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陽光燦爛的日子
士官小萬在閑暇的時光里,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回那遙遠的年少時期。彼時,他坐在略顯局促的書桌前,手中捧著那本散發(fā)著淡淡墨香的詩集,搖頭晃腦地誦讀著李白的“床前明月光”。
那清澈的眼眸里,雖有對詩句的尊崇,卻因未經(jīng)世事的磨礪,只是懵懂地將這些文字吐出,渾然無法真切品味出其中蘊含的那如深海般浩瀚、如幽林般深邃的情感韻味。猶如面對一座神秘的寶藏,僅僅看到了它華麗的外表,卻未能洞悉內(nèi)里的奇珍異寶。
直至他背井離鄉(xiāng),踏入這充滿熱血與汗水的軍營,成為鋼鐵方陣中的一員,才在無數(shù)個寂靜的夜晚,當那輪皎潔的明月高懸于天際,清冷的光輝灑在營區(qū)的操場上時,深刻地領悟到,那唐時的悠悠吟哦,宛如一把精致的鑰匙,悄然開啟了他心底深處那扇名為“思鄉(xiāng)”的情感大門,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如涓涓細流般縈繞心頭。
雖說鄉(xiāng)音未改,那熟悉的腔調(diào)仍能在與戰(zhàn)友的交談中偶爾聽聞,抬頭仰望,亦是那同一輪高懸于浩瀚蒼穹、見證了無數(shù)歲月變遷的明月,可身處這軍紀嚴明、作風硬朗的軍營,被這獨特的地域文化與緊張有序的軍旅生活所環(huán)抱,那縈繞心間的滋味,卻已在悄然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恰似一塊璞玉,被不同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最終呈現(xiàn)出獨一無二的風貌。
細細地扳指算來,小萬在這部隊的時光,已然如白駒過隙般匆匆走過了三年半的光陰。遙想初入軍營之際,那股“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孤獨寂寥之感,仿若一片濃重的陰霾,沉甸甸地籠罩在他那尚顯稚嫩的心頭。每當夜幕降臨,萬籟俱寂之時,他躺在那略顯硬邦邦的行軍床上,望著窗外陌生的夜空,思念著遠方的親人和故鄉(xiāng)的山水,“遙望明月寄相思”的凄楚惆悵之情,便會如潮水般涌上心間,肆意蔓延。那月光灑在他年輕而略帶青澀的臉龐上,映照出的是對未知軍旅生涯的迷茫與對故鄉(xiāng)深深的眷戀。
然而,時光這位神奇的畫師,在悄然間改變著一切。如今的他,在這火熱朝天、充滿激情與挑戰(zhàn)的軍營生活里,每日都被各種任務和訓練安排得滿滿當當,忙碌得如同一只永不停歇、高速旋轉的陀螺。
從晨曦微露的清晨,到繁星點點的夜晚,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每一滴汗水都見證著他的成長與蛻變。曾經(jīng)的孤獨與凄楚,早已被這充實的生活和真摯的戰(zhàn)友情誼所驅散,恰似冬日的冰雪在暖陽的照耀下漸漸消融,心中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充實與歡愉,仿佛心中有一團燃燒的火焰,時刻給予他力量與溫暖。
清晨 6:30,那清脆嘹亮、穿透力極強的起床號聲,仿若一道劃破寂靜夜空的閃電,又似一聲振奮人心的沖鋒號角,準時在營地上空激昂地拉響。
小萬正沉浸在淺淺的睡夢中,在那號聲乍起的瞬間,他就像被一股強大無比的電流瞬間擊中,整個身體猛地一震,緊接著,如同被安裝了彈簧一般,“嗖”地一下從床上一個激靈蹦了起來。他的雙眼瞬間睜開,那原本還帶著些許惺忪睡意的眼神,在剎那間變得炯炯有神,清澈而明亮,仿佛兩盞閃耀的明燈。
他迅速地開啟了新一天的內(nèi)務整理大業(yè),這一系列動作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肌肉記憶里,成為一種無需思考的本能反應。只見他如同一臺精準高效的機器,雙手似靈動的飛燕,先將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鋪平在床上,那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隨后,他那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如同技藝精湛的藝術家的畫筆,靈動地捏起被角,這兒輕輕一折,那兒仔細一疊,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專注與執(zhí)著。不多時,原本軟塌塌、毫無形狀可言的被子,就在他的精心雕琢下,神奇地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有棱有角,每一道折線都筆直如尺,每一個平面都平整光滑,仿佛一件出自大師之手、巧奪天工的精美藝術品,靜靜地佇立在床上,散發(fā)著一種嚴謹與秩序的美感。
在整理床鋪的同時,小萬的嘴里還念念有詞,像是在給自己默默打氣,又像是在遵循著一種神秘的儀式咒語。他低聲嘟囔著:“咱這手法,那可是越來越嫻熟啦,不愧是在這軍營里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兵!這被子疊得,簡直就是標準范例,等會兒得讓那幫新兵蛋子好好瞧瞧?!蹦锹曇綦m然不大,卻充滿了自信與自豪,在這寂靜的宿舍里回蕩著,仿佛是他對自己多年軍旅生涯的一種無聲宣告。
