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正午,夏季陽光最盛的時候,38攝氏度的高溫炙烤著地面,街道兩旁的行人步履匆匆,道路中間的車輛不耐煩的按著喇叭,心浮氣躁的情緒充斥著街頭巷尾。
一個中長發(fā)綁著馬尾,身穿無袖白色絲質(zhì)長裙的年輕女子,獨自坐在臨窗的沙發(fā)上。她面前的實木桌上,擺著一杯還剩三分之二的蜂蜜柚子茶,以及一本翻閱了一半的雜志。此時,她并未翻看雜志,正托腮凝神,透過座旁的落地窗,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與如織的行人。
時值正午,這間坐落在市中心黃金地段的商務(wù)餐廳,前來用餐的人漸漸多了,偶有幾名未尋到臨窗位子的客人,見一名絕對是85年后的女子,一個人只身坐在沙發(fā)位上,安靜得幾乎無聲無息,眾人微微訝然了一下——時下的年輕人中,竟然有如菊淡雅的。
但,也僅此于此,眾人便移開目光,享受短暫的午休時間。然,往來的食客,還是有人走向了那名女子。
“張小姐,你好。我叫蘇冉,是陸寒的未婚妻?!币坏廊缛琥L囀的好聽女音響起。
“你好?”張雪扭頭看去,眼里霎時一亮,對方是一個少見的漂亮女子,與影視明星范冰冰,可說是不相伯仲間。
見張雪沒有自己預(yù)想中的反應(yīng),蘇冉微怔了一下,隨即恢復(fù)端莊得體的微笑,再次提醒她:“張小姐,作為陸寒的未婚妻,我想我們有必要談?wù)?。你覺得呢?”
說完,沒等張雪點頭應(yīng)允,蘇冉已自然地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
穿著淺粉襯衣的女侍者,忙走到桌前恭敬地遞上深綠色皮的menu,微笑著詢問。
“不用。”蘇冉拒絕了接過menu,卻毫不吝嗇地向女侍者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請給我一杯清水,謝謝?!?p> “好,請稍等?!迸陶吡ⅠR回了個大大地的笑臉。
轉(zhuǎn)身離開時,女侍者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蘇冉,眼底下飽含了淡淡地羨慕,補充道:“蘇小姐,若您還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桌面右手邊的紅色按鈕,便會有人來為您服務(wù)。”
蘇冉微微頷首,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女侍者眼底的羨慕,以及面上的討好。
張雪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蘇冉雖和女侍者說話,眼角余光卻一直在打量對坐的張雪。
蘇冉發(fā)現(xiàn)張雪絲毫沒有被自己的唐突行為所擾,她臉上始終帶著合宜的微笑。那是一種看似親切又有淡淡疏離的笑容,讓對方不會有被忽視的感覺,實質(zhì)上卻是不著痕跡的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一如自己對待女侍者的態(tài)度。
這個認(rèn)知,令蘇冉非常地不快,不過想起三日前自己看到的那份資料,她百分之百的確信調(diào)查無誤,眼前這個剛踏出大學(xué)的年輕女孩不足為據(jù)。于是,她又恢復(fù)到了原有的從容不迫。
“張小姐,聽說你是一名地方中學(xué)的教師?”蘇冉禮貌的詢問了一句,又略微加重語氣,甚至蘊含著幾分咄咄逼人之勢:“而且還僅僅是一名校方私聘的教師?!?p> 張雪不甚在意地笑了一笑,大方地承認(rèn)了。
蘇冉仔細(xì)地盯著張雪,見她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心里冷笑一聲,臉上笑容卻不變:“張小姐果真率真,只是不知你對陸寒知道多少?比如他的工作、家庭方面?”
張雪瞇著眼睛想了一想,腦中卻沒有關(guān)于這方面的一點信息,心中多少有些訝然。
半晌,張雪才給出了一個答案:“陸寒是BJ人,應(yīng)該是‘海棠’中餐廳的股東,當(dāng)然不排除他還有其他工作?!?p> 蘇冉聽得一股無名火直線躥升,臉上的笑容有了一絲裂痕:“你什么都不知道,還敢只身一人跟他來BJ!?”
張雪的目光冷了一下來,她不認(rèn)為蘇冉有權(quán)利質(zhì)問她。
蘇冉也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質(zhì)問之意,但她并不打算開口說抱歉,尤其在這個如骨鯁之刺插在她喉間的女子面前!
6月19日,她30歲的生日。
30歲對于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她不再年輕了,渴望一個男人給她個家。
在她蘇冉30年的人生中,有過也只愛過一個男人,他叫陸寒。
從孩童純真時期的哥哥,少女懵懂時期的戀人,女人成熟時期的男人,始終都是這個叫陸寒的男人。于是,30歲生日的當(dāng)天,她亟需陸寒在她身邊,向所有人宣布這個男人是她的,盡管這離他們解除婚約已5年了。
可是,就在這一天,一個電話來了,將陪她試禮服的陸寒拉走了。
同時,也是這一天,這一個電話,將陸寒帶到了另一個女人面前。
然后,可笑的一見鐘情發(fā)生了!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陸寒就看上了這個女人,將她帶回了BJ,向所有人宣布他要和這個女人結(jié)婚!也讓所有人嘲笑她蘇冉癡心等候,換來地不過是愛人另娶她人!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他們認(rèn)識了幾十年的時光,難道就抵不上他與一個陌生女子的一月光景?而且這個女子除了比她年輕,論外貌、論家世又哪一點能和自己相比?更何況從這個女子的言談來看,她并不重視陸寒,至少不會比自己愛的深,愛的刻骨銘心……
以上種種,令蘇冉意難平,口難言。
對方生硬的語氣,也使張雪不愿主動開口。
如此,一種異樣的沉默,在兩個系于同一男人身上的女子間蔓延。
忽然,一道清晰悅耳的女音響起,勢欲打破這沉默的僵持。
依戀坐在我旁邊
厚厚的想念隨月光蔓延
依戀跟在你身邊
看你的笑臉吻你的唇邊
如果愛是坐秋千
你就是我的原點
依戀是一疊昨天
……
這是一首幾年前的翻唱歌——蔡淳佳的《依戀》。
張雪擰起眉心,頭痛地看著桌前震動的梅紅色翻蓋手機(jī)。
“張小姐,你不準(zhǔn)備接嗎?”蘇冉目光挑剔而探究的盯著那只2008年產(chǎn)的三星S36000C。
張雪瞥了一眼蘇冉,終于掀開手機(jī)屏蓋。
目光在看到屏幕上“老公”兩字,張雪忍下直欲翻白眼的沖動,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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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將《清朝》楔子里的9月18,看成6月18吧,正好是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