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沒有向她所想的方向發(fā)展。
似乎她并沒有摔倒在地上,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一個懷抱里,還帶著淡淡的矢車菊藍的味道。
林姝將手輕輕從臉上拿開,那張清風朗月一般,帶著些侵略之勢的臉映入眼簾。
怎么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呢?
林姝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先前覺得顧溪的眼神熟悉,現(xiàn)在又覺得眼前這位似乎被眾人追星捧月的同學有點熟悉。
她連忙將自己從那人的雙臂間抽了出來,說了聲:“抱歉?!?p> 剛剛顧溪聽見林姝那聲叫喊的時候,便顧不得一切從人群擠了進來。
“林姝,你沒事吧?”顧溪擔心的問道。
林姝遙遙頭,看著顧溪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愣了一下。雖說只認識了一周多,但顧溪向來不喜歡擁擠,不喜歡喧嘩,不喜歡言語。在這樣擁擠的人群里,在林姝的印象里她應該是站的遠遠的。
她,是怎么擠進來的?
但是看著那一頭亂發(fā)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
“......”
“......”,顧溪也愣了,“姝兒??”
“抱歉抱歉!你這么狼狽我一時有點不習慣?!绷宙瓑褐σ饨忉尩?。
戈(ge)逸的視線掃過顧溪時,顧溪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但他的視線并沒有停留多久,便回到林姝身上。
“你認識這種花?”
這是戈逸對著林姝問的。所問的問題一樣的毫無頭緒,就像四年前初見時那樣。
可縱然感覺是如此的熟悉,林姝卻不記得他了。
“為什么剛才一直看著藍天?”戈逸繼續(xù)問。
林姝有些懵,不懂他想問什么。
“沒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天很藍就看了?!?p> 林姝回答,她似乎看見戈逸的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村e了吧?
戈逸也沒有再多問,轉(zhuǎn)身離開,人群也隨他移動而去。
“他是誰呀?”林姝在原地仍舊懵圈。
“好像是,戈逸?!鳖櫹淮_定地回道。
林姝驚訝一笑,“小溪,你居然在這南大還能認出一個人?”
顧溪又愣了一下,“這個。?!?p> “好了不逗你了,我們回宿舍。”
顧溪如釋重負,笑著回道:“好”。
要是林姝真要問個明白顧溪還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是從哥哥說起,還是從自己被獨自送到英國說起呢?
陽臺上,顧溪一個人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盯著宿舍樓前的柳樹,就這樣一直發(fā)呆。林姝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顧溪就是這個樣子。
“你在想什么?”林姝也坐在陽臺上,向顧溪望著的方向看去。
“想一個問題”。
“是什么?”
“我在想,一個人遇見另一個人,到底是命運早已安排,還是隨意巧合。”
“有那么一些相遇,是注定?!?p> 顧溪好奇地看了看有點發(fā)呆的林姝,“你已經(jīng)遇見了嗎?”
林姝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算不算,但那個人我是這么認為的?!?p> 那個夢,自己從小到大時不時會夢見的那個身影,讓林姝覺得那么的真實。他,一定不止是夢,那么就應該是注定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注定,但有的人一旦遇見了,便一生難忘。”顧溪說著,想起了英國遇見的他。
林姝一手支在欄桿上,扶著下巴。
“有些人注定了要去遇見,遇見了就注定要在彼此生命停歇一生。這是一個人曾經(jīng)告訴我的,可是——”
“可以的話,有那么一個人我希望此生不再相見?!绷宙脑捓飵е┰S傷感。
顧溪本想追問,但突然想起開學那天林姝提到臨澤城時的神情。她大概不愿意提起的吧,這么想著便沒再追問。
兩人沉默了許久,顧溪突然問,“姝兒,你身邊有那種明明兩個人從小很要好,但長大后卻刀劍相向的朋友嗎?”
林姝想了想,“倒是沒有,但我有一個整天和別人刀劍相向,劍拔虜張的朋友?!?p> 提到姚櫻,林姝忍不住笑了。
“聽起來是個很有意思的人?!?p> 林姝的語氣里帶著自豪,道:“也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
“那她也是臨澤的嗎?”
“嗯?!?p> “她也在這里嗎?”
“沒,考去了國外?!?p> “一定很優(yōu)秀?!?p> “是”,林姝又問,“那你有那樣的朋友?”
顧溪點了點頭,“在我的世界里,有兩個同樣優(yōu)秀的人,他們明明彼此那么默契,可是身在兩個不同的家族,他們注定為了家族榮譽一較高下。彼此是敵人,卻又像是分割不開的知己。”
林姝思忖了一下:“小溪認識戈逸,對不對?兩次你見到他的時候,都刻意躲著他。”
顧溪微低了頭,她知道林姝會猜到的,她很聰明,也很敏銳。
“嗯,因為他就是這兩個人的其中一個。只是我從小不在南洲,我們大概十年沒見了,所以他似乎已經(jīng)認不出我了,也或許他從來都沒注意過我吧?!?p> “原來,他是這樣的”,林姝低語了一句。
“姝兒,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來這里,只是為了找一個人,不過不是戈逸?!?p> 林姝有點出乎意外,居然不是戈逸。
“他是哥哥的朋友,是個鋼琴彈得特別好的人,只是很少與人說話。我跟他唯一的一次接觸,是在我的生日派對上,我跟他的二重奏。他從容灑脫,沉靜內(nèi)斂。哥哥說,他是一個活的不經(jīng)意,卻活的最明白的人?!?p> 林姝突然想起了鑫銳,這些話放在他身上竟覺得恰如其分。
“顧溪有哥哥?”