緊接著,他又如同一陣旋風般風風火火地沖向洗漱間。打開水龍頭,清涼的水“嘩嘩”地流淌出來,他迅速地將雙手伸到水流之下,簡單而快速地洗漱起來。他拿起毛巾,在臉上用力地擦拭著,那動作充滿了力量感,像是要把一夜的疲憊和困意都統(tǒng)統(tǒng)擦去。
洗漱完畢后,他又馬不停蹄地拿起掃帚,如同一位英勇的戰(zhàn)士奔赴戰(zhàn)場一般,開始清掃室內(nèi)外的衛(wèi)生。他的手臂有力地揮動著掃帚,每一下都清掃得極為徹底,將地面上的灰塵和雜物都清掃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這一系列的動作,他早已重復了一千多個日夜,如今已然能夠熟練地一氣呵成,中間都不帶絲毫的停歇,那熟練勁兒,就像是一位久經(jīng)沙場、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在施展自己的拿手絕技,行云流水,令人贊嘆不已。
小萬一邊打掃,一邊還時不時地挺直那如白楊般挺拔的腰桿,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綻放的花朵,燦爛而明媚,從他的眼角眉梢中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內(nèi)心的喜悅與滿足。
他心里暗自琢磨:“不錯不錯,這行云流水的操作,說明我果然是一名老兵,而且是很老很老的兵喲!哈哈……這軍營生活,真是越來越有滋味了?!?p> 此時,東方的天際緩緩地泛起了魚肚白,那一抹淡淡的白色逐漸暈染開來,緊接著,一輪驕陽如同一位羞澀的少女,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地從地平線上升起。
那金色的光輝,宛如無數(shù)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親吻著廣袤無垠的大地。所到之處,無論是那郁郁蔥蔥的樹木,還是那綠油油的草地,亦或是那一排排整齊的營房,都像是被披上了一層璀璨奪目的金黃色紗衣,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如同一束束金色的箭,灑在小萬那專注而認真的臉上,勾勒出一道道明亮而清晰的光影,將他那堅毅的輪廓映襯得更加分明。
小萬整理好內(nèi)務后,便馬不停蹄地進入到最后一道關鍵環(huán)節(jié)——收拾自己的軍容風紀。他深知“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亙古不變的道理,在這紀律嚴明的軍營里,作為一名老兵,整潔的著裝、锃亮的皮鞋以及飽滿的精神風貌,那可是代表著部隊的形象和軍人的尊嚴,是必不可少的。
他先是仔細地整理軍裝,那專注的眼神如同一位正在鑒賞稀世珍寶的行家。他的雙手輕輕地撫平每一個褶皺,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都不放過,仿佛在撫摸著最珍貴的絲綢。
接著,他又一顆一顆地扣好每一顆紐扣,那動作輕柔而又堅定,每一次扣合都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嚓”聲,仿佛是在奏響一曲嚴謹與規(guī)范的樂章。
然后,他蹲下身子,拿起鞋油和刷子,開始精心擦拭皮鞋。他將鞋油均勻地涂抹在皮鞋上,那動作如同一位細膩的畫家在畫布上涂抹顏料。
隨后,他拿起刷子,手臂有節(jié)奏地來回擺動,那刷子在皮鞋上飛舞著,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刷刷”聲。他的眼神專注而熾熱,緊緊地盯著皮鞋,隨著他的擦拭,皮鞋原本暗淡的表面逐漸煥發(fā)出锃亮的光澤,不一會兒,皮鞋就被擦得能照出人影來,那明亮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他對軍容風紀的嚴格要求和對軍人身份的敬重。
一切收拾妥當后,小萬大步走到鏡子面前,那步伐堅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帶著軍人特有的豪邁與自信。他站在鏡子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期待,如同一位即將接受檢閱的將軍。他仔細檢查自己是否有和內(nèi)務條例中的規(guī)定不相符的地方,從帽子的佩戴是否端正,到軍裝的領口是否整齊,再到皮帶的扣合是否緊實,每一個細節(jié)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著鏡子中精神抖擻、英姿颯爽的自己,小萬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自戀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一絲俏皮與詼諧。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哎!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帥的人?!蹦锹曇綦m然不大,卻充滿了自我調(diào)侃的意味。
旁邊路過的戰(zhàn)友聽到他的話,笑著打趣道:“小萬,你這是要迷倒誰呀?天天照鏡子,臭美!”
