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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第四十九章 小時代

南宋日記 伯山子鴛 3847 2015-08-04 11:01:48

    從來沒有人會去記住一個時代,他們往往只會記住那時代中的人,記住了人,就記住了事,從而也就記住了那個時代。

  到底是人的時代,還是時代里面的人,亦或是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時間空間里,做了特定的事情……劉渙想不清楚,他只是相信,千百年后,或許無人會記得他。但他并不渴求別人的記住,因為生命的歷程實在短暫,若是每天一篇日記,除去相同的部分,剩下的都是狗血的劇情。

  倘有一兩天不是狗血,那便證明自己還是給生命添了花,否則當回憶起自己關于時代與故事之時,難免會遺憾。

  對的,就是遺憾!許多人只說自己從不遺憾,也從不回頭,那他.媽是騙人的鬼話,嘩眾取寵罷了。若都能控制人心,控制欲望,又與機器和白癡有什么區(qū)別。

  恰如歌詞里面寫的那般,“原來人生,就是和那些人、那些事相遇的過程……”

  他看著天、看著云、看著身旁躺著的黑娃,看著松樹下練武的劉三,想起了丫頭、想起了趙琦瑋、想起了師父。

  所有人的模樣,一時間在他的心底清晰起來。仿佛在對他笑,仿佛又是遙不可及,黑娃不可及、劉三不可及……世事蒼茫,都是云煙過眼……

  黑娃不想練武,他只覺得渙哥兒交給他的不是真功夫,現(xiàn)在連“老八”都打不過。老八便是那八人中的最弱的一個……于是乎,他要與劉渙死磕,直到劉渙能教他真功夫為止。

  “黑娃,我教你的都是真本事,你自家學藝不精,怎能怪我?到底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肯放過我?”

  “我不信,除非你教我那套刀法。”

  “那刀法不能教,那是師父傳的?!?p>  “別鬧了,我知道你心中根本沒有師父。你是個無情的人,你只喜歡錢,喜歡好看的姑娘,喜歡和結了婚的女人瞎扯?!?p>  “黑娃……老子發(fā)現(xiàn)你說話越來越毒辣和直接,但你錯看了老子,老子心中的事情,豈是你這匹夫能夠看得透徹的?要我教你也可以,但那本事實在難練,你做不到的?!?p>  “你都沒教,怎知我做不到?!?p>  “好啊,你且記住了,老子現(xiàn)下傳你一套絕世刀法,練成練不成,都看你各人?!?p>  “好!蒼天,我跟了你三個時辰啊,從早上一直跟到現(xiàn)在,你終于松口了。我看兄弟還是有得做的,否則你我真要友盡了……”

  “黑娃,你總學我說話,那樣不好。你要有自己的見地、要有自己的思想,學武也是一樣?!?p>  “你又開始了,這不還沒有當先生么。廢話真多,越發(fā)像個婆娘?!?p>  “好好好,老子不講就是了,你且聽好了,這套刀法只有一招,叫做‘大巧不工’,但一招便能融合天下間所有刀法……”

  “大巧不工!這名兒我喜歡,快快道來!”

  “其一是每日照常的負重五公里,然后尋一處瀑布,之身于瀑布下?lián)]刀,只練‘砍、擋、劈’等基礎動作就行……當你練到能不畏懼瀑布的沖擊力時,便算成了第一步;其二是去大海邊,揮刀與潮漲潮落的力量相抗衡,當你的力量能抵擋住潮汐力量之時,第二部便算成功;第三嘛,卻是個人實戰(zhàn)與自身悟性,這個需要時間的積淀與個人的總結,我?guī)筒涣四恪@刀法就中境界,遠勝世上諸般最巧妙的招式。所謂一力降十會,就是這個道理。”

  “我日,找個瀑布倒還容易,但我從未見過大海,第二步豈不是無法完成?!?p>  “那是你的事情。”

  “還有,我也沒有刀啊,你說過要給我打一把寶刀的,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黑娃,我說過了,該給你的時候,我一定會給你……”

  “那到底是什么時候?”

