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導(dǎo),這……”上車后,蔣伯勛言又止地看向夏侯羽。這樣的收獲,和他們預(yù)期的目的大相徑庭啊。
“這事回去再議。”夏侯羽沉吟了片刻,答道。他今日一大早特地從廣城趕到深城,原意是想召集深城市政府的全體干部對“晨風(fēng)”事件展開一次深刻的討論,以及督促深城市政府盡快找到這三名少年,配合政府做好媒體的采訪工作,不過眼下,人是找到了,可……夏侯羽借著閉目養(yǎng)神,腦海里盤旋著那名年僅十二歲的女娃似笑非笑的嘲諷。
孤兒、黑戶……而且不止一個,三個都是……這么多年,他們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不止養(yǎng)活了自己,甚至還獨立于公安破了這起大案……如果沒有他們?nèi)齻€的幫忙,“晨風(fēng)”案件何時才會告破?聽公安方面的意思,這次要是再找不到“晨風(fēng)”的證據(jù),他們估計也要放棄了?;俗阕銉赡?,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財力,卻不及這三個少年做出的成績……這……
夏侯羽越想越覺得政府部門在“晨風(fēng)”的事件上,表現(xiàn)地實在太過窩囊,活該挨媒體的批評,民眾的唾罵。
“老張,先繞趟深城安全局?!毕暮钣鸷龅乇犻_眼睛,吩咐司機道。
司機應(yīng)聲,將原定的目的地從深城市政府大樓,改成深城安全局。
蔣伯勛還沒會過意,狐疑地問道:“領(lǐng)導(dǎo),不是說討論會延遲到下午召開嗎?這會兒已經(jīng)十二點了,再說,您忙了一上午,中飯都還沒用呢?要不先找個地方用飯?”不止夏侯羽,他自己也沒吃呢,空空的胃早就在抗議了。
“一頓不吃餓不死?!毕暮钣饹]好氣地哼了一聲,瞥了蔣伯勛一眼,忍不住問道:“老蔣啊,你在深城待了這么多年,對‘晨風(fēng)’難道就真沒起過一絲一毫的懷疑?”言外之意,他好似在懷疑蔣伯勛會不會也收過“晨風(fēng)”的恩惠?所以才真眼閉眼地由著底下的人胡作非為?
蔣伯勛自然聽出了夏侯羽的言外之意,連忙神色一正,舉起右手做立誓狀,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場:“領(lǐng)導(dǎo),我可以對黨和人民發(fā)誓,我絕對不知道‘晨風(fēng)’私下的勾當(dāng)!老丁的事,我也是前幾天,接到領(lǐng)導(dǎo)您的電話時才知道的……真沒想到,老丁他表面上那么一本正經(jīng),平常連百姓送來的土特產(chǎn)都不肯收的人,私底下竟然會……”
夏侯羽聽他這么說,也低嘆著點點頭:“老丁的事,我也派人查過了,他估計是想給女兒治病吧,只可惜……總之,這些都構(gòu)不成為他脫罪的理由,一步錯步步錯,特別是咱們政府官員,更要以身作則、潔身自好,否則,真到了這一步,國家法律是絕不可能縱容的……”
“領(lǐng)導(dǎo)說的是,領(lǐng)導(dǎo)請放心!我們平常都是這么嚴(yán)于要求自己和部下的,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p> 蔣伯勛挺了挺胸膛保證道。心里卻一刻不停地打著鼓。事實上,他確實收過“晨風(fēng)”的恩惠,不過就那么一次,是應(yīng)邀參加“友光實業(yè)”開業(yè)典禮的那一次。因為考慮到“晨風(fēng)”對深城的先進作用,他推諉不過,參加之后,所有到場的政府官員都有份,他也沒想那么多。
哪曉得時隔多年,竟然會揪出“晨風(fēng)”那么大一宗罪,“友光實業(yè)”也因“洗錢”而被查封。如今,只能祈禱面臨審判的郝仁那些人,不會將當(dāng)年行過賄的名單公布出來,否則,他的仕途恐怕也到頭了……雖然不會像老丁那樣,可要繼續(xù)保住這個崗位,占有深城市級領(lǐng)導(dǎo)這個無上榮光的職務(wù),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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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羽一到深城安全局,立即找來暫代局長一職的原重案二組的組長沈鑫。
“晨風(fēng)”事件,讓深城公安陷入洗牌的恐慌中:局長和副局長雙雙落馬,能替代兩人之職的,除了等上頭安排人員下來,也就只能先找重案各組的幾個組長幫忙代理了。
沈鑫因為在“晨風(fēng)”一案中立有大功,遂被沈重安點名由他暫代局長一職,直到上頭決定了新局長人選再說。
這時,沈鑫和六個重案小組的組長開完碰頭會,剛出會議室門就聽后勤跑來說省級領(lǐng)導(dǎo)和市級領(lǐng)導(dǎo)雙雙到訪,現(xiàn)下正在辦公室等他。二話不說就往辦公室跑。省級領(lǐng)導(dǎo)啊,平時哪里是他這樣的小人物想見就能見到的?!