小萬卻不以為然,他笑著回應:“這叫注重軍容風紀,你懂啥!這可是咱軍人的形象,馬虎不得?!闭f罷,他又整理了一下帽子,將帽檐微微上抬,露出那明亮而堅定的雙眼,邁著自信的步伐,迎著朝陽,走向新一天的訓練與挑戰(zhàn)。他的背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而挺拔,仿佛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充滿了力量與堅韌,讓人不禁心生敬意。
在那陽光灑滿營地的角落,士官小萬正和身旁的戰(zhàn)友你一言我一語地斗著嘴。旁邊的戰(zhàn)友雙手捂著肚子,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做出一副極其夸張的要嘔吐的樣子,大聲說道:“嘔—,見過不要臉的,從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那表情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極其惡心的東西,眼睛瞇成一條縫,眉頭緊皺,嘴角還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士官小萬卻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著調(diào)侃道:“沒辦法呀,誰讓你每次聽我講這句話,都一副好像你受多大傷害似的。你也不要老用這種種色迷迷的眼神看我,我可沒有你那么重的‘口味’,我更沒有和你好到如同‘軍營十大怪——兩個男人談戀愛的那種地步’?!闭f著,他還故意挺了挺胸膛,裝出一副很驕傲的模樣,眼神里卻透著幾分狡黠,心里琢磨著怎么繼續(xù)逗逗這位戰(zhàn)友。
戰(zhàn)友一聽這話,眼睛瞬間瞪大,像是被點燃的炮仗,不甘示弱地反駁道:“自從咱倆進部隊第一天到現(xiàn)在,你就用你那齷齪的話語,幾乎每天都要把我純潔的情操玷污一次?!彼哪槤q得通紅,像個熟透的番茄,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以加強自己說話的氣勢,那模樣仿佛在進行一場無比嚴肅的辯論。
士官小萬笑了笑,擺了擺手,轉換話題道:“不跟你諞了,今天星期天,總不能這樣諞一天吧!想想干點啥?”他抬頭望了望天空,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微微瞇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著什么有趣的事情,心里想著一定要讓這個星期天過得充實又有意義。
戰(zhàn)友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絕佳的主意,興奮地建議道:“哪請假外出吧?”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身體前傾,似乎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沖出營地,去感受外面世界的精彩。
士官小萬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腦袋像個撥浪鼓似的,雙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不行,我身上的銀子要留著娶媳婦兒。”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堅定,心里默默盤算著自己那點積蓄,想著未來成家立業(yè)的計劃。
戰(zhàn)友撓了撓頭,眼珠一轉,又想出一個點子,說道:“那到機房打紅警或 cs去?”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期待,眼神中充滿了對游戲的渴望,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在游戲里大殺四方的場景。
士官小萬再次否定了這個提議,他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這都啥時候啦,肯定沒位子了。”他的肩膀微微下沉,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眼神里透著對錯過游戲機會的惋惜。
突然,士官小萬像是被一道靈感的閃電擊中,眼睛猛地睜大,指著連門口的花壇說道:“欸—,你看咱們連門口的花壇里的除了幾棵四季青外,都是光禿禿一馬平川光亮得很?;▔?、花壇,連里面應該有花有草才對嘛!”他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眼睛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腦海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花壇繁花似錦的模樣。
通訊員馮明發(fā)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弄得有些懵,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士官小萬手指的方向,若有所悟地指著花壇,問道:“那班長你的意思是?”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疑惑,眉頭微微皺起,等待著士官小萬更具體的明示。
士官小萬清了清嗓子,興致勃勃地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我的意思是,不如咱倆把花壇里的土翻翻。種上花呀,草呀等等什么比較好的植被,把這和咱們營房顏色不相適應的一馬平川的土埤變成‘花香滿庭芳’的花園。說不定咱教頭看見,會重重的犒賞我們的。”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著,描繪著未來花園的美景,眼神里充滿了憧憬,仿佛已經(jīng)看到教頭贊賞的笑容和豐厚的獎勵。