  “要殺人的時候?!?p>  “那還有個逑的意思,平常間連把真刀都沒有看見,到了殺人之時,又怎能會用。刀嘛,就是該明晃晃地亮出來,不僅殺人,還得嚇唬人?!?p>  “你錯了,刀的本質,并不在于‘露’,而是在于‘藏’,這塵世間所有的兵器,都應該‘藏’起來……”

  “哎!算逑算逑,你又要講些老子聽不懂的話了……如你所說吧,我便去修煉了,若還是打不過老八,咱們也別做兄弟了,因為沒意思……”

  “老子去你的大爺……”

  這幾日天氣好了起來,陸九淵果然又寫信給劉渙,要來拜訪他,邀約他一起逛鵝湖山。

  劉渙回信說,自己要準備縣試的事情,又要監(jiān)工建學,不博得功名在身,不談暢游天地的事情。

  這純粹是借口,因劉渙心中永遠惦記著那“鵝湖之會”,不到歷史精彩的時刻,他都不愿現(xiàn)身。有些東西,寧靜而自然,才是它最美的模樣,若是枉意打破,是要支離破碎的……

  再說,他而今整日研究那“特種兵訓練之法”,親力親為,好不痛快,哪有閑心思去和陸九淵瞎扯。除非來的是辛棄疾,或者是陸游,他還能考慮一番,實在不行,來的要是朱熹,他也勉強接受了。

  信州中心,趙汝愚終于領到了朝廷下?lián)艿你y子,可惜只有一萬兩,至于其他的錢去了哪里,別人只說會補上的,就沒了下文。

  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最好不要著急去問,更不要去向皇帝稟報。君臣之間存在著一種很微妙的關系。許多時候,做臣子的不是死在君主的手中,而是死在同僚的無形鋼刀之下……

  由此可見,時大宋官場,腐敗到了何種地步,正如后世柏楊先生所講,這是“醬缸文化”的典型。

  吏治一直是大事,弄好了滿堂歡喜,弄不好天下動蕩。反貪也要一步一步地來,其實這種事情,何止是他趙汝愚察覺,就連臨安府的那位大大,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趙昚掌管天下,更懂得其中道理,他明白,任何事情,都是要去做的,可什么時候做,卻很講究。

  因為在幾年前,他是吃過大虧的——火急火燎的北伐,給了他沉重的教訓。從那時候起,他就小心起來。否則依照他的個性,還不立馬賞賜“很對口味”的劉渙等人了。

  朝廷中到底還是有些可用之人的,趙昚又不是瞎子,他哪里看不出來。但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北伐是大事,再也不敢輕易妄動。

  “慢慢熬吧,等把英才熬得更加成熟,等把可用之人熬得更加忠誠,等把那些個老匹夫熬死,把頭上那位時不時搞點小動作的老頭熬到歸西……自己就可以大干一場了?!?p>  話又說回來。

  這幾日果然沒有見到黑娃的身影,想必他當真是去找瀑布練武了。

  張老頭愁眉苦臉,打麻將的心思也淡了許多,可就是找不到那小子。人不歸家,漫山遍野的跑,連精通武學的虛相都去調查過了,說是杳無蹤跡,恰如鬼魅……

  劉三對劉渙的崇敬之情越來越重,倒不是他打不過劉渙,而是通過交往,他能清晰感覺到劉渙身上那特立獨行的人格魅力來。那魅力感染了他,湮沒了他,同時也湮滅了他的兄弟們,他們死心塌地,跟著這個小瘋子滿山瘋跑,偷人家的酒來吃,偷人家的狗來煮。

