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獄中何堪身中毒
回到府里后,文若虛和另外兩個兒子還沒回來。而昨日住下的格桑,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便一直為文離禱告。
近午時分,文若虛與文震回來了,表情依舊沉重,看來知府那邊并不能提供什么幫助。
將近傍晚時,文艮也終于回府。在這件事上,他一直都在自責(zé),因為自己無力證明文離無罪。眾人忙碌了一天,于事情沒有多大進展,神色又各自沉重了一分。等到晚飯時,有人發(fā)現(xiàn),文家的小姐——不見了。
一陣兵荒馬亂后,文夫人終于想起文斂今天說過的話,知道了她有可能去的地方。文若虛讓她留在府里,自己領(lǐng)了幾個兒子去將女兒找回來,格桑自告奮勇也跟著去了。
文斂確實是又跑到了巡檢使官署,仗著年經(jīng)小,又長得可愛,稍稍露出委屈的表情便讓方正源妥協(xié)了。因此,這時才能坐在文離面前。
不理會文離目瞪口呆的表情,打開自己帶來的糕點,遞了過去。
文離愣愣地接過,眨了幾次眼才確定自己不是出現(xiàn)幻覺,帶點不可思議地看著文斂說:“小五,你是怎么進來的?”
文斂也眨了眨眼,說:“我讓方大人準(zhǔn)我進來,他準(zhǔn)了,我便進來這里了?!?p> 文離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還真是小五式的典型回答啊。
“你這樣獨自跑出來,家里人會擔(dān)心的?!?p> 文斂笑笑,“我來給二哥送吃的,等會兒就回去?!?p> 文離忍不住笑了,他這個妹妹平日看起來似乎對什么事都不上心的,而實際上,對家里的幾個人卻都非常貼心。這也是他們?nèi)绱藢檺鬯囊粋€原因。
“嗯,那說好,我將這幾塊點心吃了,你就回去。還有,記得讓方大人派人送你。以后可不許這樣了。”
文斂只是看著他點頭,這時候,那些人恐怕都已在路上了吧。她來,只是想確讓一下二哥是否安好,只有再見一面,她才能夠安心。況且,對于監(jiān)獄她也不陌生,一個人呆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其實總是會有恐懼的,能有人說說話也好。
文離揀起一塊點心放在嘴里,嚼了嚼卻忍不住吐了出來,微微皺眉,“小五,你這點心是從哪里來的?什么味道都沒有嘛。”
文斂一驚,忙自己放了一塊在嘴里。這是上次二哥去柳葉巷給自己買的那種點心,味道還是一樣滑膩可口。慢慢將嘴里的點心咽下去,小臉沉下來。
文離見她表情不對勁,忙問:“怎么啦,小五?”
文斂搖搖頭,看著他問:“二哥,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或是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文離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愣愣地?fù)u了搖頭,“沒有啊?!?p> “你再好好想一想,任何跟平日不一樣的地方?!蔽臄績A身抓住欄桿,表情異常嚴(yán)肅。
文離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文斂,不由自主地便照她的話做。苦想之下,終于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腥坏溃骸敖裉焱聿秃螅亲佑悬c不舒服,可能是牢里的飯菜總比不得家里吧。”
說完才發(fā)現(xiàn)此時的文斂很不對勁,蒼白著臉色,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還有——小五在發(fā)抖?文離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那個從出生以來就鎮(zhèn)定如恒的小五,居然,在發(fā)抖。
文離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這樣的小五,讓他很擔(dān)心。
“小五,你怎么了?”隔著鐵欄抓住小五的手,觸手冰涼,更加明顯地感覺到小五在發(fā)抖。他也急了,一個勁地問,“你怎么了,小五?不要嚇二哥呀。”
文斂定定看著他,那樣荒涼的眼神,讓他徹底慌了神。
如果,她今天沒有來;如果,她來了沒有帶任何點心。那明天來看到的,會不會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能讓味覺徹底失去的,是怎樣霸道的毒?她不敢再想下去,驀然站起身,對文離說:“二哥,你在這里等我?!北銖街毕蛲饷孀呷?。
那樣小小的背影,不知為何,此時在文離看來,有著濃濃的悲哀,還有一種,似乎壓制不住,要破體而出的,文離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文斂走到牢房外面,方正源在那里等著,見文斂出來便走了過來。
“去找大夫。”文斂直直地看著他說道。
“?。课男〗?,找大夫做什么?”文斂沒頭沒腦的一句,讓他沒弄明白。
“去找大夫!”文斂重復(fù)一遍,而她臉上的表情讓方正源也不由地感到心驚。
正在二人僵持時,文府的眾人終于趕了過來。看到眼前情形,文若虛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
方正源想到自己剛才被一個八歲孩子的氣勢所懾,不由露出一絲苦笑,道:“文小姐讓我找大夫?!?p> 畢竟是文家兄弟更了解自己這個妹妹,聽得這句,文震臉色微變,問她:“是不是二弟出了什么事?”
從剛才開始,文斂四肢一直冰涼,除了趕緊找大夫這個念頭,腦中一片空白。在看到親人后,聽到文震的問話,這才慢慢緩過神,眼神才活轉(zhuǎn)過來。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因為看到親人,心緒稍懈,語氣里的恐懼終于絲絲泛出,“二哥他,中毒了?!?p> 在場諸人皆大驚失色,震驚莫名,文家眾人更是多了一份震怒。文若虛此時表現(xiàn)出一個父親該有的鎮(zhèn)定與怒意,迅速對文震說了一句,“快去請畢大夫過來。”然后徑直向牢房走去。
文震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方正源甚為意外,才剛送文斂進去時那文府二少爺還好好的,怎么這一會子就中毒了呢?然而茲事體大,他不敢耽擱,馬上叫人去請巡檢使大人,自己跟了過去。
文艮牽起文斂的手正要進去,格桑這時才有機會說話,看著文斂,說的有些小心翼翼,“那個,我會一點醫(yī)術(shù)?!?p> 文斂一頓,猛然抬頭看她,眼里閃過一絲喜色——她怎么就沒有記起,棘羅人向以巫醫(yī)之術(shù)見稱,尤擅解毒,而此術(shù)又主要是掌握在王室之人手中,那身為一個部落公主的格桑不就是此際她最需要的人嗎?文斂不由分說拉了她往里面跑去。
進去了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臉色都有些怪異,尤其方正源看向文斂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文斂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為她說中毒的二哥,現(xiàn)在看起來卻是好端端的,外表無任何異樣。
文斂沒去理會眾人的目光,只看著文離對格桑說了句:“去看?!?p> 倒是格桑知道很多厲害的毒,表面是看不出來什么的,越是無跡可尋,越是霸道可怖。她走過去為文離把脈,查看舌苔,最后取出一支細(xì)長銀針,在文離舌尖輕輕一刺——剛才還在懷疑的眾人,此時臉上都變了顏色。
那銀針上的血——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