“我看這個點子不錯?!蓖ㄓ崋T那原本還有些疑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眼神里滿是興奮與贊同,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快速點著,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毫不猶豫地立刻表示支持。
這二人本就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說打就打,說干就干。主意一定,士官小萬和通訊員仿若即將奔赴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邁向工具房。不一會兒,只見他們肩上穩(wěn)穩(wěn)地扛著鍬,手里緊緊握著鎬,那身姿挺拔得像兩棵蒼松,闊步走向花壇,正式動工。
當即,二人就已在花壇里干得熱火朝天。士官小萬雙手緊握鐵鍬,身體前傾,用力將鐵鍬插入土中,那手臂上的肌肉如同小山丘般隆起,隨著他的動作,一鍬鍬土被翻了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剛翻松的泥土里,他卻渾然不覺,眼神專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眼前這片花壇。
通訊員也不甘示弱,他揮舞著鎬頭,每一下都砸得堅實有力,“嘿喲嘿喲”地喊著號子,那聲音在營區(qū)里回蕩,充滿了干勁。
就在他倆干得起勁之時,機械連指導員路過此地。他先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眼神里帶著一絲好奇與疑惑,走近后問道:“小萬、馮明發(fā),你們倆在干啥?”
士官小萬聽到聲音,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大聲回答道:“指導員,我們看這花壇里一馬平川的土埤跟營房的顏色不是很相配,準備把花壇的土翻翻新種些好看的花草點綴點綴?!彼呎f邊用手指了指花壇,眼神里滿是期待,仿佛已經(jīng)看到繁花盛開的美景。
機械連指導員聽了,微微點頭,眼睛里閃過一絲贊許,嘴角上揚,說道:“嗯!我看你這想法不錯,我們也得學習學習。通訊員,你看看二連文書跟他的兵在干啥?趕緊回去把咱們連門前的花壇也翻翻?!蹦钦Z氣帶著幾分急切,像是生怕落了后。機械連的通訊員得令,敬了個禮,轉身快步跑回連隊。
時光在一鍬一鎬間悄然流逝,經(jīng)過一上午的辛苦耕耘,花壇里的土坯終于在午飯之前被他們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平整了一遍。
此時的花壇,土壤松軟而整齊,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泥土特有的芬芳。士官小萬直起腰,雙手叉腰,望著他們的勞動成果,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與成就感。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著:“這花壇,以后肯定會成為營區(qū)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通訊員也咧著嘴,傻笑著站在一旁,眼神里滿是自豪。隨后,他倆帶著這得意的神情,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高枕無憂地準備等待著教導員的犒賞到來,腦海里還不斷浮現(xiàn)著花壇未來的模樣,仿佛那漫山遍野的鮮花就在眼前,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在那漫長的等待中,終于,下午快開晚飯的時候,夕陽的余暉將整個營區(qū)染成了一片暖橙色。士官小萬和戰(zhàn)友們心心念念盼星星、盼月亮的時刻到了,他們的教頭,那位在營中頗具威望的教導員,總算是正式登場了。
只聽見,教導員那洪亮而又帶著些許威嚴的聲音在營區(qū)上空響起:“是那個兔崽子把我上個星期種的花地給翻了?啊...!幾個連隊都翻了。值班員:‘拉號’,所有連隊文書集合,肯定是他們幾個‘活寶’閑得蛋痛,沒鳥事,干的?!蹦锹曇衾飵е黠@的不悅,仿佛一陣凜冽的寒風,瞬間吹過營區(qū)的每一個角落。
聽到集合的號聲,猶如聽到了緊急出征的命令,全體文書、通訊員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迅速整理好著裝,如同一群敏捷的獵豹,很快跑著朝教導員的方向奔去。他們的腳步聲在營區(qū)的道路上整齊而急促地回響著,帶起一陣輕微的塵土。
不一會兒,眾人便來到了教導員面前。還沒等他們開口打報告,教導員同志唬著個臉,那原本就嚴肅的面容此刻更是如同被烏云籠罩,看起來十分不高興。他朝他們擺了擺手,那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說道:“免了,免了,都給我進來。說吧,是你們誰出的主意,把花壇給翻了?!?p> 聽聞這話,文書們和通訊員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滿是無奈與糾結。他們實在是不好說誰是“主謀”,畢竟大家都是自愿參與到翻花壇這件事當中的。士官小萬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身邊的戰(zhàn)友,只見大家都低著頭,沉默不語。
看到他們不做聲、不做氣,像一尊尊石像般愣在原地,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教導員繼續(xù)說道:“不要你看我,我看你,你們幾個沒事總喜歡給我找些麻煩。上次,是那個兔崽子給我取了個‘員外’綽號,這個帳還沒跟你們算呢?這次又給我搗事。”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嗔怒,像是一位家長在數(shù)落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
“桅子”,教導員那如洪鐘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士官小萬聽到自己的名字,身體猛地一震,就像被電流擊中一般。他趕緊下意識地立正,昂首挺胸,大聲回答道:“到—”那聲音清脆響亮,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與不安,雙腳并攏,雙手緊緊貼在褲縫兩側,身體站得筆直,如同一棵傲然挺立的白楊。