  關于偷狗,劉渙還教會了他們幾招最有用的辦法,一塊豬皮,一個繩套子,朝狗頭上一勒,用力一拉,狗就消無聲息了。

  他們把狗偷來,劉渙用小刀當場解刨,指出了心臟、肺部、肝、腎等位置,又與人一一對比,說以后要殺人,必須找準方位,一招搞定……

  最不應該的是,他給人家講哪里是“動脈豆”。

  在人體右側頸部動脈,即臉頰腮幫凸起骨頭的正下方一個手指左右的位置,是人體較為脆弱的地方,只要用力一擊,就能造成被擊之人當場休克甚至死亡。

  由此推算,許多動物的動脈豆大體也在那個位置。

  他這個說法,當時連劉三也不相信,于是他們刻意去了一趟廂軍大營,等夜深人靜之時,找了一匹馬做實驗,果然劉三猛力一擊,那馬連嘶鳴聲都沒有發(fā)出,就躺倒了地上……

  劉三是習武之人,對穴位有自己的認識,他通過論證,一一聯(lián)想,終于服了劉渙。

  之后幾日,黑娃仍然沒有出現(xiàn)。劉渙很擔心,怕他兇多吉少。畢竟,黑娃好歹是他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個死黨。

  “小哥,黑娃兄弟幾日不見了,連煮狗肉他都不來,到底是咋了?”

  “沒事,死不了的。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幾日,工地伙房中的食物總會不翼而飛么?”

  “哦,原來是‘家賊難防’,我懂了!”

  “三哥,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彎彎繞繞可不是你的風格,我不相信這等異常小事,你會沒有發(fā)現(xiàn)?!?p>  “嘿嘿,小哥你也真是直接,那我便不客套了。我今日所來,卻有一事要問?!?p>  “請講!”

  “你說這特種戰(zhàn)法中有一招叫做斬首行動,到底和刺客作為有無區(qū)別?”

  “當然有區(qū)別,刺客么,大多是拿人錢財,給人消災,心中沒有信仰,他們是冷血賣命的家伙。一旦成功,就去領賞,可一旦不成功呢,我想該逃之時,他們也不會放過任何求生的機會。如此一來,刺客許多時候,又是最不講信義的,最不可靠……我們的斬首行動不同,我們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心中想著的是大宋,是天下黎民,是胸中仇恨,我們不為了殺人而殺人,我們?yōu)榱说懒x和信仰追求而殺人。且我們所殺之人非尋常之人,定是那種作用極大的人。我們斬首,要造成的目的,是一個集團,一個組織,乃至一個國家的奔潰和瓦解……刺客卻是為了金錢而殺人,為了殺人而殺人,他們殺人不分三六九等,是下賤的職業(yè),遠遠沒有我們神圣……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做不見光的勾當’……”

  “那荊軻算是刺客么?”

  “嚴格意義上來講,荊軻算不得刺客?!?p>  “那便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咯!”

  “也不是,荊軻在我的眼中,只是一個滿腔熱血的莽夫罷了……”

  “小哥的言論,總是這般獨到……那依你的意思,是想訓練出一支專干斬首行動的死士么?”

  “三哥,不是死士。我們是特種戰(zhàn)將,是要干大事的人”

  “特種戰(zhàn)將,聽起來好diao的樣子!”

  “哈哈,你也學會了‘diao’,不錯,有進步。三哥,你開始頓悟了!”

  “算了吧,還不是拜你所賜。說來真是奇怪,想都沒有想過,今生此時會遇上你這樣的人?!?p>  “你覺得我這人如何?”

  “恩……看不透!”

  “說實在的!”

  “是個干大事的人,只是你很善于偽裝自己干大事的心,這等城府,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你把我說得好無趣、好陰險……”

  二人無話,沉默半響便去工地監(jiān)工。一見劉渙到來,工友們如打了雞血一般……

  這便是劉渙的時代,便是那個鶴立雞群,有些格格不入的兒郎的時代。

  起碼此時此刻,這個時代是他的,但以后會怎么樣,就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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