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屎都吃不到,那還真是一個不可想象的世界??!”劉暢聽了李輕水的話,端起了一個空碗給小女孩盛了滿滿一碗。
“來吧,為我們現(xiàn)在有屎可吃,干杯!”
“你這玩笑還真是惡俗。”胖子站在一旁低聲嘆口氣,隨后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之后三人先后拿過了自己的碗,又先后聞了聞那蔬菜湯的味道,隨后同時皺起了眉。
片刻之后,小女孩先鼓起勇氣喝了第一口湯,隨著濃湯入口,她本來煞白的小臉兒就變得全無血色了起來,不過她還是顫抖著雙腮咽了下去。第一口下去之后,她品出了味道,隨后就如同那些吞服中藥的病人一般,捏著自己的鼻子,連湯帶菜大口大口的吞咽了下去,希望把痛苦的時間縮到最短。
看到小女孩這樣喝湯,朱琳似乎也想模仿一下,先捏起了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氣,閉上氣門之后狂飲了幾口蔬菜汁??梢簿驮谒藴罂谌敫沟耐凰查g,她的碗就“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隨后就是強烈的嘔吐聲。
“嘔!”剛喝進去的蔬菜汁伴隨著胃液從她嘴里和鼻腔中噴涌而出,讓本來就難聞的宿舍味道更加奇怪了起來。
“對不起?!敝炝諊I吐完,擦了擦嘴角的殘留,投給了其他四人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后人就虛弱的扶著胃部拿起宿舍內(nèi)的掃把開始清理自己造成的“殘骸”了。
“唉?!笨戳搜燮渌麅扇说姆磻?yīng),胖子對著湯碗鼓了幾次勇氣,小口品嘗了一口之后,也放棄了。
“不行,我嗆不了。”胖子把自己的碗放到一邊,表示不會再吃了。
“真是脆弱的人們啊。”李輕水看到他們倆的反應(yīng),也沒有勉強他們繼續(xù)吃,把自己碗中的食物吃完之后,他放下了碗筷閉目沉思了起來。
而劉暢也沒有說話,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食物后,又連同鍋里剩下的蔬菜湯一起吃完了。
隨后,腹中就產(chǎn)生了奇怪的溫熱感覺,口中的臭味似乎也不是那么濃郁了——人類的痛苦,無論是何種痛苦,在忍過陣痛期后,就都算不上痛苦了。因為人類的身體已經(jīng)進化的很完善了,過度的痛苦當量會引發(fā)大腦自主切斷與身體的聯(lián)系,也就是所謂的暈倒了。而人如果在特殊狀況刺激下,無法暈倒的時候,陣痛期過后的痛苦就會逐漸變淡,甚至于有些人在痛苦達到了極點之后,大腦會幫他們把痛苦轉(zhuǎn)變?yōu)榱眍惖目旄小?p> 所以,人真的是很神奇的生物。
劉暢也是。喝了一肚子臭水之后,現(xiàn)在唯一可以感覺到的就是肚子中的溫暖,這讓他感覺不再饑餓,感覺很舒服。
“你怎么能吃得下這么多的東西?”看到劉暢把一鍋湯水全部吃光,朱琳臉色慘白中透出一股佩服,“我一口都吃不下?!?p> “忍過去第一口,就不是那么難吃了?!眲橙鐚嵒卮?。
“可我一口都忍不過去?!?p> “有什么忍不過去的,我能打賭,三天,或者要不了三天,你肯定能吃下這些東西,而且還肯定會感覺很美味?!甭犃酥炝盏脑?,李輕水睜開了眼睛,笑道:“人類從來都不是嬌氣的動物,對食物的欲望,會壓倒一切的?!?p> “我不信,我死都不會吃這些東西?!敝炝辗瘩g道:“讓我吃這些我寧愿去死。”
“你不愿吃這些東西,是你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嘗試過真正的饑餓,經(jīng)歷過饑荒的人,才知道人對食物的欲望有多么的可怕。性.欲是人的繁衍欲衍生出來的,食欲是求生欲衍生出來的,而繁衍欲也是求生欲的分支,所以,食欲是比性.欲剛一個當量級的存在,人饑餓起來的痛苦,是饑渴時痛苦的一千倍。”
“一個真正饑餓的人的欲望,是相當于一個被喂了烈性春藥的人性.欲的十倍——后者是只要有異性,就不會放過,而前者卻是,只要能被塞進胃里,就一往無前。古代饑餓年代那些吃樹皮,吃泥土的人,比比皆是,人到餓時,哪怕前面是毒藥,也會先要填飽肚子再說?!崩钶p水說著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閉上了眼睛:“所以,今天你們不吃這些東西,我不會催你們,明天,或者最遲后天,你們肯定是要吃的。”
說完這句話,李輕水又閉上了眼睛,很顯然,他是一個很會節(jié)約身體能量的人。
而劉暢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在李輕水說話期間,他就躺回了女孩身邊合上了眼睛——雖然他現(xiàn)在吃了一肚子的青菜湯,但是畢竟也只是灌了個“水飽”,沒有碳水化合物,沒有蛋白質(zhì),他身體所需要的能量根本沒有彌補上來。
所以,對于體力,那是能節(jié)省一點,就要節(jié)省一點,這是保證生存的根本。
隨著李輕水和劉暢兩人閉上了眼睛,小女孩蜷縮在劉暢的身邊沒有說話,胖子和朱琳因為李輕水的一頓說教也不再出聲,房間里,他們這塊區(qū)域,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
而在這宿舍的其他兩家人,也自始至終默不作聲著。一家是因為剛剛死了人,“伸冤”又無門,除了時不時的向劉暢他們這塊區(qū)域投過來一個惡毒的眼神外,沉悶壓抑的氣氛讓他們開不了口。
至于另外一家,就更加悲慘了。他家的兩個老人似乎生病了,饑餓加上睡地板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以及年紀過大,讓兩個老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病態(tài),女兒讓出一張床鋪讓他們擠在一個單人床中間,在旁邊默默的照看著他們。
而睡在他們腳頭的劉暢,顯然早就知道這一幕,但是他依然沒有讓出床鋪的打算。在這樣的世界里,他真的已經(jīng)感覺到自身難保了,獵物和吃食究竟有多難找到,他今天算是徹底領(lǐng)略到了。現(xiàn)在,躺在相對柔軟的床鋪上,是唯一一件對他回復(fù)體力有幫助的事情了。而體力就意味著生存,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存幾率讓給別人——即便那一對奄奄一息的老人著實讓人看起來難過。
就這樣、
三個“家庭”,十一個人,一個房間。
陷入了沉默。
天色也在靜謐之中徹底黑暗了下來——熟知叢林法則的人都知道,黑夜里的叢林危險相當于白天叢林的十倍,所以,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出去。
最后睜開眼看了下窗外那黑紅色的世界,劉暢閉上眼睛,摟過了懷中的小女孩,慢慢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明天老師會陪我去狩獵嗎?”
“嗯?!?p> 這是靜謐的房間中的最后一句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