“你說說是怎么回事?”教導員直白無誤地指著士官小萬的名說道。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小萬,仿佛要穿透他的內(nèi)心,探尋事情的真相。
士官小萬心里暗暗叫苦,他心想,教導員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點名道姓地要他回答,肯定是胸有成竹地知曉事情的始末??伤植缓谜f什么多余的話語,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于是,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教...教導員,這個事情比較復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滴”。他的眼神躲閃著教導員的目光,不敢與之對視,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在夕陽的余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我看,就是你小子,你給我把花壇翻了一遍還不說,還給我把花壇里的了土一點一點地給刨細,還整得平平整整的跟菜園似的。這事除了你,沒人干得出來,可憐我的‘魚腥草呀’!”見士官小萬的前言不搭后語,教導員立刻一針見血地把事實說了出來。他雙手背在身后,微微仰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惋惜,仿佛在為那被毀掉的魚腥草默哀。
“是,是,教導員果然明察秋毫。這也瞞不過您的眼睛?!笔抗傩∪f見教導員神色緩和了些,連忙賠笑點頭討好道。他的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眼睛瞇成一條縫,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化解眼前的尷尬局面,心里卻在暗自慶幸教導員沒有大發(fā)雷霆。
“我又沒有七老八十、老眼昏花,營區(qū)的監(jiān)控頭里的一切,我看的是一清二楚。不過,念在你們的本意是好的,出發(fā)點也沒有壞意。這次暫且繞過,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明天我弄些別的種子回來,你們再種上,聽見沒有?!?p> 教導員說道。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嚴肅,但相較于之前,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他的眼神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像是在下達一道不容違抗的命令,又像是在給予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士官小萬和戰(zhàn)友們聽到這話,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們紛紛抬起頭,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與斗志,齊聲回答道:“是,教導員!保證完成任務!”那聲音響亮而堅定,在營區(qū)的上空久久回蕩,仿佛在向教導員宣誓他們的決心。
見教導員大人有大量,再次饒恕了他們因好心而辦下的壞事,并且還仁慈地給予他們將功補過的珍貴機會,士官小萬和戰(zhàn)友們內(nèi)心的喜悅簡直如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無法抑制。
他們那一張張原本還略帶忐忑的臉龐,瞬間被燦爛無比的笑容所填滿,好似春日里競相綻放的繁花,每一道褶子里都藏著歡喜。眼神中更是閃爍著如夜空中繁星般明亮的興奮與對教導員感激涕零的光芒,大家齊聲高呼:“是,教導員。”這聲音仿若洪鐘大呂,震得營區(qū)的墻壁都似乎微微顫抖,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任務摩拳擦掌的期待與堅定不移完成使命的決心。
第二天,陽光熾熱而濃烈地灑在陣地上,士官小萬如同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在陣地上揮汗如雨,全神貫注地忙碌著各項任務。他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幅堅毅的剪影,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與專注。
終于,在完成了所有既定任務后,他拖著那仿佛被灌了鉛般沉重且略顯疲憊的身軀,大步流星地朝著連隊門口走去。他的腳步雖然略顯沉重,但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揚起一陣輕微的塵土。
剛一踏進連隊門口,他那因疲憊而有些渙散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落在班里的桌子上。剎那間,他的目光像是被強力膠水黏住了一般,緊緊地鎖定在桌上放置的一大包東西上。士官小萬帶著滿心的好奇,加快了腳步走近桌子。他微微彎下腰,眼睛瞪得像銅鈴,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大包瓜子。
那一顆顆飽滿的瓜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仿佛在向他招手。他那原本因勞累而有些黯淡無光的眼睛瞬間像是被點亮的燭火,亮得驚人。他眉毛高高挑起,形成一個夸張的弧度,轉過頭,滿臉疑惑地看著通訊員馮明發(fā),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與好奇,問道:“馮明發(fā),這是誰的瓜子放在咱們班不要啊?問一下,如果不要我就吃了。這么好的瓜子,天然的、還是沒有經(jīng)過熟炒加工的?!币贿呎f著,一邊伸出那因勞作而略顯粗糙的手,輕輕捏起一顆瓜子,放在眼前,像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珠寶鑒定師在仔細端詳稀世珍寶,眼神中滿是探究與渴望。