“領(lǐng)導(dǎo)!您怎么親自來了?有什么要事來個電話吩咐一聲就好??!”沈鑫一進辦公室,看到坐在沙發(fā)上喝茶的夏侯羽和蔣伯勛,連忙笑著上前握手。
“今天正好在深城。有空就過來看看你們。怎么樣?近期工作很忙吧?”夏侯羽拍拍身邊的座位,示意沈鑫坐下說話。
“忙好,充實!閑了還不得勁呢。”沈鑫嘿嘿一笑,抓了抓頭皮。
“能有這份覺悟挺好!”夏侯羽笑著贊同道,繼而將話題引入了此行前來的重點:“我順道過來,主要是為那三個少年。上午接到群眾提供的線索,我們已經(jīng)找到他們了。”說到這里,夏侯羽抿唇一嘆,將鳳七三人的情況對沈鑫說了。
“原來他們也都是‘晨風(fēng)’出來的孤兒啊……只是,他們那身功夫究竟是……”聽完夏侯羽簡單的描述后,沈鑫也大致明白了那三個少年之所以幫警方破獲這起案件的緣由,不由輕嘆一聲,對他們的身世報以無限同情。只是,心下依然很疑惑:他們究竟是從哪里練來的絕世功夫?特別是其中一個,竟然能拿石子兒擊落飛行中的子彈?這功夫……
“我也問了,他們只說是逃亡時激發(fā)的能力……我也沒再多問。想來,他們也許另有隱情。不過,我們只需安撫住他們就好,只要不和國家、人民對著干,身懷高深功夫,對我們也無害?!毕暮钣鸾忉屃松蝣蔚囊蓱],末了說道:“關(guān)于他們?nèi)说膽艨?,我?dāng)場就做主讓李錦和去辦了。你不介意吧?”
“哪能呢!這是小黑的榮幸!”沈鑫忙不迭擺手笑答。那三人原就是“晨風(fēng)”出來的孤兒,如今“晨風(fēng)”沒了,自然要由國家給他們重新安置身份。應(yīng)該由公安機關(guān)協(xié)助落實。
“嗯。至于對他們的嘉獎,我回頭再找你們沈廳商議,另外,看得出來,他們?nèi)硕际呛苡兄鞠虻纳倌?,你們公安是不是可以考慮招募他們?”
夏侯羽在車上時,就萌生了這個念頭,就是把這三個少年招募進國家部門。目前來看,他們眼神清澈、想法正義,但誰能保證以后?在經(jīng)歷“晨風(fēng)”一案,在報得仇恨之后?會不會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間,被動地沾染上一些惡習(xí)?又或者,因為沒有家長教導(dǎo)、師長善誘,誤入歧途而不自知?最終走向國家和人民的敵對立場……
在他看來,若論對國家和人民造成的損失和傷害,庸碌之輩遠(yuǎn)比不上那些功夫卓絕、頭腦靈光的人。
然而,那三人年紀(jì)太小,若是進政府部門,遠(yuǎn)未達(dá)標(biāo)。但是公安不同,他知道廣埠省的各市公安都設(shè)有自己的特招隊,專門在省級大賽上挖掘好苗子,一開始是編外成員,可一旦成年,就可以優(yōu)先被安全局錄用,還能公費進省級警校進修。
那三名少年,一個十六歲,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二歲,都未成年,進公安特招隊是夏侯羽看來最好的途徑。
沒想到,沈鑫聽了,苦笑著搖搖頭,答道:“領(lǐng)導(dǎo)啊,我們第一時間就想招他們進局了,可這消息不知怎么的,連國安那邊都知道了,這不,昨天國安一局還專程來電話,說如果我們找到了他們,國安會馬上派人來面試他們。”
“咦?連國安都知道了?還想挖他們進國安?”夏侯羽一聽,眉頭頓蹙。
“嗯。國安若是要插足,我們是肯定競不過他們?!眲Ⅵ屋p嘆了一聲,國安招募人的手段和魄力,哪里是他們小小深城公安可以比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國安招募吧。反正都是為國家服務(wù),歸到哪個隊伍都一樣?!毕暮钣鹆巳坏攸c點頭,身為政府中高層領(lǐng)導(dǎo),豈會不知國安部在國內(nèi)各機構(gòu)中的地位,就算是里頭一個普通的情報人員,也會讓他們這些百姓代言人頗感無力。國安,那代表的就是一國之安。誰敢和他們搶人用?
結(jié)果既出,夏侯羽就結(jié)束了這次談話,起身準(zhǔn)備去深城市政府召開討論會。
跟在身后的蔣伯勛心下那個哀嘆啊,夏侯領(lǐng)導(dǎo)他,真的不打算吃中飯了?早知道他早餐應(yīng)該多吃點,肚子那個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