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院正方有五間上房,左右是梢間和次間,左梢間是老夫人的睡房,中間做客廳使用,后面的抱廈是丫環(huán)婆子住的。
沈梓喬這是第三次到德安院,與前兩次不同,這次她終于有閑情認真地打量周圍的擺設。
第一次是她剛從千佛寺回來,滿心惶恐,深怕被別人看出她的異樣,小心翼翼地應付著,第二次是她把沈子陽給打了,那時候哪有心情去欣賞別的。
翠柳打起簾子讓沈梓喬進了屋內。
屋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一股陰涼氣息迎面而來。南窗下是大炕,炕上鋪著大紅氈條,中間橫設一張大炕桌,上面壘著幾本經書,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迎枕,旁邊有雕漆痰盒,填漆茶盤,小蓋鐘等物。
挨炕一溜三張椅子搭著絲竹編織的坐墊,椅和椅之間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具備。
真是一派顯富奢華啊!
“咳嗯!”端坐在炕上的,是著石青緞地三藍平針蝶戀花女褂的沈老夫人,她的領口對襟下擺及左右開禊處鑲雙層織錦花邊,開禊處各飾如意云頭,映襯得越發(fā)高高在上,端嚴精明。
沈老夫人的眼角滿是皺紋,眼睛冷冷盯視著沈梓喬,以為這丫頭至少會惶恐,沒想到從進門到現(xiàn)在,不但一點怯怕的樣子都沒有,眼睛還四處亂飄,根本沒將她放在眼里。
被拉回注意力的沈梓喬笑瞇瞇地看向沈老夫人,“祖母今日看起來精神不錯呢?!?p> 幾乎整夜沒有合眼的沈老夫人聞言臉色一沉,她哪點看起來精神不錯?昨晚她胸口被一口氣堵著,怎么都沒法安心睡覺,天微亮就起來了,讓人去將這臭丫頭叫來,竟然說還沒起床,等起身了再來請安。
沈老夫人的心被怒火燒得火辣辣地疼。
“還不跪下!”沈老夫人怒聲喝道。
“祖母,年紀大了千萬不能老發(fā)火,不然影響身子,要身心愉悅才能長命哦。”沈梓喬嬌笑如銀鈴,壓根不在乎老夫人的怒火。
沈老夫人氣極反笑,“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
“祖母多慮了,孫女不敢這么想?!鄙蜩鲉绦χ?,她其實也想當個孝順孫女,無奈老人家不領情,非要逼著跟她作對。
即使在現(xiàn)代,沈梓喬從來就不是一個圓滑的人,她自私自我,雖然偶爾有點小熱血,偶爾裝文藝青年,但骨子里就是個倔強的人,全身都是刺,誰來傷害她,她就刺誰。
沈老夫人陰郁的視線在沈梓喬臉上端詳了半刻,知道眼前的三丫頭不如以往那般好糊弄,再多說幾句,怕自己都被繞進去,“誰允許你回來的?”
“祖母,孫女聽聞齊家大少爺在流云莊出來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心里害怕,讓人打聽都打聽不到消息,只好自己親自回來了?!鄙蜩鲉汤⒕尾灰训卣f著,好像真的很擔心齊錚的死活。
“你還敢說!”沈老夫人震怒地罵道,“讓你到莊子里去反省自己,你不但不思悔過,還打傷齊大少爺,幼弟同朋友路過,你連沒安排住宿都沒有,竟然還將他趕出來,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做的嗎?你簡直……簡直……”
沈梓喬說,“齊大少爺那是意外,至于子陽……祖母,是他縱馬傷人在先,錯不在我?!?p> “嘖嘖,好個天仙女神下凡,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都比自己的幼弟重要,你真是你父親的好女兒,沈家好小姐啊?!鄙蚶戏蛉似ばθ獠恍Φ刂S刺道。
奴才又怎么了?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嗎?沈梓喬很想反問回去,她卻很清楚,說這些并沒有什么用,在所謂的主子眼里,可能一個下人可能都比不上一匹馬重要。
“子陽小小年紀就歹毒跋扈,長大了怎么辦?祖母難道認為他縱馬傷人是對的?”沈梓喬冷靜地問道。
沈老夫人瞪著沈梓喬,“就算他做錯了,跟他說一說便是,何至于將他打出來,你讓他在友人面前如何自處?你這是在抹他的臉子?!?p> 沈梓喬嗤笑一聲,“他若是還要臉皮,就不會帶著那些紈绔子弟到處傷人?!?p> “他不要臉,那你要不要臉?你就不怕外人笑話沈家的千金沒有家教嗎?”沈老夫人氣怒地問道。
“祖母,到底誰沒有家教?”沈梓喬似笑非笑地問道,“沈家的千金沒有家教,是我的問題嗎?”
沈老夫人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少女。
梳著倭墮髻,一身輕煙淡柳色的對襟紗衣,細綢素面長裙,柔嫩白皙的臉龐不勻脂粉,唇不點而紅,一雙眼睛毫無懼意地回視著她,眸光清亮,態(tài)度溫和,和記憶中那個刁蠻任性,總是一臉傲慢金貴的沈梓喬已經不同了。
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沈老夫人心中暗驚,難道不知不覺中,三丫頭已經長大了么?
站在一旁的李媽媽見沈老夫人臉色變幻莫測地看著沈梓喬,以為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便開口道,“三小姐,原奴婢是不該開這個口,只是到了這地步,奴婢只好托大地說一句了,這些年來,老夫人待您是沒話說的,您自小就失去母親,老夫人一手將您帶大,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您不是最出挑的?只是三小姐您性子向來倔強,老夫人為了您,是操碎了心,如今您已經成人懂事,怎能事事與老夫人作對?”
沈梓喬噗嗤一笑,隨即冷聲問,“既然李媽知道不應該開口,那怎么還開口了?”
沈老夫人一手將她帶大?本尊之所以養(yǎng)成不馴刁鉆的性子,其實都是沈老夫人給慣出來的吧?
她這不是為了孫女好,而是在捧殺!
故意將沈梓喬給養(yǎng)成人見人憎的性子,讓沈家所有人都對她厭惡,如此一來,老家伙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潘氏的嫁妝占為己有了。
沈老夫人回過神,目光越發(fā)冷漠,她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少女跟死去的媳婦越來越像了。
“連我身邊的人你都想罵就罵,很好很好!”不知是被沈梓喬氣得全身抖動,還是想起曾經被潘氏壓得退避三舍的恨,沈老夫人冷笑幾聲站了起來。
“祖母……”沈梓喬還想再說。
沈老夫人氣憤憤地問,“你到底知不知錯?”
“祖母指的是哪件事?”沈梓喬反問。
“無端傷了齊大少爺,又趕走幼弟,不但沒有反省自己,還擅自從莊子里回來,回來就罷了,你還當著下人的面辱罵家中長輩……”沈老夫人咄咄逼人地質問。
沈梓喬雙手緊緊抓著袖子,在心里直冷笑,面上卻不敢露出來,“我擅自回來是我錯了,至于昨日在門外……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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