通訊員馮明發(fā)聽到這話,先是腦袋微微一歪,臉上露出一絲懵懂的神情,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
隨后,他迅速回過神來,腦袋如同被安裝了高速運轉的馬達,搖得像個瘋狂的撥浪鼓,眼神中透露出無比堅定與肯定的光芒,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班長,班排沒有人放東西在咱們班呀!”他的表情嚴肅認真得如同正在執(zhí)行一項無比神圣的使命,雙手不自覺地緊緊垂在身體兩側,身體站得筆直,如同一棵蒼松,仿佛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士官小萬聽了,微微瞇起眼睛,心中的疑惑如同滾雪球般越積越大。他再次向前邁了一小步,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緊緊盯著通訊員,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與探尋,再次追問道:“你確定?”那聲音低沉而嚴肅,仿佛在進行一場至關重要的審訊,每一個音節(jié)都重重地砸在空氣中。
“我確定?!蓖ㄓ崋T馮明發(fā)毫不猶豫,再次以更加堅定、斬釘截鐵的語氣肯定回答道。那語氣強硬得如同鋼鐵,不容許有絲毫的動搖,聲音在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宿舍里回蕩,久久不散。
士官小萬一聽,臉上瞬間綻放出一絲竊喜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孩子般狡黠。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得意的弧度,心中暗自琢磨:“哦,我知道啦!也就是說這是無主之物。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吃掉呢?對,吃掉。來來,馮明發(fā)過來吃....?!彼难凵窭镩W爍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光芒,仿佛一個發(fā)現(xiàn)了免費美食寶藏的幸運兒,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于是,兩人也沒再多想,心安理得地坐在宿舍里,開啟了一場“瓜子盛宴”。他們的手像是兩把不知疲倦的小鏟子,以極快的速度不停地把瓜子往嘴里送,那“咔嚓咔嚓”的聲音在宿舍里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獨特的“貪吃樂章”。
不一會兒,半斤瓜子就被他們以風卷殘云之勢,三下五除二地給消滅得干干凈凈,只留下一堆瓜子殼,像是一座小小的“瓜子殼山丘”。
兩人正美滋滋地打掃著“戰(zhàn)場”,把瓜子殼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凈,仿佛在銷毀犯罪證據(jù)一般。忽然,就聽見教導員那熟悉而又威嚴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營區(qū)里遠遠傳開,老遠就扯著喉嚨喊:“萬桅,我放在你們班的‘瓜子種子’種完了沒有?種完了就往下傳給機械連他們種?!?p> 士官小萬聽到這話,身體像是被一道強烈的電流擊中,猛地一僵,瞬間石化在原地。他的眼睛瞬間瞪大到極限,仿佛要從眼眶里蹦出來,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張開,形成一個大大的“O”型。臉上原本那燦爛的笑容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恐與懊悔交織而成的陰霾。
“到—,啊—!什...什么?瓜...瓜...瓜子種...種...種子?”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道,聲音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來,仿佛連舌頭都在這一瞬間背叛了他。他的心里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瘋狂地啃噬,各種滋味涌上心頭,懊悔自己怎么就如此魯莽沖動,連問都沒問清楚狀況就把瓜子給吃了。
此刻,他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只想著該如何向教導員交代這一嚴重的錯誤,眼神中滿是無助與絕望,額頭上也在瞬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內(nèi)心的慌亂與不安,如同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獵物,等待著未知的懲罰。
在陽光灑下斑駁光影的營區(qū)小道上,士官桅子站在教導員面前,舌頭像是打了結,話語在嘴里七拐八繞,怎么也說不清楚。教導員本就擰緊的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桅子,似乎要從他的表情里挖掘出真相。
只見教導員往前踏出堅實的一步,那皮靴與地面碰撞發(fā)出“咚”的一聲,他身體前傾,帶著滿心的狐疑,提高了音量問道:“你個兔崽子不會給我把種子給吃了吧?”這聲音猶如洪鐘乍響,驚得路邊草叢里的螞蚱都停止了蹦跶,空氣仿佛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桅子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好似有千萬只蜜蜂在里面亂撞。他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機械地抬起像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快步朝著教導員奔去。他的步伐凌亂得如同醉酒之人,每一步都伴隨著身體的微微顫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滾落,打濕了衣領。
