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李名遠(yuǎn)榮升代理農(nóng)監(jiān)的事兒誰最關(guān)注,莫過于李大娘了。
緣由,還在李小龍心心念念要娶李小嬋為妻的事兒上。
前些日子,眼見著李小嬋當(dāng)家作主,李大娘雖然松了口,還親自委婉地為李小龍向李小嬋求親,奈何李小嬋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糊涂,生生給岔開了話題。
李大娘原本就不是很看好這門婚事,又在李小嬋那里碰了根軟釘子,便想以此為借口,打消了李小龍的念頭。
誰知李小龍執(zhí)念很深,尤其是見李小嬋又是給李大娘買衣服,又是為了他不跟王梅香起沖突的,自以為李小嬋待他有情有義,便更是堅定了此生非卿不娶的決心,甚至為了此事,跟李大娘賭氣,時時爭吵。
氣得李大娘越發(fā)地覺得兒子有了媳婦便忘了娘,對這門婚事更是有想法。
誰知,如今李名遠(yuǎn)搖身一變,成了姚士卿欽點的李家村代理農(nóng)監(jiān),每月領(lǐng)著一兩銀子的俸祿,成了李家村的名人。
李大娘想著李小龍的執(zhí)念,又見李名遠(yuǎn)今非昔比,不可避免地動了心思,便鐵了心要定下這門親事。
因為李名遠(yuǎn)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提親之事自然也得慎之又慎,不能失了禮數(shù)。在李大娘看來,只要搞定了李名遠(yuǎn),不管李小嬋心底作何感想,都得答應(yīng)嫁過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能比這更有強制力的!
當(dāng)然,李大娘也明白,凡事太過殷勤、操之過急,反而會適得其反,便按下心底的念頭,如往日一般與李小嬋親近,并且十分配合李名遠(yuǎn)的工作。
杏子漸黃割麥天。
李名遠(yuǎn)作為代理農(nóng)監(jiān),正式忙了起來,每天在地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看誰家的麥子可以收割了,就去人家家里提點一聲;看誰家的人手不夠,就說動其他鄰居上前搭一把手;看誰家地里有散落的麥子,就提醒人家去拾回來,免得浪費……
一直閑在家里的李名遠(yuǎn),人生第一次有了使命感,不知白天黑夜地忙碌起來。
李小嬋聽著李名遠(yuǎn)每天晚飯的時候?qū)χ臀膵箍湟约旱膽?zhàn)績,就覺得好笑,大家都是土里求生的農(nóng)人,誰不知道麥子熟了該收割,忙不過來的時候互相搭把手,有遺漏的麥子全都撿回來?
李名遠(yuǎn)的做法在李小嬋看來,不是幫助百姓搶收麥子,而是擾民。
“爹,咱們村里大半的麥子還長在田里呢,這萬一要是天氣突變,下了雨,那可就麻煩了。”李小嬋一邊吃飯,一邊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
李名遠(yuǎn)滿不在乎地說:“這大熱天兒的,哪里就有雨了?你別瞎說。”
“今年的雨水,可是比往年多了許多?!币娎蠲h(yuǎn)絲毫不放在心上,李小嬋只得正色道:“而且近兩日天氣異常悶熱,天上的云也時有集聚,偶爾還刮東北風(fēng),這些都是下雨的兆頭。雖然雨大雨小還未可知,但是咱們德提前做好準(zhǔn)備?!?p> 李小嬋見李名遠(yuǎn)還是一臉的不在乎,干脆打蛇打七寸,半真半假地嚇唬道:“這可是爹第一次從知府大人那里領(lǐng)的差事,要是辦砸了……”
李小嬋說到這里,住了話,意味深長地盯著臉色大變的李名遠(yuǎn)。
李名遠(yuǎn)一口饅頭卡在嗓子里,來不及吞咽,就立刻跳起來,著急忙慌地說:“不行,我得立刻去告訴他們,為了預(yù)防天氣有變,得趕緊收割麥子!”
“但是有些麥子還沒熟呢!”李小嬋又夾了一筷子菜咽下,這才慢悠悠地說:“別家的不說,就說咱們家的,個別葉子還在青著,麥粒還沒上足粉,水還沒有干,要是現(xiàn)在割了,即使及時晾曬,不焐壞,也得減產(chǎn)不少?!?p> 李名遠(yuǎn)頓時有些急了,沖口而出:“那你說怎么辦?”
“那得看知府大人想要爹您怎么辦?!崩钚裙室庑Φ?。
李名遠(yuǎn)思量半天,重重地嘆了口氣,頹然坐在凳子上,食不知味地說:“要是這點事兒都得去請示知府大人,那我以后還怎么能讓大人相信我,重用我……”
“如果不請示,那爹您怎么能做好代理農(nóng)監(jiān)的工作?”李小嬋故意反問,“難道爹您覺得,以咱們家在李家村的地位,能讓大家乖乖地聽從您的指揮,弄個‘麥子搶收隊’,或者是‘糾察隊’的,以應(yīng)付突變的天氣,或者是對付那些不法分子,趁亂偷盜麥子?”
李小嬋的話如醍醐灌頂,李名遠(yuǎn)瞬間就高興起來,一邊大口吃飯,一邊模糊不清地說:“我明兒一早,就去衙門,說清楚咱們村里的情況,請知府大人派人出面協(xié)助!”
李小嬋笑笑,安心吃飯,不再說話。
李名遠(yuǎn)到底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他們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小嬋心底一門兒清。
第二天一大早,李名遠(yuǎn)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精精神神,帶著連夜趕制的《麥?zhǔn)帐畻l》,信心十足地去了衙門。
李小嬋目送李名遠(yuǎn)離開,伸手捂嘴打了個呵欠,準(zhǔn)備再進屋補個眠,李名遠(yuǎn)自己要寫《麥?zhǔn)帐畻l》,卻折騰了她半個晚上,現(xiàn)在都困死了。
因為一早的李小嬋就修補好了農(nóng)具,壓好了揚麥子、曬麥子的麥場,又觀察自家的麥子還得三四天才能收割,最近天氣又晴好,她才敢在這麥?zhǔn)盏拿厩宄客禃簯?,回去小補個覺。
誰知才剛一轉(zhuǎn)身,一個忸怩的聲音就喊住了她。
“小嬋。”
李小嬋一回頭,就見李小龍站在自家門口,一臉的羞澀忸怩,雙手不自然地背在后面,微垂著頭,她心底頓時拉響了警報。
自打去年冬季一起進城買衣服,她故意岔開李大娘暗示提親的話之后,李大娘和李小龍就都絕口不再提此事,也沒有其他什么反常的表現(xiàn),李小嬋還以為此事就此終結(jié)了呢。
可是,看李小龍現(xiàn)在的神情,明顯不是那么一回事。
迅速收拾好心情,李小嬋客氣地笑問:“小龍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嗎?你們今天沒去收麥子嗎?”