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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面無表情看著他。
天地間狂風乍起,樹梢嘩嘩作響,無數(shù)片濃淺不勻的黃葉被吹落枝頭,落在道人和蘇修面前的地面,肅殺之意大作。
仿若秋之肅殺!
道袍老者面色平靜,說道:“我會死!”
大漢看著他的眼睛,良久,冷冷道:“你一定會死!”
道袍老者看著地面卷起的落葉,蒼老的面容在風中顯得有些蕭瑟,搖搖頭說道:“我會死,幾十年前在我一個一個的殺死青云觀道人的時候我就該死了,在我一點一點餓死青云觀主看著他慢慢在陰暗潮濕的角落中腐爛的時候我就該死了!”
“上天可憐我,多給了我?guī)资甑臅r光,讓我看了幾十年的生老病死,幾十年的悲歡離合,它們一直陪在我身邊,幾十條怨魂整日與我作伴,對我而言,世間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我感興趣的事了......”
“幾十年的時間,足夠發(fā)生很多事了,有人成了我的朋友,有人成了我的敵人,有朋友變成了敵人,然后死在我的手中,又有敵人成了我的朋友,與我飲酒......”
道袍老者看著夜空平靜說道:“我與時間這個鬼東西相處了很多年,我很清楚它是怎樣的不可戰(zhàn)勝,又是怎樣的可貴,這幾十年的時間是我用靈魂換來的,是我沉lun地獄換來的!”
帶著肅殺氣息的狂風,在這片空間持續(xù)繚繞著,拂落更多樹葉,然后將身上飄落的的黃葉拂到地上,把地上的黃葉拂向四周。
幾名道人有些傷感的看著有些瘦弱的道袍老者,有道人微微張了張嘴,想要對他說些什么,有道人想要伸出雙手,拍拍他的肩......
然而,狂風吹舞了很長時間,落葉飄零了很長時間,眾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終究還是沒有人張開嘴,沒有人伸出手......
依舊還是一片沉默。
只有狂風,只有落葉!
...........
大漢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說道:“若真有天,我便屠了這天!”
道袍老者瞇起雙眼,問道:“天容我們活在人間,你要屠天?”
道袍老者突然笑了起來,笑容顯得那般淡漠而寒冷,說道:“如你這般的無信之人,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p> 大漢看著他平靜說道:“天能容你這般人活在世間,那這天不要也罷。”
“帝唐便是我大唐所有人的天,一切眾生,皆能自由,一切災毒,不害其命?!?p> “我帝唐的永恒的意志,便是這天!”
道袍老者沉默,然后笑了起來:“不愧是帝唐軍部的司馬大人,不愧是把七國聯(lián)軍碾成碎片的大唐!”
“但是......”道袍老者忽然收斂了笑容,寒聲說道,“你也會死,你們都會死,帝唐也會死亡!”
大漢蹙眉,忽然冷冷的看了一眼密林深處,然后收回目光。
“今日之后,云州再無道門!”大漢看著道袍老者那張很討厭的臉頰,忽然展顏一笑,笑的有些不自然,顯然是不經常笑。
隨著這句話響徹劍南道周遭,風中幾名道人頓時變得更加騷動,更是有些震怒,云州從此再無道門,便是意味著道門在云州的根基傳承斷絕,無異于滅門之禍。
樂章道人踏步向前厲聲喝斥道:“你欺人太甚!”
大漢面色微寒,旋即微微搖頭說道:“你們在此圍殺朝廷大儒,已是死罪,本來想留云州道門一條路.......”略微一停頓,他看著幾名道人平靜說道:“不過,今日之后,云州從此無道!”
云州從此無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場間眾人腦海中頓時出現(xiàn)很多畫面——帝唐軍部司馬大人這幾個字便是信義的保證。
這個事實令眾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但此刻,已然沒有了退路,今日的圍殺,本就與道教祖庭有關,成功了或許還有一條生路,若是失敗了,便只有死亡一條路,云州道門的前途從此斷絕。
唯有一搏!
搏命!搏天!
搏帝唐這片天!
樂章道人斷喝一聲:“斬!”
锃锃锃锃一連串密集的刀鋒出鞘聲連綿響起,數(shù)把鋒利鋼刀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決心,伴著道人們全力施為的輕吐濁氣聲,一刀一刀向身前空曠處斬去,唰唰唰唰!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凌厲強橫,割破空氣,斬斷意想中的山丘,布成一道密織的刀網(wǎng),把大漢緊緊圍在中間。
今日,唯有先殺了大漢,才能殺蘇修!