跑到教導員跟前,他緩緩抬起頭,那眼神就像一只被獵人逼到絕境的野兔,滿是膽怯與惶恐,嘴唇發(fā)白,哆哆嗦嗦地輕輕點了點頭,幅度小得如同微風拂過水面泛起的一絲漣漪,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愣是沒發(fā)出一絲聲響。
教導員看到這一幕,臉瞬間漲得如同燃燒的火焰,紅得發(fā)亮,脖子上青筋暴突,好似要沖破皮膚的束縛。他的雙手在空中憤怒地揮舞著,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搏斗,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風,呼呼作響。“什么?你...你...你小子,好...好。味道正中好吧?比外面賣的好吃吧?”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沙啞尖銳,像是破舊的木門在狂風中吱呀作響,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這怒吼聲在營區(qū)里回蕩,驚得棲息在樹上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四散飛逃,周圍路過的戰(zhàn)友們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吸引,紛紛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投來或驚訝或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桅子被這洶涌的怒火嚇得渾身發(fā)抖,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在地上。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著,牙齒也跟著打戰(zhàn),發(fā)出“咯咯”的聲響?!敖?..教...教導員,你...你不要這樣!千...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發(fā)火呀!這樣會影響你在我們心目中良好的形象的。并且,我...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彼穆曇粑⑷醯萌缤L中殘燭,眼神里滿是祈求與愧疚,低著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身體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下意識地往后縮,試圖離這憤怒的源頭遠一點。
就在教導員的怒火如同洶涌的海嘯,即將把桅子徹底淹沒,那架勢仿佛真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時候。突然,一個清脆響亮如同天籟之音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教導員,政委找你。”這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讓教導員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教導員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對著司務長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先把房間的水果拿出來招待政委,我馬上過來?!彼恼Z氣雖然依舊帶著幾分急促和威嚴,但相較之前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像是暴風雨后的片刻寧靜。
桅子一聽到“水果”二字,眼睛瞬間瞪得如同銅鈴,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各種色澤鮮艷、香氣誘人的水果形象。“什么教導員還私藏貨呀。水果呀!水果呀!不怨天、不怨地,只怨你不保密。嘿嘿...!”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竊笑,眼神里閃爍著一絲期待與狡黠,仿佛那些水果已經(jīng)擺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就能抓到,那模樣就像一個發(fā)現(xiàn)了寶藏秘密入口的探險家。
“桅子,桅子,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沉浸在幻想中的桅子,被教導員這如炸雷般的吼聲猛地拉回現(xiàn)實。
他先是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電流擊中,隨后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焦點,嘴巴微張,半晌才回過神來,一頭霧水地反問教導員道:“啊,什么?……”
教導員看到他這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起來,那眼神好似能噴出火來,狠狠地瞪了桅子一眼,咬著牙說道:“你小子??!!待會兒再回來收拾你?!闭f完,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那背影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桅子的心尖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道的盡頭。
整個營區(qū)被黑暗籠罩,士兵們都沉浸在夢鄉(xiāng)之中,只有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拔ψ?,到。你個兔崽子,給我出來?!蓖砩舷舻臅r候,教導員那威嚴而憤怒的聲音再次打破了這份寧靜,如同午夜的喪鐘,讓桅子的心臟猛地一縮,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他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