“嗯,雖然小的時候因為父母離異,我跟哥哥很少見面,但哥哥很愛我。長大后因為哥哥的堅持,我們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p> 說起哥哥,顧溪的眼里滿滿的幸福。林姝想,他一定是個很會疼人的好哥哥。
“在三年前,我也認識過這么一個人。他很優(yōu)秀,不過卻很低調(diào)。他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總是一個人。很多事情,他都看的很清楚,我覺得似乎沒什么事可以讓他煩惱的。所以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會找他說話。他總能用最輕松的談話方式,讓我忘記所有煩惱?!?p> 顧溪的眸子里跳動著一絲明媚,“聽起來他一定是個很溫柔的男生?!?p> 林姝點點頭,“不過我們已經(jīng)三年沒見過面了。”
“那么姝兒剛才說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嗎?”
林姝眼里的欣喜瞬間消無,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那是另一個人。一個讓我很依賴很相信,卻在中考前選擇不辭而別的人。”
顧溪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他選擇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那年,在我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后,卻又失去了一切?!绷宙恼Z氣慢慢低沉,她別過了臉,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
顧溪抬頭,看著那一夜空星星,“其實,我們都算是幸運的人。人的一生可能遇見很多人,但總有那么幾個,只要遇見了就是幸運。因為他們是那么的美好,不管帶來的是開心還是悲傷,都是驚艷了時光的人。不管未來哪一天懷念起來,都是無法忘記的美好時光?!?p> 林姝驚愕一瞬,她看的竟然這么通透。
遇見了就是幸運么?
“林姝,一定也會是我生命的幸運之一?!鳖櫹粗宙蝗徽f道,那雙眼睛里閃著無比靈動的光芒。
顧溪的話讓林姝一驚,她平時很少說話,今晚卻說了很多。
姚櫻以前就總說林姝話太少,可遇見顧溪之后林姝突然覺得自己蠻強大的。至少她一天說過的話,手指頭是數(shù)不過來的。
林姝看著顧溪,“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很多時候,顧溪都是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擦著那把小提琴。她坐在那里,像是把自己擱在任何人的世界之外。
剛開始藍茜茜跟李響以為她不喜歡群聚,可久了會發(fā)現(xiàn)她很熱心。無論誰有什么需要幫忙,她總會第一個走過去。只是,她真的不怎么喜歡說話。
有幾次顧溪說的話多了一點,藍茜茜用手指一數(shù),居然超過了十根手指,她就像中了百萬大獎一樣東奔西走,告訴全世界這個消息。
李響為這事不知鄙視了她多少次,藍茜茜總是自豪地說,我家小溪惜字如金,誰像你嗓門一開,全世界都驚呆了。
對于這件事,估計林姝和顧溪對她兩倒是驚呆了。
“從初遇的時候,或許我們彼此就有著這樣的共識”,這是林姝的回答。
兩人笑了笑,背靠著背坐在陽臺上都不再說話。
注定的遇見總是那么一見便已契誠。只是林姝沒想到的是,她們會在彼此的生命里活的那么重要,像一個整體無法分割。一旦分開,不管是誰便再也無法完整。
于是在顧溪死去的那年,林姝再次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消失了整整大半年。
。。
吃過晚飯從食堂出來,林姝給媽媽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自己很好。
不知道怎么走的,竟然迷路了。要知道自己從開學除了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其他地方就沒去過。
掛了電話看看四周,突然覺得南大的夜景也不錯,就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行走。
抬頭的時候,卻已經(jīng)在理工一號樓前。林姝抬頭看著那最頂層,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那里有什么東西牽引著自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踩上了樓梯。
一步步靠近,一點點向上,林姝的心底竟莫名的緊張起來。
終于到了最頂層,林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門,走進去,眼前的景象讓林姝呆了好久。
好美,真的好美??!
南洲時代創(chuàng)世的巨大銀屏橫掛夜空,形形色色的燈光劃破黑暗,色彩斑斕,底下錯綜復雜的天橋上火樹銀花車水馬龍。
站在這里,這個城市的一切盡收眼底,似乎整個世界都在腳下。救下這棟樓的那個人,心底的報負應該就是這樣吧!
“看夠了么?”
北辰洛堇
理工一號樓,無論是對于戈逸,林姝,還是徐鑫銳,都是不可磨滅的存在。只因千年之前,那是戈逸兵臨城下叛亂被射殺的地方,只因那是南宮姝玥傷心欲絕跳下城樓的地方,只因,那是徐鑫銳縫合血沁,決定十世輪回去尋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