所以,第一刀,只能斬向大漢,斬向帝唐軍部司馬!
“聽聞司馬大人便是一把刀,今日便看看這把刀夠不夠硬!”
“呵.....”大漢一聲冷笑,“道門的道法被你們學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是道門的不幸還是你們的不幸!”
“身為道觀道人,不修道法,卻學我帝唐軍人用刀!”
“刀,是我帝唐軍人才配用的,你們......不配!”
甕……甕……甕!
锃!
一聲清鳴!
大漢手中那把單薄的青鋼劍嗡的一聲響了起來,以極恐怖的速度高速震動,將劍身上的血水盡數(shù)震成齏粉,然后咻的一聲消失,化做一道流影撕裂空氣。
無數(shù)血滴被彈落成細微水粉,如迷濛的血霧。
似一道灰淡流影,實為迅捷之劍,劍跡精微妙渺,劍鋒所向,那些紛紛擾擾擾著**的仿佛懸在夜空里的水滴被粒粒刺破,刺破水滴最外那層皮,刺透它的心,再貫穿而出,刺破一名道人身最外那層皮,再刺穿它的肉與骨,再貫穿而出,緊握著刀柄的手指像藕節(jié)般段段落下,然后斷口處才開始噴出鮮血!
只聽到噼噼啪啪劍尖刺穿水滴的聲音,锃锃锃锃割斷手指的聲音,不知道有幾根緊握著刀柄的指頭就這樣隨著雨滴一同散落,然后沉重的刀紛紛隨之落地,砸在滿是血水的地面上發(fā)出悶響!
這樣一柄薄如蟬翼,給人感覺并不比紙片更堅硬的劍影,軌跡難以捉摸,靈動有若幽魂,在嗤的一聲轉向飛離過程中,再次貼著一名道人的刀鋒閃電上遁,擦過了他的下頜,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淡淡血痕迅速擴展,鮮血狂暴噴出,這名道人右手提著刀,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頸部,鮮血自指間狂溢。
灰色劍影在空中畫了道圓融的弧線,閃電般再次穿掠回刀陣之前,倏然在前,倏然在后,軌跡鬼神莫測,根本無法捕捉,轉瞬間又有一名道人被殺。
血珠在空中緩緩飄落,樂章道人表情冷鶩平靜,雙手緊握細長的刀柄,盯著那抹灰淡的劍影,忽然左腳向前一踏,腰腹驟然發(fā)力,刀鋒斜斜向下閃電劈下,同時暴喝一聲:“合!”
隨著這聲刀陣口令,他身周身剩余的幾名道人把手中鋼刀舞成雪花。
若是放在帝唐軍部,也能博得士兵們一聲好字了。
大漢神情平靜,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刀光。
枯葉飛濕泥濺,灰黑色的劍影激射而起,貫穿如電,輕松劃破一名道人大腿外的棉甲,割破了足以致命的大動脈!
然后嗤的兩聲輕響,兩名道人的身軀毫無氣息地摔落于地,樂章道人的耳垂被整齊的切掉一半,鮮血滴落,身上多了幾道淋漓血口,像是某人醉后放肆的狂草。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血霧漸散!
大漢收劍,然后棄劍。
“好多年沒用過劍了!”大漢微微感慨,看著眼前血霧散開的場景淡淡道,“你們死的也值了,幾十年前我就不再用劍了......”
“雖然我的劍法不怎么樣,但殺你們也夠用了!”
話音剛落,大漢轉身向著道袍老者緩緩走去。
大漢背后,血霧散盡。
一名道人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頸部,鮮血自指間狂溢,怒目圓睜盯著大漢背影,緩緩前傾倒下.....
一名道人雙手盡斷,脖頸一道血線慢慢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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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垂被整齊的切掉一半的樂章道人,站在地面。
他的左腳踏入一片血洼,發(fā)出的啪聲變得綿長沉悶很多。
因為他這只腳再也無法抬起來。
他的腳掉在了那片血洼里。
地面上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鋒利細線,割破了他腿上的褲子,割破他的皮肉,割破他的骨頭,所以他的腳掉了下來。
不是一根無形的鋒利細線,而是很多根!
更準確的說,是用劍切出來的細線。
大漢手中的那柄精鋼劍,丟棄的那柄精鋼劍。
大漢善用刀,卻用了劍!
樂章道人的膝蓋從中斷開,然后整只大腿斷開。
然后他身上的輕甲被割裂成無數(shù)塊。
他的人被割裂成無數(shù)塊鮮肉。
就像熟透的果子般,紛紛從空中墮下,砸在了雨水里,發(fā)出啪啪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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