能受跋扈的沈紫嫣和刻薄的沈紫姝所欺,這安遠(yuǎn)侯府中,只要稍得勢些的下人,都能給她臉色看。

  而秦氏,顯然是不打算為她主持公道的。

  只不過是因為好奇進(jìn)了一趟月桂園,沈紫妤就被秦氏狠心地送入了誡堂,其心腸之狠毒,已經(jīng)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了。

  誡堂是什么所在?那是安遠(yuǎn)侯府處置犯了錯的家丁奴仆的地方。

  更可嘆的是,整個安遠(yuǎn)侯府竟無人阻止,也無人肯站出來為沈紫妤抱一聲不平。

  不是不能,而是不屑吧?

  沈紫妤不過是一個沒有太大利用價值的庶女,不能為沈氏帶來太大的利益,所以祖父也好,祖母也罷,都選擇了放任。

  碧笙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見到沈棠身旁那對羞羞怯怯的主仆,不由一愣。

  沈棠笑著說道,“我請四小姐來吃你做的槐花餅,還不快去拿來?”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沈紫妤進(jìn)了書房。

  紫檀木黑漆鑲白玉屏風(fēng)精巧別致,水紅色夾銀絲的絹綃幕簾低垂,竹雕老松迎客的插屏穩(wěn)穩(wěn)地立在幾上,翡翠香爐里白木香飄。

  沈棠把沈紫妤拉到了書案前,“聽說四妹不只一手繡活飛花走獸活靈活現(xiàn),一筆丹青更是了得,若是能將這兩者相結(jié)合,想必在百花會上必得搏得滿堂喝彩?!?p>  紫妤的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是說,那被利器斷開的百花吐蕊,另一半可以用畫作補(bǔ)上?”

  但她只高興了一會,便又垂頭喪氣起來,“百花吐蕊,是雙面繡,可畫卻作不得雙面?!?p>  不管是用來作畫的刀白紙,還是用來寫書信的羅月紙,都沒有足夠的厚度,可以承受雙面作畫,而不暈染開來,即便是兩副畫粘合在一起,也總是能看出另一面的痕跡來。

  沈棠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笑著從書架之中抽出一個卷軸來,攤開來后,看起來赫然便是一幅白色的繡布,只不過這繡布比之一般的更厚一些,也更密實。

  她示意沈紫妤把那一截兩斷的繡品拿了出來,挑了那快大一些的,然后讓碧痕以原本的中軸線處裁開來,又照著那留用的大小在繡布上截取一塊。

  她指著這繡布向沈紫妤說道,“你待會可在這上面作畫,這布密實,就算兩面都沾了墨漬也不會互相渲染,你可放心了吧?”

  沈紫妤依言將那百花吐蕊的兩面作了出來,她技法嫻熟,這圖稿又爛熟于心,所以不多時,便已經(jīng)作完。

  沈棠看罷,贊賞不已,不由撫掌道,“四妹的這畫功,可用神乎其技四個字來形容了,百花會后,四妹必不再會明珠蒙塵?!?p>  她喚來碧痕,讓她小心地將畫作與繡品拼接起來,待一柱香之后,一幅巧妙絕倫的雙拼百花吐蕊便就完成了。

  面對自己的作品,沈紫妤一掃被欺時的卑微與怯懦,臉上煥著容光,目光里不由帶了一絲別樣的東西,是對改變命運(yùn)的期待,更有對未來的野心。

  而這,正是沈棠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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